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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节

  所以,王敬延非常了解陈震北的过去。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从出生起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基本的生活自理方面,他们甚至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还要严格一点。
  但他们肯定不需要自己给自己做饭。
  在他们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中,陈震北其实是自理能力最差的一个——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哥哥姐姐都对陈震北疼爱有点过度。
  尤其是二姐陈忆西,对待陈震北比别人的亲妈还精细,还护短,平日里那么清丽可人的女孩子,一旦有谁惹了陈震北,她立马就变身市井泼妇,苏晋就曾经因为恶作剧把正在学骑自行车的陈震北绊倒,被陈忆西拎着重重的书包又打又骂追了两条街,吓得不敢回家。
  大哥陈震东因为比陈震北大近二十岁,生活细节上虽然不如陈忆西周到,但其他事情,事无巨细都会替陈震北打理好。
  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陈震北,在认识柳凌之前,至少王敬延是连一个苹果也没见他洗过的,
  而现在,这个人从从容容地就能做出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还是非常适合小孩子吃的。
  “想想也是哈,”王敬延靠在料理台上,拿筷子用力打着碗里的鸡蛋,“既没杀人放火,又没奸淫掳掠,就是两个人性别相同而已,怎么就成了病,成了犯罪了?”
  陈震北过来,把他手里的碗拿过去,挑着鸡蛋看了看,把一把葱花和一点剁得非常细碎的姜末放进去,然后开始搅拌:“只是因为不同于大多数,所以便成了罪恶。”
  他把搅拌匀的碗放进了一个正好滚开的锅了,盖上盖子。
  王敬延说:“姜辣,他们俩可能吃不了。”
  “特别碎,吃不出来,”陈震北打开电饭煲,往外端八宝饭,同时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小萱,宁宁,吃饭啦。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先生开药方,每天吃一点点,对小孩子有好处。”
  小萱和王海宁满头大汗跑进来,俩人都是一手的土。
  陈震北拉着两个人到水池子跟前洗手。
  小萱看着那一盆炖的酥烂的排骨流口水:“啊,一看就可好吃。”
  陈震北夹了一块带点脆骨的,吹了几下,然后喂给小萱:“先尝一块试试。”
  小萱鼓着脸嚼了两下:“嗯,好吃,比我爸爸做的只差一点点。”
  陈震北用勺子搅着八宝饭说:“那明天你还来,叔叔再做一次,肯定就赶上你爸爸了。”
  小萱皱着小脸苦恼了一下:“我今儿一天都没见我爸爸,明天想跟他玩啊,要不,叔叔你去我们家做饭吧。”
  陈震北揉了一把小萱的头:“以后肯定回去,但明天不行。”
  “为什么?”小萱和王海宁同时问,王海宁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明天还想去小萱家玩呢。”
  陈震北用个小碗盛了两勺子八宝饭给王海宁:“叔叔明天有事。”
  王海宁不接:“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白米饭。”
  “我吃我吃,”小萱伸出手,“叔叔你明天要上班吗?”
  “对。”陈震北点点头,“叔叔上班的时间跟别人不太一样,经常得加班。”
  “哦,”小萱有点失落,“每次都要上班。”
  他还记得以前跟陈震北一起玩的事。
  一中午没去公司,王敬延的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他吃完饭一分钟都没停就走了。
  王海宁要求午休时跟小萱一起睡,陈震北肯定不能不答应,所以,他带着两个小的一起睡在南房的大卧室。
  小柳巷树多,家家院子里都有没被水泥抹平的土地,所以,此时也有蝉声鸣叫。
  两个小家伙累了大半天,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震北看看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睡颜,再看看大床对面空荡荡的那半边,轻轻地捂上了眼睛。
  下午五点,小萱他们又到了公园,先坐了一趟过山车,然后去水上游乐园,一直玩到八点多。
  回到老杨树胡同,已经九点了,柳侠和猫儿把小萱接了回去。
  柳凌还没回来。
  王敬延调转车头,轻轻摁了下喇叭,大门口的黑色越野车玻璃上闪了一下,那是陈震北在跟他挥手。
  王敬延踩下油门走了。
  他知道他劝也没有用。
  偶尔在柳凌上下班的时候,躲在贴了膜的玻璃后匆匆看他一眼,是陈震北疏解思念唯一的方法。
  这个此刻,即便依然隔着好几米的空间和一层厚厚的玻璃,也已经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麻缠:1、纠缠在一起的麻绳,非常难解开理顺,意思是特别难缠的人。2、相当于麻烦和难缠的简练说法。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姑娘们自己揣摩吧。
  第332章 宴席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句话人人皆知俗而又俗,219几个大小伙子都不是什么月下弄箫对影伤怀的文艺青年,在过去二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们对这句能让林妹妹呕到掩帕泣血的话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感想。
  可今天,他们真真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残忍:几个人都觉得,他们根本就还没有开宴啊,怎么就到了散席的时刻?
  张福生和詹伟要走了。
  如果不是在单位特别踏实,人缘好,张福生在刚刚连续请了一个月假之后,领导是不可能因为同学聚会这样的理由再准他三天假的。
  所以他更要守信用,按时返回单位。
  几个兄弟都很难受,可他们都已经进入社会好几年了,知道孰轻孰重,纵容有诸多不舍,也没有怂恿着让张福生打电话续假。
  詹伟是接了一个大专学校针对测绘单位那些没有文凭的在职职工而办的暑期进修班的课,挣点外快,贴补家用。
  进修班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就开班了,他已经晚了好几天,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两个人的票都是十五号晚上十点前后的。
  柳凌和猫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家里做两桌像样的酒席,正式招待一次柳侠的朋友们,同时也是给张福生和詹伟送行。
  已经毕业的同窗,天南地北的,聚一次不容易,下次再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他们不想给柳侠留下遗憾。
  程新庭知道他们打算做酒席,表示自己可以贡献几个菜色。
  于是这件事就变成了柳凌和程新庭掌勺,猫儿只做一个自己最拿手的卤面条当主食,然后和小蕤一起打下手。
  小蕤是昨天凌晨回来的。
  曾广同他们在津城的事很不顺利,原先计划的上周末一定回京都,现在事情一拖再拖,至今没个准话。
  小蕤非常想猫儿,希望在猫儿离开前陪他几天,而且原本他也是要和柳凌、小萱一起回柳家岭的,曾广同理解他的心情,干脆让他一个人先回了。
  张福生在老家的那一个月给熬的身心俱疲,而且可能因为年龄的原因,他和沙永和对游玩景点都没有什么兴致。
  几个孩子也因为天气热,又连续几天游玩,都有点累了,今天大家干脆都没出去,在宾馆吃了午饭后就来到了柳家。
  那辉和黑云清也都在,乔艳芳今天也没有去灯展。
  四点钟酒席开始。
  柳凌和程新庭这两个原本打算伺候场子的也被大家硬拉到了席上。
  黒德清提议大家先喝一个。
  等大家都举起了……孩子们的是易拉罐的雪碧,大人是蓝带啤酒,黒德清发现柳侠举的是杯子,杯子里的内容还非常丰富多彩。
  猫儿举了举自己的蓝带:“我小叔待会儿不得开车送站嘛,我替他喝酒。”
  毛建勇说:“贤侄啊,我也开车送站呐。”
  猫儿说:“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我不给你喝蓝带,伯伯你确定自己不会觉得吃了大亏吗?”
  毛建勇拿过柳侠的杯子晃荡着仔细看了看:“确定,我不认为百合莲子绿豆汤会比蓝带便宜。”
  猫儿说:“还有一大锅呢,我去给您老盛一碗?”
  昨晚上小蕤回来,送他的怀琛给带了两大包新鲜的莲子和百合,猫儿今儿一大早起来就煮了汤。
  那辉把啤酒罐在桌子上磕了两下:“柳岸,别搭理他,咱们走一个。”
  毛建勇把杯子还给柳侠,十分无奈举起自己的蓝带:“好吧,谁让咱没有养一只好猫呢,还是老老实实喝酒吧。”
  沙永和对着另一桌上的俩儿子说:“看见没有?跟着柳岸哥好好学学。”
  沙家昊说:“咱们家不是有我妈吗?”
  沙永和摇头:“白养了,不肖子。”
  黒德清拍拍沙永和:“哎哎,我这俩侄子已经不错了啊,”他下巴指了指猫儿,“那样的属于珍稀物种,你不能要求太高。”
  詹伟看着柳侠说:“我闺女将来能有猫儿的十分之一,我就是一辈子评不上教授照样半夜笑醒。”
  “估计够呛,你还是踏踏实实评你的教授吧。”柳侠损完詹伟,得意地举起杯子,“来兄弟们,喝一个。”
  叮叮当当一阵碰杯的声音,小萱还从儿童专用那一桌跑过来和柳凌碰了一下:“爸爸,干杯。”
  自己家做的菜,丰盛又实惠,孩子们吃得很起劲。
  猫儿和小蕤喝了一罐啤酒后,柳侠就给他们也换成了绿豆汤。
  他也想让其他孩子喝绿豆汤的,可一群小家伙都抱着雪碧不放。
  猫儿其实蛮喜欢喝啤酒的,柳侠感觉到的马尿味儿,猫儿喝起来却是寡淡酸涩之后醇绵悠长的清香。
  小蕤和柳侠、柳川一样,喝酒之后容易头疼。
  乔艳芳和杨柳今天自告奋勇带着几个小孩子单开一桌,那辉碰了杯之后也跑了过去,三个女人一见面就十分投缘。
  毛建勇想国庆节前订婚,那辉有点忐忑,向两个过来人请教。
  两个已婚女人兴致勃勃地向那辉传授御夫之道。
  毛建勇这边喝着酒,还伸长了脖子想听一耳朵,结果断断续续传过来的话让他毛骨悚然。
  柳侠幸灾乐祸地说:“所以说,结婚有什么好?做牛做马努力挣钱之外还得每天等着被修理。”
  张福生和黒德清异口同声:“被修理也是幸福的被修理,总比一辈子没人修理强多了吧?”
  沙永和笑:“你们俩都什么家庭地位啊!”
  詹伟说:“当然都是第三把交椅。”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黒德清十分想得开:“第三把怎么了?在单位咱们还连第八把都不是呢,不照样干的挺开心?”
  这句话成功地勾起了一群曾经的大学生们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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