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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节

  柳茂和柳侠、猫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岳祁是和父亲岳文成一起回老家了,祁家老家要那边修建高速公路,祁家的坟地正好在规划的路线上,岳祁跟着父亲回去迁坟。
  坟地对中国人来说并不仅仅是个埋葬亲人和祭奠的地方,所以迁坟也不只是把祖先的遗骨随便找个新地方重新埋起来那么简单,请人看风水是选新茔地必不可少的程序,这个程序比较麻烦,祁老先生说,岳文成和岳祁至少要在老家呆一星期。
  柳侠给祁老先生当了一晌书童,还和老先生说定,在岳文成和岳祁回来之前,他每天中午过去给老先生写方子。
  中午老先生要留他们吃饭,柳侠谢绝了,他觉得自己做的那点事,远不到可以成为老先生家座上宾的地步。
  柳茂的心踏实了很多,祁老先生温和安然的态度给他的感觉是胸有成竹,他得知猫儿的病情后一直像被撕裂的空洞一样的心暂时被补上了,他一进家门,洗了一下手就去阳台上给猫儿熬药。
  柳侠和猫儿都感觉到了他激动的情绪,柳侠看看柳茂,紧紧抱了一下猫儿。
  猫儿使劲在柳侠下巴上蹭了几下,会心一笑。
  和柳茂的关系缓和让猫儿前所未有的轻松,而柳侠对这件事的态度让这种心情翻番,柳侠和猫儿都由衷地希望柳茂能过得更好,所以他们在为柳茂今天的好心情而高兴。
  吃饭的时候,柳茂试着把鸭肝放在了猫儿跟前的盘子里,猫儿夹起来吃了,还有点别扭但却强作从容地对柳茂说:“你也多吃点儿,祁爷爷说,养血的东西也都养头发。”
  柳长春家没有少白头的遗传,柳茂的头发却已经白了有三分之一。
  能让人生出华发的不仅仅是岁月,还有痛苦和思念,无望的思念是比岁月更凌厉的风霜,一念不绝,心上眉间,沧海桑田。
  柳茂颤抖着手,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嗯,我知道了。”
  猫儿中午躺在岳祁的躺椅上眯了一会儿,但在别人家,他睡不踏实,所有一放下碗,柳侠就把他赶到了床上。
  柳侠上了个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柳茂站在门口:“幺儿,你来这屋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柳侠跟在柳茂来到小卧室,柳茂关上门,从枕头下面拿出几沓子瓦蓝色的东西:“幺儿,这是四万三千块钱,你拿住孩儿。”
  柳侠真给吓住了,没有伸手接,他诧异地问柳茂:“你从哪儿弄这么多钱啊二哥?你,你不是搁您单位借的吧?”
  柳茂拉过柳侠的右手,硬把钱放在上面:“你别管,您俩搁这儿人生地不熟哩,他哩病又您厉害,你手里不能没钱。”
  柳侠拉着柳茂坐在床上,把钱也放在床上:“二哥,我有钱,我手里还有三十多万呢,不信我去把存折给你拿过来,这钱你拿走,我知道你一个月大概多少钱工资,我不会要你这钱。”
  家里前些年一直欠账,柳茂虽然在再婚的事上和柳长青、柳长春有心结,但他在钱上从来没藏过私,一直以来,他都是把工资的绝大部分交给柳长春,自己只留下最低的生活费用,就这样,他还从他那本来就十分微薄的用度中攒了点钱,把柳钰结婚时家具的钱给付了,前年柳钰办厂,柳茂也是倾其所有,把手头够十块的钱都凑了给柳钰。
  所以柳侠哪怕不用脑子,也能算出来柳茂手头不可能有多少积蓄,从柳钰办厂到现在,柳茂就算不吃不喝,身上里里外外也只穿单位发的衣服,两年里他最多也就是攒六千多块钱。
  柳茂现在一下就借四万多,这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柳茂平静地说:“幺儿,从他生出来到现在,我啥都没替他做过,现在,我也帮不了他啥,我能帮你跟他哩,也就这一点钱,你拿住吧孩儿,叫我心里多少好过点。
  幺儿,等您三哥回来,俺就该走了,等俺走了,您再找个好点哩房子住吧,我听您三哥说过,他跟你一样不待见住楼房,京都都是楼房,没跟咱柳家岭那样哩大院子,咱没法租,不过有了这点钱,您至少能租个宽敞点哩房子,他在咱家天大地大哩跑惯了,现在又有着病,我不想叫您住得这么憋屈。”
  柳侠能想象出柳茂现在的心情,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拒绝。
  柳茂把钱拿起来,放进柳侠手里。
  柳侠没再推回去,他心里想,等猫儿好了,我得赶紧多接几个私活儿,多挣点钱,替二哥把这些钱还上。
  柳茂看柳侠收下了钱,放心了,慢慢说:“幺儿,前些天俺单位出了个新规定,工龄满二十五年,或者在俺单位连续工作够二十年哩,可以内退。”
  柳侠看着柳茂没说话,他希望柳茂说这话的原因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柳茂接着说:“我十七岁就去单位上班了,大伯帮我办转正手续哩时候,孙书记帮忙,把我合同工时候的工龄也算上了,再有十个月,我就够二十年了,我打算到时候办内退。”
  柳侠失声道:“二哥,你才三十七呀,这大城市,好多人三十岁还没结婚咧,你三十七就打算退休回家?”
  柳茂微笑着点点头:“嗯,我退休回家,大哥跟小钰就不用成天价惦记着家,来回跑了,您四哥四嫂还年轻,还是每天搁一起过日子更好,我守着家,您四嫂以后就能带着虹虹也去望宁了。
  大哥哩布店生意可好,大嫂按着你给她哩那些书上哩样子做窗帘卖,杨庙跟三道河哩人都跑到望宁去买,咱大哥恁能干,要是一辈子都窝在望宁太亏了。
  我守着咱家,咱大哥大嫂就能去荣泽了,您几个以后也不用再操心家里了,搁外头想干啥就干啥,幺儿,我听川儿说,你给咱大哥买好门市房了?”
  柳侠点点头:“嗯,还有两套套房,都买好了,等过几年,俺伯俺妈还有俺叔年纪越来越大了,万一有点啥不得劲,咱望宁卫生院那水平老差,咱以后把他们都接到荣泽住,比较方便。
  门市房有三大间,大哥卖布用一间,王先生诊所用一间,另一间叫三哥找个合适哩生意做,三哥跟三嫂单位奖金都不多,他们有小雲跟小雷俩孩儿咧,光那点工资老拮据,得多个挣钱哩门路。
  咱荣泽可多厂,水泵厂、阀门厂、建筑机械厂,都搁国道边设哩有门市部,听说这样能招揽可多生意,等孩儿好了,我回荣泽,有机会也想给俺四哥搁汽车站那一块儿弄个门脸,俺四哥做哩阀门儿质量好,时间长了肯定能带来不少生意。”
  柳茂伸手摸了摸柳侠的头:“孩儿,你是咱家最小哩,上边有俺这么多哥,本来你该是最无忧无虑哩那个,现在却叫你操这么多心,唉……二哥,二哥是最窝囊哩,啥都帮不上家里,还给俺大伯俺娘,给您添乱。”
  柳侠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柳茂背着自己走在上路上,跟柳凌他们几个眉飞色舞说要为他们生个最聪明漂亮的小侄的画面,眼圈一下就红了,那时候的二哥意气风发,从头到脚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可现在……
  柳侠说:“不是二哥,你以前当合同工哩时候挣的工资,叫俺几个都能去望宁上学,我小时候最好看哩几件衣裳,都是你跟大哥给我买哩。”
  柳茂刚上班的时候,虽然每个月的工资给大队和生产队上交之后只剩下两块钱,过年的时候,他也会挤出点钱给最小的柳侠买件小衣服,最困难的那一年,他和从部队回家探亲的柳魁都是给柳侠买了一双袜子。
  柳茂苦笑了一下:“在那之前,俺大伯还养活了俺恁多年咧,我挣哩钱,比起俺大伯大娘花到我身上哩,根本就不值得一说。”
  柳侠把头抵在柳茂肩膀上:“俺伯俺妈就想叫你过好……对不起,二哥。”柳侠现在知道了,曾经,失去二嫂确实是二哥最痛苦的,但现在,和别的女人又结过婚这件事对柳茂来说更残忍,他觉得自己亵渎了对徐小红的爱情。
  柳茂有片刻的怔忪,他开始以为柳侠是为了曾经和自己动手打架道歉,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柳侠是在为了父亲柳长青强制他再婚而道歉。
  柳茂的眼泪掉落在柳侠的头发上:“大伯跟俺娘没对不起我孩儿,我现在年纪大了才懂,等我……等我……见到您二嫂那天,我跟她解释,她肯定也懂,她心最软了……她了解我,她知道,我不会……”
  ——
  第二天早上,柳侠让猫儿和柳茂留在家里,他自己去了老杨树胡同,中午回到家,他还没打开门,就听到屋子里热闹的有点沸反盈天。
  他钥匙刚插进锁里,门就开了,胖虫儿抱着个玩具冲锋枪对着他一阵哒哒哒:“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柳凌抱着小萱站在门内,他伸手拢着胖虫儿的脑袋把他按在自己跟前:“回来了幺儿?赶紧进来,三哥正好把菠菜炒好,俺都等着你咧。”
  第240章 柳凌的决定
  家里只多了怀琛一个人,小萱又因为晕车趴在柳凌肩上发蔫,屋子里还能这么热闹,是因为柳葳刚刚辗转把电话打到了怀琛的大哥大上,他再有十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他从海都直接到京都。
  柳莘高兴得连晕车恶心都忘了,非要柳川答应把自己留在京都等柳葳回来,柳川不答应,小莘抱着他的腰又蹦又叫,猫儿和怀琛都在为小莘求情。
  看到柳侠回来,猫儿先放下了小莘的事,推着柳侠进了大卧室,嚷嚷着让他赶快换衣服准备吃饭。
  猫儿一进大卧室就反手关上了门,把柳侠拉到床边,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柳侠一下就傻了。
  “你五叔申请转业?”柳侠傻愣愣地看着猫儿,怎么都回不过神。
  五哥怎么可能申请转业,在入伍之前,柳凌可能确实没有柳钰对当兵那样近乎魔障的执念,可柳凌的性格,一旦决定投入,便是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柳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柳凌对部队也许有困惑有忧虑,甚至有失望有愤怒,但柳凌依然深深地热爱着军人这个职业,甚至因为有那些让他失望和愤怒的东西存在,他更加坚定地想要留在部队,以期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获得更多的机会来用自己的忠诚和理念来改变那些东西,这样的柳凌怎么可能申请转业呢?
  猫儿说:“小叔,五叔可能会留在这里跟咱们一起过年,三叔就跟我说了两句,说今天家里人多,让咱们先不要问五叔为什么能请长假回来,你就是再着急,在五叔面前也别表现得太明显啊。”
  柳侠问:“三叔没跟你说五叔申请转业的原因?”
  猫儿摇摇头。
  柳侠和猫儿不知道,柳川也是在柳凌提着箱子准备出门和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的,柳凌只是笑着和柳川说,是他自己主动写申请要求转业的,交待柳川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父母,其他的他们还没时间谈,柳川现在心里也在为了这事抓心挠肝地难受,虽然在柳凌思想形成最重要的那些年他不在家,但他们兄弟情深,柳川又有过同样的从军经历,他对柳凌很多方面的了解不比柳侠少。
  柳侠搓了两把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一点,然后才跟着猫儿出来。
  猫儿过去揽着小莘的肩膀坐在餐桌前,继续游说柳川。
  柳侠把给猫儿单独炖的虫草排骨汤盛了一小瓯,端着来到阳台。
  小萱晕车很厉害,温暖狭小的房间好像会加重他的恶心,柳凌抱着他站在阳台的窗户边吹凉风。
  柳侠把小瓯凑在小萱嘴边,小家伙虽然非常不舒服,但还是很乖地喝了一口,可一把汤咽下去,他马上又趴在柳凌肩上发蔫。
  柳凌恍惚地转过身,有点抱歉地对柳侠笑笑,接过小瓯:“我喂孩儿,叫孩儿再吹一会儿凉风,要不我怕孩儿一会儿吃了饭会再吐,你去跟猫儿一起吃饭吧幺儿。”
  柳侠嘿嘿笑:“五哥,你才走了几天,我就可想你。”
  柳凌下巴蹭蹭小萱的小胖脸儿,鼓励他起来,又喂着他喝了一口汤,笑着说:“所以我决定回来继续陪你们呀。”
  ——
  一贯好说话的小莘今天难得的固执了一次,柳川心也软了,他决定和大哥商量一下,就用怀琛的大哥大打通了望宁大街上唯一的公用电话,一分钟不到,柳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一直在等着他们的电话呢。
  胖虫儿为了能继续留下来,使出了他的自残式终极闹人大法,把自己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柳家兄弟几人也都极力为他争取,可小家伙还是被怀琛给拎走了。
  在家里任性又闹人的胖虫儿,在幼儿园可是非常招老师喜欢的,幼儿园每学期也有期末测试,聪明的胖虫儿是拉高全班平均成绩的重要力量,他这个时候请假,老师肯定不高兴,老师一不高兴,下学期胖虫儿的待遇就可能会打折扣,怀琛这是防患于未然。
  胖虫儿走了,家里清静了很多,猫儿躺下准备睡午觉,小萱气哼哼地趴在他身边,拿额头撞床头:“啊啊啊 ——,我想早点见小葳哥,我不想回去,俺爷爷都没说非得叫我回去考试,俺伯咋这么不讲理呀——,臭小雲臭小雷啊——”
  车票怀琛已经托朋友买好了,明天晚上十点的,而柳魁刚刚在电话里否决了让小莘留下的建议,要求他必须回家,赶上学校的期终考试,柳川几个人一起帮小莘说情也没用。
  柳魁到柳侠这兄弟几个上学的时候,柳长青对他们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和身体原因,柳长青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请假,现在,柳长青对家里几个小孩子上学依然很重视,但方式却温和了很多,如果真有事需要暂停学业,他会认真地听孩子们的想法,只要不违背根本,他都会答应。
  柳长青当初那近乎残忍的坚持,是因为他们被一个户籍画地为牢,禁锢在柳家岭到望宁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如果不逼着孩子们走到望宁——他们那片天地里唯一与外面世界的接口,出去多见一些人,多经历一些事;如果不逼着孩子们多认一些字,多读一些书,他们就会跟附近村子里绝大多数人一样,不仅仅是身体,连思想和灵魂都会成为井底之蛙,当有一天人为地禁锢着他们身体的壁垒被打破,世界的大门愿意为他们敞开,他们哪怕拥有能够飞行万里的身体,却可能已经失去了飞行的勇气和想法。
  为了让孩子们的勇气和思想不会被贫瘠狭小的柳家岭消磨掉,柳长青不能不狠下心,强硬地把他们推出去。
  现在,世道变了,世界的大门已然对他们打开,无数条道路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虽然他们的脚上还带着一根名为“户口”的锁链,可比起曾经四面八方壁垒森严的世界,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选择的机会和权力,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足够有勇气又足够努力,只要他们飞得足够高,他们甚至可以挣断那根锁链,在广阔的世界里自由地寻求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这种现状下,柳长青没有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做法,做为一个普通的父亲和爷爷,当他终于拥有了选择的权力,他选择让自己的儿孙们过得更从容一些,就好像这次,小莘提出想跟着柳茂来看猫儿,柳长青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并且没有对回家时间提出要求。
  小莘再有一年多就要上初中了,初中的功课比小学多太多,到时候小莘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外出了,柳长青觉得,和柳家岭小学的期终考试相比,到京都去看望自己生病的哥哥同时开阔一下眼界对现在的小莘更有好处。
  而柳魁坚持让小莘回去,是因为柳雲和柳雷。
  那两个小阎王可不是省油灯,如果让他们俩知道小莘哥可以连非常重要的期终考试都不参加而留在京都玩,俩小东西以后肯定能找出无数个类似的理由拒绝上学。
  在学习这件事上,柳雲和柳雷跟猫儿十分相似,都是喜欢学习而不喜欢上学。
  猫儿当初为了早点考上大学变得和小叔一样大,好歹对上学还热爱了一个多学期,直到他忽然有一天想明白,哪怕他天天住在教室里或者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学完所有的课程考上大学、他也不能将光阴缩地成寸让自己追上小叔的时候,他才失去了对上学的热情。
  再后来,柳侠回来了,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只要跑十来分钟回到家就能见到小叔,但却必须呆在学校干巴巴地想,猫儿这才开始对上学深恶痛绝起来。
  两个小阎王却是只在窑洞里坐了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始诅咒发明让小孩儿上学这件事的人八辈子都吃不上老古龙和烩面和垛子肉了。
  猫儿闭着眼睛,拍着小莘的背安慰他:“小葳哥来两天我就叫他回家孩儿,你最多晚两天就能见着小葳哥。”
  柳川安慰的更现实一点:“小莘,别怄包儿了孩儿,回去三叔就揍那俩孬货一顿给你出出气。”
  小莘怄着怄着就睡着了,柳侠起来,把早就睡着的小萱从柳凌怀里接过去,放在猫儿的脚头,然后靠柳凌坐下。
  柳凌拿着柳侠放在床头柜上的《本草纲目》翻了两页,发现柳川和柳侠都在看他,只好把书放下,揽着柳侠让他靠的更舒服点,笑着说:“三哥,幺儿,你们是不是在等我说转业的事?”
  柳茂一直在盯着猫儿看,听到柳凌的话也转过身看着他。
  柳凌非常平静地说:“我确实挺舍不得离开部队的,可我已经当兵十二年了,虽然我很清楚和平的环境对国家和个人都是最好的,但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如果不能横刀立马沙场纵横,做为军人的人生便失去了意义,所以,我想尝试从事一个对现在的社会更有价值的职业。
  我是在部队当士兵三年后才上的军校,军校毕业又在部队呆了四年多,我觉得军人的技能我学得还算扎实,不论我以后从事什么职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国家需要我做为一名军人去战斗,我会毫不犹豫地重返部队,可现在,我想做一点改变。”
  柳侠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出“震北哥也是这样说的,可他只是想想,并没有转业啊”的话,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
  一年来,柳凌和他所有的电话、通信里都没有再提起过陈震北,猫儿这次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来到京都,陈震北也没有露过面,由此柳侠知道,柳凌和陈震北之间现在的关系,应该比柳凌说的陌路人还要更差,他不会去戳五哥的伤疤。
  柳川问:“那小凌,你有什么打算?你是打算回中原还是想就地安置?据我所知,现在转业安排,一般都是自己跑,指望组织安置,饿不死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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