第十章吃蒜味不吃大蒜

  钱若萍忙完回来时，老远看见小张烈坐得端正，小吴珺就没那么老实了，凳子太高，腿够不着地，双腿就那样晃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不是个能轻易安分下来的孩子。
  晚上。
  钱若萍带着两个孩子上床睡觉。
  她解着小吴珺的棉袄，小吴珺颇为不好意思，遮遮掩掩，不让钱若萍脱掉。
  钱若萍哄着她：“珺珺，睡觉不脱衣服可是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小吴珺磨蹭一阵，终归不阻拦她了。
  钱若萍脱掉棉袄才发现，小吴珺穿得是真多，里里外外加起来竟然有五件衣服，厚厚的一层。而且她穿的棉毛衫也不合身，衣袖长度在手腕往上几寸，看上去也是几年前的款式。
  钱若萍叹了口气，心疼地摸摸小吴珺的头。
  老年人带孩子终究比不上妈妈，把孩子裹得跟个球似的，衣服也破旧。
  小吴珺疑惑地盯着钱若萍，不懂她的意思。
  但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真好，她还从没被人摸过头顶呢。
  那些年农村家里床都不大，勉强还能挤下钱若萍叁人，担心两个小孩掉下床，她睡了床外侧。
  小张烈闷闷地睡在最里边，睡得笔直。
  自从这个所谓的姐姐来了，他都不能和妈妈挨着睡了，她不好，她是来抢妈妈的。
  钱若萍临睡前又替他们俩盖好了被子。
  钱若萍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小吴珺知道，她睡着了。
  小吴珺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身子，她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腿都僵了。
  “你不要碰着我了。”旁边的小孩低声说道。
  她抢走了他的妈妈，他讨厌她。
  小吴珺一惊，她以为小张烈已经睡着了。
  “我没有。”她也压低了声音，反驳道。
  “我们中间是有叁八线的，超过了我就……就……”
  小张烈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惹得小吴珺好奇问他：“就什么呀？”
  “反正不能超过。”小张烈吐出一句。
  “哦。”
  小吴珺听话地又离他远了些，这样一来，她更加贴近钱若萍怀里。
  是温暖的。
  来到新环境的小吴珺迟迟没有入睡，想到白天的趣事，又想到不喜欢她的小张烈，还有温柔的大表姨。
  猛地，一只小小的手臂和一条腿搭在了她身上，下一瞬，整个身子都挨紧了她，小张烈嘴里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妈妈。”
  小吴珺一动也不敢动，她转过头，小张烈的脸近在咫尺，她还能闻到洗完脸后大表姨涂在他脸上的宝宝霜香味，他身上的热量不断传递给小吴珺，身体软软的，香香的。
  她保持着一个姿势，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还在想，小张烈明天起床不会怪她超了叁八线吧？她到时候要说，是他自己非要抱着她的……
  第二天早，小张烈完全忘了昨晚说过的话，甚至差点忘了小吴珺的存在，他愣了两秒，伸着双手要钱若萍穿衣服裤子。
  冬天的早晨雾气笼罩，寒气逼人。
  钱若萍帮着小张烈挑大蒜，小张烈也皱着眉，用筷子扒拉菜上面残留的大蒜沫，小吴珺看得惊奇，“大表姨，你们在做什么呀？”
  “弟弟不吃大蒜，我给他把蒜沫挑一挑。”
  “炒菜的时候不放不就好了吗？”小吴珺灵机一动。
  钱若萍摇头，“弟弟的怪毛病，吃蒜味不吃蒜，而且呀，总不能为了弟弟以后大家炒菜都不放蒜了吧？”
  小吴珺思索半天，回味一会儿，发觉小张烈的习惯是挺独特的。
  快到中午时，冯仁淑风尘仆仆地赶来接走小吴珺，小吴珺依依不舍，叁步一回头，冯仁淑开玩笑：“不然你就留在大表姨家好了，做他家的女儿。”
  小张烈的表情从开心转为凝重，忧心忡忡地看看钱若萍，又看看小吴珺，心里盼着她赶紧走，再也别来了。
  小吴珺深知不可能，跟在冯仁淑屁股后边走了。
  背后的小张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高高兴兴拉着钱若萍的手进门去了。
  一觉醒来才七点半，吴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她很少梦到张烈，梦里的经历又是她最宝贵的一段回忆，试图再睡过去，感受钱若萍温暖的手，看看她温柔的脸庞，以及幼时对她不待见的小张烈。
  吴珺刷着牙，想着小张烈可爱的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那时候她多羡慕张烈，有那么好的妈妈。而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妈妈的模样。
  剧场一：
  几年后：吴珺：叁八线。
  张烈紧紧搂住她，头埋在她的锁骨处，装傻：什么叁八线？
  剧场二：小张烈vs大张烈
  小张烈：别抢我的妈妈（哭唧唧）
  大张烈：我妈就是你妈（讨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