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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节

  还有就是柳凌说瞎话的水平高,逻辑严谨,理由还特别有说服力,有时候能让大家的惩罚级别降低好几格。
  当然,他们的策略也有很多没发挥作用的时候,像拿火烧驴尾巴这种事,一看就不是柳凌会干的,他的瞎话编的再严谨也没用,柳侠照样得被揍得趴着吃饭睡觉。
  柳侠说:“咱妈跟我说,萌萌那小妮子心里可有谱儿,俩孬货要是搁学校闯祸,跟人家打架了,她每回都是可快跑回家,恶人先告状,给俩孬货说哩再没恁无辜了,咱伯跟咱大哥每回一听她说就心瓤了,本来准备打那俩货一顿咧,就改成嚷一顿,罚他们不准吃好东西就算完了。”
  柳凌说:“然后,她再想法给他们偷运,俩孬货一点不少吃。”
  柳侠说:“嗯,等时过境迁,她还能白话哩叫咱妈觉得那俩货叫冤枉了,受委屈了,再补偿那俩孬货点。”
  柳凌忍不住笑起来,这简直跟当初他们几个闯祸,云芝和玉芝的招数一模一样,只不过,云芝和玉芝那时候都比较大了,想起这主意很正常,萌萌可是还不满九岁。
  柳凌和柳侠都觉得,猫儿和二哥之间虽然现在能彼此理解体谅对方了,但想建立起平常父子那样亲密无间的感觉却不太容易,如果萌萌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孩子,对二哥来说以后的生活会不那么孤单。
  柳凌和柳侠现在对柳茂的感觉还是有着微妙的不同,柳侠就是因为柳茂是自己的亲人,一旦心结解除,他就希望自己的二哥幸福。
  柳凌现在多了对柳茂当初那种疯狂的理解,所以对二哥除了亲人之间最本能的祝福,他还非常心疼柳茂。
  至死都无法忘却的爱恋,那人却永远都不可触摸。
  那种绝望,生不如死。
  猫儿最终没能把柳侠磨得心软,每天还是九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猫儿一点没有挤掉练习太极拳的时间来复习的打算,事实上,在实际操作中,他如果能从吃饭时间里节省下一些时间,他都用在了锻炼上。
  柳凌现在在家的时间远比柳侠多,他看着猫儿,十分心疼。
  他能看出猫儿珍惜和柳侠呆在一起的一分一秒,猫儿随时都在担心失去生命,失去小叔,所以,尽管他无比渴望能上个好的大学早点替小叔分担压力,但他对健康的重视依然超过对学习的,他现在每周三四次和小蕤的通话中,尤其能显现出这一点。
  猫儿每次和小蕤通电话,必然有一句话是:“反正我跟你说小蕤哥,就是学习倒数第一,你也不能给身体弄坏,你要是身体不好了,最后得后悔死。
  学习不好,大不了不考大学,不上大学还可有本事、挣大钱哩人多了,要是身体一有事儿……”
  每次听到猫儿跟小蕤这么说,柳凌都会把手捂在自己胸口的护身佛上,在心里祈求菩萨,让猫儿彻底痊愈,恢复健康。
  柳侠这次回来说,小蕤的状态依然不好,他非常努力地想收回自己一度散乱的心来好好学习,却做不到,他对此的烦恼现在已经超过了对学习知识这件事本身。
  柳长青发了话,不准逼迫小蕤,不准拿他跟别的学习好或浪子回头的孩子跟他比。
  柳川和晓慧现在对小蕤的学习成绩抱着非常宽容的态度,可大家越是这样,小蕤的压力越大,家人都不怪他,对他好,他的成绩却进步甚微。
  柳川四月中旬还要考四门功课,他现在每天晚上和小蕤一起学习。
  柳凌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现在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大半是陪小萱玩,其他的时间是做家务,解除柳侠的后顾之忧。
  这三件事之外,也就是小萱每天晚上睡觉后,他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书阅读。
  柳侠现在在外人眼里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事业终于上了轨道,打开了局面;在京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用担心今天不挣钱,明天就会流离失所。
  可柳侠的压力有多大,只有柳侠身边的几个人知道。
  春节前为了买仪器,他已经花光了除给猫儿留的治疗备用金以外所有的钱,签下盛世京华的桩基工程和公路工程后,他和黑、德清通过电话后,把那二十万块钱也全部花了出去。
  这还不够,公路工程是招标工程,他从曾广同那里借了五万块钱存入银行,作为履约保证金。
  如果栖浪工程投标成功,他还需要一笔钱做保证金,同时,他还需要再添置一批设备。
  柳侠的计划是拿到合同后,申请银行贷款。
  说起银行贷款时,柳侠每次好像都非常轻松:“只要把合同给银行一评估,贷款马上到手,用银行的钱当老母鸡,给咱下一大窝蛋,以后,咱自己就有一大群下蛋哩母鸡了。”
  可柳凌和猫儿都清楚,他们家的人对欠钱这种事有着来自骨子里的抗拒和恐惧。
  何况,银行是什么地方,你存钱给银行用的时候,那利息少的可怜,你用银行的钱的时候,利息可是很吓人的。
  柳凌和猫儿很多时候都忍不住地希望柳侠这次不要中标。
  他们不知道,柳侠心底其实也经常这么希望,只是,他这样想的原因不一样。
  柳侠想:不中标,我就能搁京都陪着大乖猫了,虽然白天不搁家,至少黄昏睡觉时候能看见孩儿。
  至于队长那儿,反正我已经投过标了,不中标又不怨我,队长他再生气也没法我。
  第297章 小萱也会闯祸了
  季节一进四月,阳光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一下就灿烂得让人眼晕。
  猫儿忙不迭地每天把自己搬到太阳底下晒,除了睡觉和去警官大学找戴教官,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院,复习功课,练习刚刚学到的太极擒拿的招数。
  除了喜欢沐浴在阳光里的感觉,猫儿其实最大的心思是能把自己晒成黑红色,让小叔放心。
  小萱也像刚刚出了窝儿学会飞的小鸟,不爱进屋子,天天都在外面晃荡,他如果不跟着柳凌去上班,在家的时候,活动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自家和西邻居家的院子,经常跑到外面去玩。
  老杨树三条胡同,像他们旁边那样的小树林有好几个,都是因为其间有一棵被赋予了神秘色彩的古老大树,被当初盖房子的人给隔了过去,从而得以保留下来的老杨树一带的原始面貌。
  小萱现在最喜欢带着柳小猪去小树林里玩,他总是拎着个长把的铲子,看到什么稀罕的花花草草就剜几下,他是想跟在柳家岭一样,剜个白茅根之类的东西吃。
  可白茅根能吃至少得到夏天,现在才仲春时节,他当然剜不到,不过小家伙也不气馁,跑一大圈什么都得不着也高高兴兴的。
  小家伙本来就有一副和他的外貌根本不相配的野大胆,现在又有个已经长大了的柳小猪陪着,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家里三个大人都觉得他有迅速蜕变成两个小阎王的趋势。
  一天下午,柳侠去工地了,柳凌没课,被王正维抓了壮丁,猫儿在后院复习功课。
  快三点的时候,猫儿结束了一节政治课的学习,正打算起在练习一会儿戴教官中午教的几个动作活动活动身体,忽然听到前院有人吵吵,好像是说“叫你家大人”什么的,还有柳小猪很凶的叫声。
  猫儿赶紧跑了回来,一转过西厢房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拽着小萱的右胳膊,面色很凶地在逼着小萱喊人,柳小猪在对着女人又扑又叫,如果不是女人挥舞着一根树枝,柳小猪绝对要上嘴咬的。
  猫儿喊了声“小猪,过来”,同时跳下台阶一把把小萱拉到自己跟前,对着女人说:“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拽我们小萱干什么?”
  女人听见猫儿这么说,脸色更难看了:“哦,我说这小孩儿怎么偷了人家东西还这么凶呢,原来是让大人给惯的啊。”
  小萱底气相当不足地辩解:“我没有偷,我……恁小哩树,我当是独个儿长哩野树咧,我要是知是您家栽哩,我才不要咧。”
  猫儿这才注意到,女人驱赶柳小猪的那个树枝,其实是一棵跟他的拇指差不多粗、一米多高的小树,小树已经长出叶子了,扇子型的小叶子,嫩绿嫩绿的,非常漂亮。
  女人非常生气地说:“什么叫野树?这是银杏,特别好的树,这树特别不好成活,我去年好不容找到两棵栽在我们家门口,还栽活发芽了,今儿就让这孩子给挖出来一棵,我如果出来晚一会儿,另一棵也就让他给挖出来了。”
  小萱委屈地对猫儿说:“哥哥,我不知那是啥树,我就是看着那树叶儿跟小扇儿样,老好看,我老待见,想剜到咱家。”
  猫儿在书上也看到过关于银杏树的知识,知道这女人的话差不多属实,但他也相信小萱的话。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小萱挖了有主儿的东西,自己这边没理,他马上转了脸儿,满脸都是笑:“阿姨您别生气,我们老家是农村的,我们那里家家都没有院墙,比较远一点地方长的东西都会被当成野生的。
  我家小萱才五岁,您这树栽在大门外,他不知道是你们家的,现在树已经给挖出来了,您说怎么办吧?是赔您钱还是赔您树?您说。”
  女人脸色稍微好了点,拉着自己右腿的裤子给猫儿看:“只是一棵树,我也不会这么生气,还有你们家这狗,我还没说这孩子几句呢,它就扑上来咬我,你看,如果不是我有腿疼的毛病穿得厚,就得被咬出血,那还得打狂犬疫苗呢,那可贵着呢。”
  女人身上灰色的涤纶裤子已经非常旧了,下边的裤边都磨毛了,右腿裤脚的地方能看见几个清晰的小洞,毫无疑问是柳小猪的作品。
  猫儿陪着笑说:“还好没伤者您,对不起啊阿姨,我们柳小猪是跟小萱一块长大的,它可能有点护主心切,裤子多少钱,我们赔,您消消气。”
  女人看看柳小猪:“你刚才说……柳小猪?谁?这狗?”
  猫儿点点头:“嗯,我们家姓柳,它是我们家的狗,就随我们姓,柳小猪,就是,就是小猪,胖胖的小猪那个小猪。”
  女人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还有这么给狗起名字的啊,还有名有姓,明明是条狗,还叫小猪,我家也有狗,是个特漂亮的京巴,叫公主。”
  猫儿赶紧顺杆儿爬:“我们家一群糙老爷们儿,不会起名字,你们家公主这名字好,又洋气又高雅。”
  女人本能地想顺着猫儿的话头继续,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又板起了脸,不过,到底没了刚来时那种气势汹汹的劲头:“裤子就算了,本来也就该扔了,可这银杏树,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那个,你们家别的大人呢?”
  猫儿说:“我们家我就做得了主。阿姨,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看我们家院子里树挺多的,要不您挑一棵挖走?还是,您稍等几天,我们去买一棵银杏赔您?”
  女人可能就是一气之下找过来的,猫儿这么一问,她好像也有点没主意了。
  因为那棵银杏树实在是太小了,兴师动众地让赔一棵,她也有点说不出来。
  可从人家家里挖树,她觉得更说不出口。
  猫儿发现这女人并不是特别难说话的那种人,马上主动出击:“要不这样吧阿姨,现在正好春天,我们家大门口也想栽两棵好点的树,就说这几天去买呢,到时候我们看着什么好,给您带一棵,行吧?”
  女人有点犹豫:“那,我就喜欢银杏,哎呀,算了算了,就一棵树,我自己再找一棵算了,我刚才主要就是生气,生气这小孩儿,他还想咬我呢。”
  猫儿看小萱。
  小萱鼓着脸不看他。
  女人随手把那棵小银杏给扔在了东厢房前,然后往外走:“这棵根儿被你们家孩子铲断了一根,估计也栽不活了,不要了。”
  猫儿心里一轻,拉着小萱跟着女人往外走:“快给奶……阿姨道歉,就说以后不乱挖东西了。”
  小萱十分不情愿地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剜您家哩树了。”
  女人脸上挂上了笑:“小家伙,你以后可不敢这么淘了,今儿你是遇见我好说话,要是遇见个较真儿的,非要人自己那棵树,这事儿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了。”
  猫儿一叠连声地夸着女人大度宽容,以后肯定好人有好报,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外。
  看着女人往东拐个弯不见了,猫儿回过头看停在50号门口的越野车。
  越野车驾驶室的窗户降到底,陈震北伸出头看着猫儿和小萱。
  猫儿想了一下:“稍等一下,我回去给我小叔打个电话。”
  小萱问:“哥哥,那是谁?”
  猫儿说:“是个可待见你哩叔叔,他想带着咱去那边山上耍咧,你先上叔叔哩车孩儿,哥哥去给咱哩屋门锁一下就出来。”
  小萱不动:“我搁这儿等你,爸爸说不叫跟不认识哩人走,也不叫吃生人哩东西。”
  猫儿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好吧,您爸爸说哩对,那你搁这儿等哥哥。”
  半个小时后,猫儿和小萱、柳小猪一起,来到一处坡度平缓,远远看去绿草如茵的山地。
  这里很安静,附近没有庄稼地,所以也没有村子,因为远看野草青青的大片山坡,近看有很多石头,土只是薄薄的一层,和柳长青家东南面那一大片山坡一样,绝对种不了庄稼。
  小萱一下车就冲向山坡:“哦嗬嗬——,哦嗬嗬——老美老美呀——,这么大地方。”
  柳小猪跟在小萱后面跑:“汪汪汪,汪汪汪。”
  陈震北喊:“小萱,慢点孩儿,都是石头,磕一下可不得了。”
  小萱还是抡着铲子跑:“没事儿,我不会绊倒,我去找花儿咧,再看看有蝎子没。”
  陈震北看猫儿:“蝎子?”
  猫儿说:“蝎子好藏到石头缝里,俺家哩山里可多蝎子,炸炸可好吃,不过……”猫儿对着小萱喊:“孩儿,这儿(现在)老冷,蝎子都藏着咧,得到夏天才能逮住它们。”
  “昂?”小萱回过头,神情颇为遗憾:“这儿没?那,咱吃不成了?”小家伙说完,随即就高兴了起来,拍拍柳小猪的头:“那咱去找点儿花耍吧。”
  柳小猪蹦跳着往前跑,小萱跟着后面,继续往坡上爬。
  猫儿和陈震北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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