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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6)

  在枢楼中学了一个月,金满堂满心佩服,明笑阳和明乐天分极高,进益很快。明笑阳的性子也越来越沉稳。
  金满堂赞赏道:少主和大小姐天资聪颖,才一个半月就能熟练掌握,从明日起属下就不必再接送少主和大小姐出入枢楼,你们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了,剩下的就是将书房外的产业和典籍背记熟练了。
  明笑阳道:好,知道了。
  金满堂出了枢楼去忙自己的事,身为金之一族的掌事,自然是不清闲的,挤出时间陪了两人一个半月,接下来必然是要昏天黑地忙许久了。
  枢楼中剩下兄妹俩慢慢啃书,明乐觉得傻哥好像成熟了不少,笑道:哥,你越来越像爹了!
  明笑阳道:为何?
  明乐笑道道:不为何,挺好的。
  天清寺。
  住持老和尚眉眼祥和目中含笑,缓声道:宁王殿下极具慧根,多日的诵经、参禅自然领悟颇多,但宁王殿下心中沉思之事多半是与佛法无关吧?
  赵安辰道:大师说的是。
  住持大师道:国事家事天下事,世事烦忧,能静心思谋者甚少,宁王殿下这般沉稳谋划的人已经不多了,将来您主政之时定会因您在寺中所得而受益良多,善哉。世间无坦途,何况不凡者啊。宁王殿下澄思渺虑,天下之福也。
  赵安辰道:嗯,前路或有不平,我心有数。
  住持大师微笑点头:善哉,善哉。
  宫中的官家也没有因为当了太上皇而偷得清闲,日日在御书房与原庆王现官家的赵清掰扯国事,反而远比以往更加烦忧了
  赵清呢,就不仅仅是烦忧那么简单,天天崩溃,还得被迫努力,不知不觉也进益了不少,得了片刻清闲还不忘怀念以前的恣意人生,明明没过多久,还不到一年,却恍如隔世,一声叹息,洗洗脸,面对现实吧
  沈府。
  每天被沈凌霜嫌弃就是康王的日常,康王依旧乐此不疲地跟着沈凌霜,沈凌霜忙,他就帮忙,沈凌霜闲,他陪着闲,沈凌霜早起外出,他也晕乎乎地跟着,沈凌霜忙到深夜,他便端茶磨墨,总之除了睡觉以外,就是个坚忍不拔的跟屁虫,孜孜不倦地坠在沈凌霜身后,像个影子一样。
  沈凌霜起初很烦,后来麻木了,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连沈轩都对康王的耐心决心以及毅然决然地软磨硬泡深感佩服,还暗中帮了不少忙。沈凌霜心烦时难免看康王不顺眼,因此康王偶尔还会挨揍,一到这时,沈轩就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把康王往身后一挡大喝一声:霜儿,你怎么能殴打王爷呢?,所以康王至今还是完整的康王命大得很
  天下太平,日子平静如水,一个秋去冬来跟着一个冬去春来,汴京城也开了许多的迎春花,娇黄喜庆,生机勃勃。
  草木庄。
  明乐收了赵安辰不少的好处,自从出京以来就答应了赵安辰,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写信汇报哥之日常。由于几个月来兄妹俩都在枢楼中背书,平淡无奇,没什么可汇报的,就变成了两个月一封信了,内容简洁至极:朝辰暮酉,啃书不辍,枯燥无趣,无暇日常,兄妹二人再无其他。
  明乐年纪虽小,但知轻重,信中写过拍卖会,却不写买了什么。提过古灵芝却没提金满堂。汇报研习枯燥,可从未谈及草木庄和枢楼,能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说。堪称晶莹剔透,年幼老成啊。
  明笑阳自从买了七彩琉璃梳以后,就没再把赵安辰挂在嘴上天天念叨了,明乐偶尔提起,明笑阳也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带而过。除了静心啃书以外,常常自己回房呆着,若有所思。
  出来已经快满半年了。阳春三月好时节,草长莺飞,花明柳媚。
  明笑阳站在枢楼外,伸个懒腰,笑道:三月三艳阳天,真是个好日子啊!本公子终于出关了!哈哈!
  明乐道:总算熬出头了,憋死本小姐了,必须要放纵一番才够本。
  明笑阳道:乐儿所言极是,怎么放纵?
  明乐道:当然是吃喝玩乐!
  明笑阳搂过妹妹道:走!
  兄妹二人逛街游玩,如刑满释放一样四处撒欢,明乐道:咱们到了扬州第二天就撞在了金玉手上,到现在还没逛过扬州城呢!
  明笑阳道:金玉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叫他出来一起玩啊?
  明乐道:他是掌事,哪有空陪咱们,不如去找沈姐姐,沈姐姐就是扬州人。
  明笑阳一拍脑门儿:呀!忘了,我把赵澈寄放在沈府了。
  沈府。
  明笑阳问管家:沈叔叔在吗?
  管家道:老爷上个月去京城了。
  明笑阳道:你家大小姐和康王呢?
  管家道:这会儿大约在书房。
  二人还没到书房,明笑阳便远远地看到沈凌霜在写着什么,而康王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十分自然。看到这一幕,明笑阳好像想起了什么,脚步稍缓,微垂眼眸,心中一丝怅然飘过。
  明乐跑过去高兴地叫了一声:沈姐姐!康王哥哥!
  明笑阳爽朗一笑,信步过去。
  沈凌霜道:乐儿?!然后眼神不自觉地向后飘,瞄到不远处缓步而来的明笑阳,喜上心头。
  康王道:明兄!半年不见了!你总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沈凌霜笑道:是啊,你再不来,他就要被我打死了。赶紧取走。
  康王站在沈凌霜身后拼命向明笑阳摇头摆手,挤眉弄眼地不想走。
  明笑阳面露为难道:抱歉啊大姐,事情有变,我这个月底要去趟江陵府,办一些家族内部的事,带着他不方便,还得多放些时日,拜托啊。
  沈凌霜道:还要放多久啊?
  明笑阳笑道:短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吧,我办完事会回来取走的,放着吧,费不了多少粮食,别那么小气嘛。
  沈凌霜道:我小气?明笑阳?你还赖上我们家了不成,弄个王爷在这放着,诸多不便这么久,我还小气?
  明笑阳道:好,沈大小姐不小气,那就再放些时日吧!
  沈凌霜道:唉放就放吧,我月底也要去京城很长一段时间,反正也眼不见心不烦。
  康王道:我也去!
  明笑阳道:也行,正好我没空送他回京,就劳烦沈大小姐了!哈哈。
  沈凌霜道:明笑阳你真是便宜占尽啊你。
  明笑阳笑嘻嘻的:嘿嘿。
  康王道:哦,对了,我六弟来信说他这个月要来扬州,明兄知道吗?
  明笑阳表情一滞,略显失落道:哦,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他要来。什么时候?
  康王道:不知道,大概这月中旬吧。
  明笑阳道:哦,嗯。
  明笑阳六神无主了多日,游玩也是心不在焉,忍不住了去问金满堂:金玉,你收到什么信没有?写给我的?
  金满堂道:没有,少主何事?
  明笑阳神色黯然:哦,就是随口一问,没事了。转身回房。
  金满堂道:扬州有酒长相思,少主要尝尝吗?
  明笑阳半年竟滴酒未沾,忘了一般,金满堂这么一说,酒瘾瞬间觉醒:好!去哪?
  金满堂道:扬春肆。
  明笑阳道:哦,自家生意,走!
  扬春肆就在金源钱庄不远处,生意红火,虽已入夜,扬春肆却满楼华灯,更添几分繁盛,明笑阳笑道:嗯,第一次到自家酒楼喝酒,不错啊,真有些千灯照碧云,不夜扬州城的气势,好!
  喝了一会儿,二人微醺,金满堂问道:少主最近魂不守舍是为何呀?
  明笑阳笑道:我哪有,本公子镇定自若,何时魂不守舍了?
  金满堂笑了笑:少主厉害,酒后也不吐真言。
  明笑阳问道:唉,好多姑娘说喜欢我,我都不懂她们为什么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
  金满堂看着小脸微红的明笑阳,沉吟片刻道:如果是以前,少主这个问题还真能把我难住,我也是最近才有些明白。
  明笑阳笑道:哈哈哈,金玉,你太谦虚了,你比我大十岁,怎么会不知道。
  金满堂道:没遇上喜欢的人就是不知道喜欢别人的感觉,也没什么奇怪。
  明笑阳道:你也和赵澈一样是童子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金满堂道:君子洁身自好并无不妥,少主也当如此才是。
  明笑阳道:嗯,说得对!我明家男子都这样。
  金满堂道:想来也是,否则怎么能得我们家主青睐。
  明笑阳略表赞同:我爹要是和别人一样花天酒地,妻妾成群,估计会被我娘揍死。
  金满堂道:我猜,家主肯定一次也没打过武国公吧?
  明笑阳道:猜对了,我娘对我爹特别温柔,她就只会揍我,揪我耳朵。
  金满堂觉得很有趣,笑了几声。
  明笑阳道:是不是所有人笑起来都很好看啊?你笑的是时候也很好看。
  金满堂道:少主醉了。
  明笑阳道:没有,远着呢,你还没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讲!
  金满堂道:看见喜欢的人就会很开心,看不见就会很想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希望喜欢的人快乐,心甘情愿地去付出。心心念念都是一人。若是喜欢的人为别人牵肠挂肚,会很难过
  明笑阳收起了笑容,黯然委屈,闷闷不乐地喝酒:嗯,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最后与别人成了亲,的确会难受的你有喜欢的人了?真好。
  金满堂道:少主的梳子当真要自己用吗?
  明笑阳垂着眼帘,默默点了点头。
  金满堂低头斟酒,黯然一笑,轻轻摇头道:少主真是好酒量。
  明笑阳道:不喝了,我答应过不喝醉的。我们回去吧。
  金满堂微微一笑:不愧是少主。
  回到草木庄,明笑阳酒气缭绕,正要微醺回房好好睡一觉,金满堂道:少主,有的感情能成真,而有的感情却如梦似幻,若前行无路,我也不希望看见少主自苦,回头或许也有另番天地。
  明笑阳回头一笑:说什么呢?你喝多了,早点歇息。推门进房。
  金满堂心道:唉庄周梦蝶,不醒也罢,我有什么资格劝他呢?呵呵。我自己还不是如此。
  明笑阳不用背书,近日无事,赖了一会儿床,去四下无人的枢楼附近练了两个时辰功,惬意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看云彩,心道:中旬啊,今天是三月多少日来着?已经差不多中旬了吧,不会是到了没找我吧?哼,要是果真如此,定要与他绝交!绝交吗?不要,那我去找他吧,他总得找赵澈吧
  明乐跑来道:哥,你教我练功,我还有四招没学就跟你出来了!
  明笑阳起来道:好,来!
  掌事,金源钱庄的掌柜派人送来消息,说有人到金源钱庄找少主。
  金满堂道:是谁?
  属下不知,只说是个和尚。
  金满堂道:是不是路过化缘的哪位大师?
  是一个特别贵气的和尚,骑的马都是千金宝驹,不像是化缘的。
  金满堂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不是找您,是要找少主。
  金满堂慢声道:知~道~了~
  呃,是。
  金满堂寻到明笑阳道:少主,有位大师找您,在金源钱庄。
  明笑阳正在教妹妹练功,道:我不认识大师,江湖骗子吧?
  金满堂道:说是骑着千金宝驹的和尚。
  明乐道:宁王哥哥来了?
  明笑阳一惊:赵逸?
  金满堂:
  明乐道:走,哥!
  明笑阳突然稍微局促了一下,认真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小声道:嗯,走吧。向庄外走去。
  明乐觉得很奇怪道:怪了,按哥的性子,听见宁王哥哥来了,肯定会像饿狗扑食一样冲过去,怎么这么冷静,不应该呀?跟着走了出去。
  金满堂心道:恶狗扑食?
  明乐先跑进了钱庄:宁王哥哥!
  赵安辰道:嗯,乐儿。
  金满堂跟着明乐一起进来了,先是一惊,马上一礼:宁王殿下!
  赵安辰点头道:嗯。
  金满堂看着面前的赵安辰,悄悄打量了一下,心中惊叹:宁王竟然是个和尚?!如此容姿不凡,神情肃然冷若冰霜,气质冷峻贵不可言,和康王天差地别,绝不是个简单的人。想起这就是少主经常挂念的人,心里悄然不悦,又想起明乐在纵楼里说和尚还俗也能长头发的事,那把琉璃梳子是要给谁的已然明了,心中不仅仅是不悦了,简直是愠上心头。不过金满堂喜怒不形于色,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依旧和煦如常。
  明笑阳磨磨蹭蹭地最后才进来,眼神闪烁,笑容勉强:赵逸,好久不见。
  明乐不解地挑了挑眉,奇怪地看着明笑阳一反常态的诡异。
  金满堂看向明笑阳,眸中温情灿然深邃。赵安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金满堂,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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