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伤（下）
驭剑而行，却没有任何快意。
顾灵烟想到袖中的信，信上说，上次她缺席的探勘灵地，其中一个师兄带回了一个盒子，但没有讲明是什么法宝，只是后来有其他门派听到他们四方府得了东西，不知道怎么传的，就变成四方府得了宝贝。
导致老是有人想挑战掌门顾弘懿，甚至顾弘懿还因为那盒子受了伤。
她催动自己的灵力，追求最快回到四方府。
等她到了掌门房前，看到围着的一眾长老，还有已经包扎过的顾弘懿。
顾灵烟想上前还未开口，顾弘懿已经对她挥手，示意她先离开后，就关上暗靄堂的门开会。
「灵烟，你来啦！」师姐闕縈思走过来时招呼她。
「师姐，爹…掌门还好吗?」顾灵烟紧张的抓着她。
「没事啊！」师姐看着她手上的信瞭然「啊！肯定寄信的师弟晚了，掌门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灵烟这才点头「喔，那我等着。」她站在门外，表情还是一派平淡，但在闕縈思眼中，她知道灵烟现在一定很心慌。
「灵烟，这次开会不知道要开多久，你不是在带新弟子吗?丢下人家一个没关係吗?」闕縈思关心的问。
顾灵烟却说：「没关係，她可以处理。」儘管担心，但对她而言，四方府还是她内心的首要考量。
「这样啊。」闕縈思看着她「其实这次是掌门疏忽了，不过有大黄师父在，你也不要要太过自责。」她看着顾灵烟安慰，她的直属师父是顾大黄。
大黄师伯的医术，顾灵烟也是知道的，但她心里就是有些心绪，只是说不太出来「我知道，只是…」
「没事的，都安排得好好的。」闕縈思安慰她。
顾灵烟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无奈的吐出一句「我还是担心。」
毕竟受伤的人，不但是门派的掌门，更是她的爹…
闕縈思看着顾灵烟，也知道这对父女的事情。
灵烟来门派时，自己因为一些事情并不在门派里，等她回到门派，灵烟已经是她的师妹了，两人一起拜在师父顾大黄门下，所以她对这个冷面的师妹也亲近一些。
她知道灵烟是掌门亲生女儿时很惊讶，因为她一点没有自己的身分该有的骄纵，有的只是跟掌门一样冷面处世的态度，而灵烟的生母是谁，在门派却是一个禁忌。
她们一起在门外，等着里面的长老议事出来，因为有些无聊，闕縈思看着顾灵烟一身素衣，连头发扎的严谨，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忍不住好奇的问：「现在人界的衣服都这样素吗?」
以前灵烟的打扮在师姊妹中，就已经很朴素简洁，现在都收徒了，却还是这样，让闕縈思好奇，难道是为了配合人界的服仪?
顾灵烟愣住一回才说：「不是。」人界最近挺繁华，衣饰上也有许多装饰，顏色也非常鲜亮。
师姐的询问让她想到地瓜，她总是用黄衣形容，可其实地瓜的打扮才是最像人间的，衣饰纹样繁复，头发还有漂亮的流苏跟皮毛装饰，衬托她非常可爱，像是人界的千金小姐。
只是她不喜欢，而芷蓝也随着她的喜好，穿着都是简洁素色为主。
但想想哪个女孩不爱花，不喜欢娇俏的打扮?
可是为了她的喜好，芷蓝却也放弃了，这时她才有些心虚，自己身为师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是不是有点失职?
闕縈思看着灵烟，她曾听大黄师父跟其他长老隐晦的说过，灵烟的生母似乎是与掌门不般配，所以才留下灵烟一人自行离开。
但灵烟从小却没有缺衣少食，只是儘管在乎掌门，但父女两人还隔着一大层距离，更何况掌门是这样忙碌的人，灵烟就算很在乎，也只能远远的看着无法上前帮忙。
她们一站就站到晚上，中间闕縈思还离开好多次，但顾灵烟却姿势不变的等着。
门里面却渐渐传来声音，会议开到了尾声。
某个长老的声音传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况且瘴癘会污染灵脉，我们修练都是依靠着灵脉，这瘴癘之气一定要解决！」
「我们也想，可是这次的范围太大，源头又找不到，而且开始有人传魔妖出世的预言，很让人头痛啊！」
「哪有什么魔妖，我们跟妖族关係已经够紧张，掌门…」对方似乎想到什么沉默下来「当我没说！」
「总之我们要加强巡查，绍员、阳兰，你那边的弟子的人手再训练些。」顾大黄的声音说。
「那就这样定了！务必要找出瘴癘之气的来源」顾弘懿话落，也代表会议结束。
暗靄堂的门打开，几位长老告退出来。
顾灵烟也抬头，跟长老们问好后进入房间。
第一眼看到顾弘懿没事后，她才开口「…掌门。」
「縈思呢?我有事情想交代她。」顾弘懿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专心看着桌上的卷宗。
「…我去找她。」顾灵烟狼狈的退出去，她转身去找师姐。
只是两句话，但两人中间的隔阂却这么明显，顾弘懿看着桌上的卷宗，门派的事情太多，他所有心力都扑在上面，根本没注意刚刚进门的是谁。
倒是旁边的顾大黄看到「弘懿，刚刚灵烟回来了。」
顾弘懿这才注意到，他不解的问：「灵烟回来做什么?我又没找她。」他刚刚只以为是那个传话的弟子，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谁。
顾大黄随口应了一句「许是担心你的伤吧?」他手上拿着地图，皱着眉像是在苦恼什么。
顾弘懿想到自己伤有些皱眉「不过就是小伤，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何必麻烦灵烟回来?
这时闕縈思收到通传推门进来「师父、掌门，金行楼的事情…」
三人讨论的声音传到外面，顾灵烟听着他们认真讨论，背靠着墙手握着剑，握紧后又放松，之后她才找了门外的弟子问：「掌门最近有什么事吗?」
弟子回想一下后说：「并无跟护使相关的。」
他们熟练的对话，表示这样的情形已经重复很多次了，这几年顾灵烟一回来，就只能找其他弟子，掌门太忙了，忙到没空见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
「好，那我先回去。」
顾灵烟说完就先离开了。
来的时候紧张，回去却是徐缓的，她甚至放弃飞剑，只是慢慢的落在人界，然后往荷居走。
但内心却心烦意乱，明知道不该在意，她知道爹只是对谁都一视同仁，但就是有点不甘愿。
她走过市集，正好看到一个小女娃在哭，那嚎啕的声量让眾人侧目，而一旁农夫打扮的男子从人群衝出来，牵着她的手打了几下，但被打的孩子，哭声却变小了，或许是因为能找到家人，即使会被家人挨打责骂，也不若刚刚紧张的大哭。
而农夫直接把孩子抱起，那小女娃窝在爹的怀里，小眼睛巴巴的死盯着自己的爹。
一旁有个妇人应是女娃的娘，拿手轻拍农夫「别人家都是儿子金贵，就你宠女儿！」
「大妞最可爱，更何况女孩子大了就嫁人了，只有现在是爹的好闺女，我当然要把握时间疼…」农夫憨厚的解释，一家人和乐融融。
顾灵烟看着他们走远，眼神只是深远的让人摸不透。
人界天气是变换的，天上开始下雨，顾灵烟却没有躲，甚至步伐都没有变快。
她回到门派等了一天，却只等到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绪杂乱。
她慢慢走到荷居，原以为迎接她的会是荷居冰冷的屋子，但刚看到荷居，就已经有人撑着伞站在门口，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在等人。
她刚走上前想问，就迎上一双担忧的眼睛。
芷蓝那黑白分明的眼中，装着自己狼狈的身影。
「师父！」芷蓝紧张的衝上前，拿伞替顾灵遮着「你还好吗?」她师父怎么淋湿的回来，难道是受伤了?
「无事。」顾灵烟摇头，或许是被人关心的温暖，内心的冰冷突然退了。
她看着芷蓝拿手帕替自己擦拭的样子，感觉突然又可以呼吸了，然后她才惊觉，自从收徒后，她的情感变化更大了。
芷蓝有些慌乱，师父怎么了！
难道是想要体验凡人的感觉?
可是淋雨算凡人该做的事情吗?
芷蓝担忧的看着师父，该不会师父是被什么妖怪伤害了，所以才这样失魂落魄的?
顾灵烟看着已经有她肩高的芷蓝，但那张小脸却写满担心，她却突然感觉内心的抑鬱有了出口。
芷蓝的样子就像是自己想表现的样子。
她想这样表现出自己的担心，可当她看到爹时，却发现自己被各种规矩束缚，强装多年的冷漠最后变成真正的冷，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看着芷蓝撑着伞，突然伸手抱紧她，被关心的感觉很好，顾灵烟抱着芷蓝。
至少还有一个人，现在是属于自己的，她是我的徒弟。
我们的身分是不会分割的。
想到这，顾灵烟吐出她内心那口鬱气，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
晚一点她坐在浴桶，泡在热水里面，内观自己却发现境界居然提升了，她意识到那是因感悟而升，因为芷蓝的存在改变了自己。
正当顾灵烟还在泡澡时，外面传来芷蓝跟地瓜的声音。
「芷蓝，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啊?」
「师父的衣服湿了，我去洗乾净晾乾。」
顾灵烟愣住，她刚刚听到芷蓝说洗乾净?
她的衣服难道都是芷蓝洗的！
她脸色通红起来，仔细想想，她从没有教芷蓝震衣涤尘，荷居又不像四方府有专门的浣衣局。
那一直以来，她的衣服都是芷蓝亲手洗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芷蓝，其实并没有太用心，甚至有很多忽略的事情。
我是不是一个失职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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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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