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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6)

  06.执法堂
  一夜春雨,洗尽洛阳城。
  几个六袋弟子将金六君押进了执法堂,群丐议论纷纷,执法堂内人声鼎沸。
  胡不知喊了一声:“诸位兄弟静一静。”群丐听得此言,执法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胡不知在帮内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帮中大小人等就算是并未违反帮规刑杀,见到了他,也要惧他三分。
  执法堂里,解云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洪亮和胡不知分坐下首第一把交椅,其余长老和舵主依次而坐。
  解云说道:“不久之前,本帮应副帮主焦长老和祝长老在伊水河畔遭奸人所害,想必诸位兄弟也都知道。就在昨天,杀人凶手被薛舵主擒获,你们说该怎么办?”
  丐帮众弟子齐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了他。”
  金六君茫然四顾,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心里盘算着是谁暗算他,又是谁杀了那三个该死的老家伙。他向众长老和舵主的脸上看去,大多都是满脸堆笑、幸灾乐祸。
  金六君犹如做了一场大梦,也不知道这个过于真实的恶梦何时能醒。
  胡不知冷冷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解帮主,就这样杀了他,不合规矩吧!”
  解云道:“胡长老,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胡不知板着脸,道:“执法弟子,请出本帮法刀。”
  九名背负七只布袋的执法弟子齐声应和道:“是!”每个都从背负着的布袋里,取出一把刀来。两名背负着六只布袋的执法弟子抬上了刀架,摆在了金六君的面前,九名执法弟子同时将九柄锋利的法刀插入刀架中,又齐声叫道:“九刀齐聚,请执法长老验明无误。”
  胡不知脸如寒霜,目如闪电,沉声道:“验明无误。”
  金六君向胡不知瞧去,只见他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胡不知虽然也是污衣派的人,但是金六君知道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绝不会瞻情顾意偏袒他。
  苟岱冷笑一声:“胡长老,本帮弟子杀害同门,该当何罪?”
  胡不知阴沉着脸,冷冷道:“最当九刀处死。”
  苟岱道:“执法弟子,动手吧!”
  一个执法弟子走上前,将要拔出法刀。
  金六君看着执法弟子去拔法刀,心中竟然有了些许恐惧。忽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慢着!”金六君听了出来,这是朱大柱的声音。
  赵唯泽道:“朱舵主,我知道你重义气,但是金六君背叛本帮,谋害应副帮主,理当处死。”
  “你们口口声声说金六君杀了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若单凭某些人妄自揣测,鲁莽行事,错杀了好人,你们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众人目光看向朱大柱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破衣邋遢的老乞丐。
  薛试玉道:“姜八汝,杀害应副帮主,可是他亲口承认的,岂会有假?”
  姜八汝又道:“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们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这分明就是要杀人灭口。”
  胡不知道:“此话也有些道理,我倒是想要听听这小畜生有什么要说的。”他一挥手,一个执法弟子掏出了金六君嘴里塞着的破布。
  执法弟子知他武功太高,怕他生出什么事端来,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现在,金六君说不出一句话,更使不出一分的内力。虞吉割断了绳子给他松了绑,又伸手解了他的哑穴。有的时候,出卖你的人,往往都是那些看上去很要好的朋友。能救你一命的,反而是一个你很看不起的小人物。
  胡不知问道:“金六君,应副帮主将你逐出本帮,你怀恨在心,是也不是?”
  金六君低声答道:“是!”
  路朝络道:“解帮主,当年金六君自甘堕落,所为狂悖,不知做了许多的荒唐事。应副帮主给了他三次机会,才将他逐出本帮,仁至义尽。金六君却一直记恨在心,足见其狼子野心。”
  胡不知又问道:“金六君,你酒后与焦游发生口角,大打出手,险些杀了焦游,事后又扬言杀了他,是不是?”
  金六君答道:“是!”
  群丐之中登时传出一阵低语之声,声音之中混着惊异。此事,他们也有所耳闻。焦游想要接替金六君成为四大长老,流于言表,弄得人尽皆知。有一次,丐帮十几位首脑人物共同饮酒,焦游说了几句醉话,惹怒金六君,两人大打出手,如若不是解剑仇出手制止,焦游便死在金六君手上了。
  金六君横眉怒目看向胡不知,笑道:“还有祝余那个老匹夫,成天与老子作对,当面讥笑嘲骂,背后说我坏话,百般诋毁,我做梦都想着他被雷劈死了。老天开眼,总算是得偿所愿,真是大快人心啊!”
  执法堂之内,净衣派的人听了金六君的这一席话,无不义愤填膺,人群中响起了指责谩骂之声。
  胡不知脸色铁青,厉声质问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是吗?”
  金六君瞪了他眼,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胡不知叹了口气,道:“金六君,你弑杀本帮副帮主和两位长老,罪孽深重,该受九刀之刑,予以处死。执法弟子请出法刀,行刑吧!”
  “且慢!”解云叫了一声。
  胡不知道:“不知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解云道:“胡长老,有大功于本帮,能否将功补过,免其死罪。”
  胡不知依旧板着脸,冷冷道:“杀戮同门,罪不可赦,纵然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能将功赎罪,这是本帮历代传下来的帮规。”
  解云道:“胡长老,我愿意自流鲜血,为金师兄赎罪,可否?”说罢,解云拔出短刀,在掌心割了一刀,鲜血缓缓滴落。群丐见了,无不动容。
  胡不知面容冷峻,道:“祖宗遗法,本帮弟子犯了帮规,帮主可以自流鲜血,以洗人之罪。金六君,解帮主代你流血洗罪,本可从轻发落,但你杀了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决不可赦。倘若今日饶了你,上对不起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在天英灵,下对不起本帮数十万兄弟,危及本帮百代基业。虽有帮主求情,但你罪孽深重,不可饶恕。金六君,你自我了断吧!”
  金六君登时脸如死灰,自言自语:“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我死,王姑娘说的极对,极对,极对!”
  胡不知道:“金六君,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金六君惨然一笑,说道:“今天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会杀了我。跟你这只老狗说再多也没用,我说什么,也都会当成耳旁风。你们铁了心要杀我,要杀便杀,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老乌龟,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那三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了?这里会降龙廿八掌可不只我一个人,解云也会这路掌法,你们凭什么诬陷我?”
  苟岱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
  金六君戟指苟岱,道:“狗东西,你想尽办法害老子,早晚有一天,老子砍了你的狗头当尿壶。狗杂种,我告诉你。老子算过命,老子比你命长。”
  “胡言乱语,傻子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傻。同样的,杀人的人也是如此。”苟岱走上一步,拱手道:“胡长老,多说无益,行刑吧!”
  胡不知点了点头,说道:“执法弟子,行刑。”
  九名执法弟子从刀架上拔出了法刀,缓缓走向了他,金六君闭上了双眼。
  两个人像箭一样飞进了执法堂,执法弟子都是一愣,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挣脱了他们手中法刀,尽数飞到了那两个人的手里。金六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那年长者时,只见他面如冠玉、长须飘动,大袖鼓荡,好似仙人。
  李文浩随手一甩,五柄法刀齐刷刷的插入了刀架的圆木之中,微笑道:“徐前辈的擒龙功豪迈霸气,晚辈佩服!”
  徐棋客道:“哪里,哪里?擒龙功大开大合,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远不及李相爷的控鹤功这般悠闲从容。”说着,随手将法刀一扔,原封不动的插入了原来的拔刀的地方。
  解云迎了上去,深深一揖,说道:“徐长老,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徐棋客微微一笑,道:“解云,你先别杀金六君,微生长老有话要说。”
  解云道:“微生太师伯退隐多年,早已不问世务,今天怎么也来了?”
  徐棋客道:“听说是为了你的事而来。”
  解云听了,心头一紧,茫然的向执法堂门外看去。徐长老在丐帮净衣派中威望极高,有钱有势,武功也是最高的,就连解剑仇也要让他三分。而微生长老在丐帮污衣派中辈分极高,今年已有八十三岁,是解剑仇的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
  一个白胡须的老者徐徐走来,四个下人紧随其后,丐帮帮主和八位长老每年都循例向他请安问好。虽然隐退日久,他却一直心系丐帮,有什么大事小情,时常出来指点江山。此时前来,众人也不惊讶。
  商陆笑道:“微生长老大贤亲临,不知有何指教?”
  微生白轻咳了一声,道:“有几个人随后便到,我有些重大的事向诸位陈说,大伙儿请待他们片刻。”
  又过了半晌,忽见一个五袋弟子匆匆跑来,禀告道:“帮主,少林苦涯大师、玉虚观观主神虚道长、铁掌帮帮主母剑南等人求见。”
  解云道:“快快有请!”
  “阿弥陀佛。”群丐向执法堂门外望去,只见一个圆脸大耳的白眉老和尚,形貌慈善,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僧人和八个灰衣僧人。说话间,那老僧人便进了门,双手合什道:“解帮主,老衲不请自来,打扰了。”
  解云笑了笑,拱手道:“苦涯大师佛驾光临,真是令敝帮蓬荜生辉,早该远迎才是。”
  “好哇!苦涯大师来了,就该远迎。我母剑南来了,难道就不该远迎吗?”那声音甚是洪亮,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胸口一颗大痣,大如蚕豆,江湖人戏称胸有大志。也正是如此母剑南喜欢敞开衣服,露出胸口的大痣。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几个心腹弟子,还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人,约摸五十多岁,方面大耳,浓眉大眼,手中拿着一柄裁玉剑。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一身锦袍,服饰华贵,面如冠玉,唇若涂丹。
  解云拱手道:“原来铁掌开山母剑南母老英雄和八臂神剑易丛风易大侠,幸会,幸会!母老爷子,这位公子还望您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母剑南道:“这位公子便是唐瑜。”
  解云抱拳道:“原来是唐门的九公子,久仰,久仰!”
  唐瑜微笑着向解云拱了拱手,道:“久仰解帮主探云手的大名,如雷贯耳。”
  四个汉子抬着一顶轿子而来,健步如飞,来到丐帮总舵的大门前一放,揭开轿帷。娇子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素衣白裳的少妇,低头走进了丐帮的执法堂,站在微生白的身旁,蛾眉紧蹙。
  解云躬身施礼,道:“娘亲安好?”
  两人互望了一眼,秦溪雪低下了头,默而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泰山三老也都来了。
  “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微生白咳嗽了一声,道:“老夫年事已高,隐退已久,本不该过问帮中之事。但此事关系着丐帮的荣辱兴衰,事关重大。老夫自知不能力挽狂澜,但也不想看见帮内兄弟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所以邀请各位武林同道前来主持公道,否则祸乱一起,丐帮必亡。”说着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他缓了一口气,说道:“我丐帮百余年来,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人多势众,帮内兄弟难免会有亲疏远近,现今更有净衣派和污衣派之分。”
  母剑南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倚老卖老说什么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叽叽歪歪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必拐弯抹角?咋们可没工夫听你这个老不死的说废话。”
  “你……你……你你你……”微生白气得满脸通红,咳嗽好大一阵子,差点儿没一口气憋过去,一命呜呼。
  解云躬身施礼,道:“微生长老,您老人家有话不妨直说,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微生白清了清嗓子,说道:“应飞鸿并非金六君所杀,而杀他们的人就是你。”说着,他伸手指向了解云。
  丐帮的弟子听了这番话,无不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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