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散心

  生病的张烈整天戴着口罩，吴珺下了决心除了工作的必要不再和他接触，但他每一次咳嗽，她的眼睛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兜兜转转到了周末，吴珺照例拨通王铃的电话。
  几年前她决定来安旺小镇支教，全家反对，王铃的反应最为激烈，见软硬兼施都改不了吴珺的想法，最终玩起了冷战，快半年没有联系，吴珺打过去的电话直接挂断，时间久了，态度慢慢软和下来，后来吴珺坚持每周打一次电话回去，或许是年龄上去了，王铃变得和善了许多。
  照例聊完家常，沉默之际，吴珺正要结束通话，王铃说出了她踌躇许久的话：“珺珺，过了年回市里工作吧。”
  “妈，我不是说了吗，到时候再看。”吴珺含糊道。
  “每年的话术一模一样，吴珺，你不年轻了，镇上几百的工资够养活你一辈子吗？就算不考虑自己，心里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外婆？”
  吴珺哑了声，和以前的强硬要求不同，现在的王铃把现实摆在她面前，无法反驳。
  “外婆老了有我和你叔叔，我们老了喝西北风？还是直接把我们送进养老院……”
  吴珺听不下去了，“妈！”
  “话是难听了点，吴珺，你好好想想吧。”
  电话挂断，吴珺攥着手机，思绪杂乱。
  这些年谢露结了婚，生了孩子，而她的精力都给了支教，不得不感叹时间。
  支教的生活朴实简单，周末的学校不提供三餐，老师自行解决，吴珺买了厨具在住处，做些普通的饭菜。
  安旺小学对孩子们来说都不够跑的，实际只是个一眼望到头的学校，吴珺想到要离开这里，眼里不觉带着念念不舍，慢慢扫视每一寸地方。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小镇的政府，那里修了健身设施，还能看到远处的山，一片葱绿，给人空气清新的感觉。
  “这里景色很美。”冷不丁听到一个人说话，吴珺吓得心脏骤停，转过身看人。
  张烈被她的表情逗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实则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秘密。”张烈表情故作高深，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吴珺眼珠一转，没追问。
  “心情不好？”张烈问道。
  吴珺摇头。
  他嗤笑，揭穿她：“珺珺，你的脸上明晃晃地写了我有心事四个字。”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开了年要回市里工作了而已。”
  “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妈让我回去，不过在外面好几年了，也该回去了，总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里的孩子会越来越来的，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他们。”张烈知道她不舍，于是说道。
  “嗯。”有了倾诉的对象，吴珺好受了许多，更何况，那是曾经了解她的张烈。
  “快下雨了，走吧。”张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吴珺抬头望天，没有乌云，质疑道：“不会吧？”
  “我是说，再待下去就该着凉了，再说，我感冒初愈，不想再扎针了。”张烈一脸惊恐，装作害怕的样子。
  “谁让你要来的。”吴珺嘟囔道，又问：“去哪儿？”
  两人返回。
  “去……吃饭。”
  “好。”吴珺格外认可。
  她刚好饿了。
  放学后的办公室。
  吴珺不在。陈祺烁奋笔疾书，张烈悄无声息走到他背后，看了看他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字，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祺烁字写得真好。”
  陈祺烁咧着大嘴笑，“谢谢老师。”
  “喏，老师奖励给你的。”张烈掏出一枚巧克力，陈祺烁还没拿到手，他无意问道：“知不知道吴老师平时喜欢去哪里？”
  听了这话，陈祺烁的小手默默收了回来，转而握笔，一本正经地看题。
  张烈暗道小孩子不好骗了，又掏出几枚巧克力，在他眼前晃：“你小声告诉老师好不好，老师不是坏人，不会做坏事的。”
  陈祺烁动摇了，试探性问他：“那你要保证不说出去。”
  张烈笑得和善，“当然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陈祺烁放心地把巧克力揣进兜里，凑在张烈耳朵边细语。
  知道吴珺去向的张烈露着笑容，陈祺烁眨巴着眼睛，也开心地笑。
  公平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