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教授说笑了。”
“你大概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喊你来？”教授并不在意晏承旧局促的表现，反而主动提起了话题。
“是因为我考了第一？”晏承旧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是。”教授哈哈大笑，“考试也有运气成分在，单纯入试考了第一并不算什么。我想要找的就只有你而已，第一，也只是个名头上好听的玩意儿。”
“还请教授细说。”晏承旧好奇道。
“校长临时要加大试卷难度，所以实验室里的人也帮忙修改了一下卷子。我有个中意的徒弟，人也算聪明，只是做实验做的劳累了，有些不清楚，将自己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也出到试卷上去了。而做对这道题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教授认真的看着晏承旧道，“所以，就算你是第三第四，我也是会叫你来的。”
晏承旧面上带笑，连忙说着“哪里哪里”，心中却是暗暗苦恼。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有限，能够了解到一些信息正常生活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管试卷上的题目是不是合乎现在科技发展的水平？
“其实这道题也没有太多难度，只是涉及到一些陆地上的东西，显得难以回答而已。”教授长叹了一口气，“当初为了搬迁到这里已经死了太多人，很多陆地上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彻底忘记了。”
这种重新建立文明，彻底抛弃陆地的做法，真的算是对的么？
“听说你最近受到了暗杀？”教授关切的问道。
“是。”晏承旧老实回答道，“应该都是为了实验室的那个据说能让鱼人长命的技术。”
“消息已经传的这么广了么？”教授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其实这个技术还不成熟，很多难题我们还没有攻克，只是自愿来做研究的不可能再活下去的鱼人通过这手术成功的延长了寿命而已，但是……”
“但是什么？”晏承旧好奇道。
“不完美。”教授摇摇头，“我这一次叫你来，也想要借你的口告诉外面那些人，这个技术我为什么暂时不能推广。”
晏承旧心中好奇心更重，跟着教授一起打开了地下通道的门，一路走了下去。
地面下的仓库比地面上似乎还要大，这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灯，看上去颇为华丽。
而在这些仓库之中，竖立着上百个等人高的玻璃罐子，在那些罐子里，则是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看上去就像是进了水族馆一样。
“他们成功的活了下来，也拥有人类的理智。但技术之后，他们就再也变不回人型了。”教授将自己的整只手都放在了这些玻璃上面，“鱼人可以获得和普通人一样长的寿命，但代价是再也不能保持人形。”
第47章
教授钻研鱼人已经有快三十年了。
为了钻研鱼人寿命缩短的秘密, 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海底很多生物都比人类要长寿, 没道理融合了这些长寿的基因之后, 他们的生命反倒被缩短了。
从鱼人诞生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轮到第五批的鱼人寿命将尽了。
濒临死亡，甚至会变成原型暴走, 这样的下场在很多鱼人眼中都是不能接受的。他们享受过作为鱼人拥有的强大力量，作为鱼人带来的财富和美好生活，如何能接受自己像个疯子一样, 被军队捕杀？与其如此, 倒不如直接到实验室里求个一线生机。
晏承旧如今所在的这个地下室里，起码有几百个鱼人存在。人数最多的时候, 甚至可以达到近千个。
那近千个的鱼人，有些服下了药剂安眠而死；有些因为药物试验排斥而死, 但是，也总有人活了下来。
而那些活着的鱼人, 却在几天之后纷纷化为原型，再也没有办法变回人，但他们的神志却清清楚楚。
这样的生活, 连教授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比死了要好。
“但也算是个进步吧。”晏承旧看了一眼这里形形色色的鱼人说道。
“他们有三分之二的人和我说，希望我给他们一个安乐死。”教授继续说道，“变回原形之后，他们不再能继续接受人类的食物，也不习惯在没有水的环境里生存了。或许一日两日可以坚持,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让他们变回人了，这已经不是我可以触碰的领域。”
“当初鱼人手术是怎么开始的？”晏承旧忍不住问道。
他所查到的资料里对于这个都语焉不详，几乎是一笔带过。但鱼人手术将人类和海底生物的基因融合在一起，这本来就是个划时代的创举。但奇怪的是，书上竟然不约而同的都忽略了这个，只含糊的说是某个科学院的人一起弄出来的。
“是研究潘多拉病毒的一个首席科学家。他的亲朋好友全部死于潘多拉病毒，他对潘多拉恨之入骨。在搬来海底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打败潘多拉的方法，海底生物一直没有被潘多拉打败，所以他将目光都放在了这上面。”教授在谈起他的时候，脸上不时的露出一点憧憬之色，“只是他在研究的时候，做了太多的人体实验，后来，甚至将自己也变成了鱼人，他离开的时候将鱼人手术需要用到的东西和原理都写了下来。他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好公之于众。”
“一直等到他死去的几十年，我们知道的鱼人手术也只是在他写下的原理下不断深入而已。如果有人能够真正解决鱼人手术的后遗症的吧，大概也只有他而已。”教授摇头道，“可惜，在给自己做完手术之后，他就回到了陆地上。”
“想要回陆地么？”晏承旧低声问了一句。
“第一代搬迁到海底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是寿终正寝的。”教授吐露道，“对于那一代从小就在陆地生活的人来说，搬迁到海底之后的生活顶多忍受十年。人造的阳光和雨露就算再真实，和他们体会过的东西也还是不一样的。末日之前，人们的教育就已经做到了普及，那些落后地区的国家也早就因为没有足够的防御措施灭亡了，人们不仅仅只满足于活着而已。十年之后，那些人有的做了鱼人手术，不能做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患上了海洋忧郁症。基地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心思抹掉末世之前的记录，为的便是避免这样的悲剧。”
“你出去之后，可以将你看到的东西告诉那些有心人。如果他们愿意接受十五年后无法维持人形的话，尽管来找我，我很愿意给他们做手术。”教授微笑道。
“我明白了。”晏承旧点点头道，“只是我不理解的是，教授为什么不直接公开这些消息呢？”
“因为他们都是多疑的。我亲口说出来的他们不会信，但你说出来的，他们会信。”教授回答道，“而且，你能在他们的包围中活下来，证明你本身不凡。”
“教授知道我的事？”晏承旧的眼睛闪了闪，总感觉在这个教授面前，自己很多事情都被看穿了。
“我的研究就是鱼人和人，什么人可以信什么人不可以信，我还是分辨的出来的。”教授意味深长的说道，“在同辈之中你的确出色，但你还需要好好磨练一番。不过年轻人的话，只要一开窍，一夜之间大变也不是什么问题。”
晏承旧从实验室出去的时候，特意看了守在门口的南靖等人。
他们一直守在实验室外，教授的研究应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但他们还是选择留在此处。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心思，都值得敬重。
“南靖，你似乎对刚才那个人很在意啊。”一个鱼人同伴看着南靖说道，“他可是教授指明要见的人，你可不要动什么心思啊。”
“我只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和我一样的东西而已。”南靖幽幽说道。
“哈哈哈，你别开玩笑，你们完全是不一样的物种好么！”鱼人伙伴笑了起来，“你这样的怪胎，出一个就足够了。”
南靖只得闭口不言了。
教授待在这些玻璃罐前，看见几条鱼朝着他游了过来，眼睛里似乎有些担忧。
“告诉他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最重要的东西，我不会说的。”教授顿时明白了它们的来意，“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现在，我仍旧希望你们可以坚持活下去。或许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领路人了。”
潘多拉病毒早已潜伏在海底基地，一旦爆发，只能通过鱼人手术挽救。
这些鱼人想死，不过是因为他们无法变成人类，不能接受自己与以前的生活彻底分离而已。可一旦所有的人类都和他们一样，这种心思自然也就没有了。
科学界一直有推论，生命最初的起源应该来自于大海，那么在生命发展了这么多年后的现在，再次回归大海似乎也是正常的。
不过对于人类来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世界末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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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吉尔，你的刀工真是太棒了。”看着面前已经切好的一片片白鲨肉，薄如蝉翼，朱迪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白鲨肉实在是有点老，哎，只好烫火锅吃了。”
“这种东西也没有多少能量，生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呢？”霍吉尔用刀解剖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虽然和一般的白鲨没有区别，但它生前，应该有中和过人类的基因。”
霍吉尔的眼睛里满是嫌弃，“最近那些末日世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热衷将人类基因和其他物种融合在一起么？”
“晏承旧所在的世界和我们经历过的那些世界应该还是有差别的。”朱迪斯一边说一边已经架起了火锅，利落的往里面扔着底料，“晏承旧所在的也就是个低配版吧，人类基因和海底生物只是最基本的手术融合而已，和那些强制使人和其他生物交配生出来的杂种可不一样。这种手术，与其说是他们变成了鱼，不如说是鱼变成了人。你看他们死后化成的原型是鱼，而不是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你就将它们当成修炼成人的白鲨精好了。”
“我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厌恶这种行为。”霍吉尔皱眉道。
“嗯嗯嗯，我明白，你是受害者之一嘛。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和一样不一样了，你也不要再想了。”朱迪斯已经忍不住扔了一块肉片下锅，“霍吉尔，你去将拉海尔、洛当他们喊过来，帕拉斯、蕾切尔和阿金妮都说要减肥不吃肉。”
“喊了他们，却不喊我么？”
就在朱迪斯将那煮熟的肉片捞起的时候，肉片却突然消失，落入了另一个人的嘴里。
林饮无嚼了两口，微微皱眉，还是将食物咽了下去，“真难吃，朱迪斯，你的手艺越来越差了。”
“……我还没有放调料，只是先尝尝熟没熟而已。”朱迪斯悻悻的放下筷子解释道。
“你去见过他了。”林饮无肯定说道。
“恩。”朱迪斯知道自己错了，半点也没有之前的样子。要是没有犯错，她和joker怎么闹都没关系，但要是犯错了，就只好乖乖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如何？”林饮无竟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还是将军您的眼光独到。”朱迪斯小小的捧了林饮无一下，“晏承旧的力量很特殊，我们这里多得是异能者，像他那样没有打上印记的修行者实在太少见了。”在和其他军团的战斗中，异能经常会被封印，难以使出，但修行者就不一样。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天地，来源自自己的肉体，一旦修炼有成，几乎就不会被外来力量影响。这样的新人对于一整个团体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往往一被发现就会被各大势力瓜分。但也因为他们后期成长太厉害，所以前期的磨难往往更多。如今各大军团里数的出来的修行者，也就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军团的将军。
第48章
晏承旧前脚踏出实验室的门, 后脚江大卫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但江大卫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 反而是关心, “承旧，教授没有难为你吧？”
真是滴水不漏。
要不是提前对江大卫有了防范，被他这么温水煮青蛙下来, 恐怕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教授是个很好的人。”晏承旧微笑道，“他不但和我说了许多东西，还带着我参观了实验室。”晏承旧一边说着, 一边注意着江大卫的神情, “同样的，我也知道了鱼人手术延长寿命的秘密。”
“嘘！”江大卫连忙阻止晏承旧继续说下去, “隔墙有耳，你就站在这里这么说合适么？”
“我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晏承旧眨眨眼道, “过些日子，教授会针对这个技术专门做个说明, 我只是提前说一下罢了。”言谈之间，竟是把教授扔给他的这个锅重新扔了回去。
他毕竟只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未成年，遇见事情撑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卫, 你想要知道的话,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江大卫微微有些迟疑，看了一眼周围守卫着的军人，几经挣扎之下还是做出了决定，“你说吧。”
“接受了新的鱼人手术之后，十五年之后鱼人并不会死, 也不会暴走，但是，却再也没法恢复维持人形，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海洋生物。”晏承旧唯恐边上的军人听得不太清楚，“手术是不可逆的，这已经是教授能够研究出来的最好的结果。”
江大卫愣在原地，他虽然也想要得到鱼人的能力，但没有想过竟然只有十五年的人形时间？可是，得到这股力量之后，不代表在绝望木偶那里不能交换长时间维持人形的技术，不代表他在其他世界里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晏承旧一直没有在任务世界里获得过力量，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一些任务者。若是没有遇见林饮无，晏承旧得到的属于老人的建议，应该是尽可能的获得不同世界的力量才对。
任务世界能够获取力量的虽然多不胜数，但多是作用于精神。力量来源要么是陨石要么是病毒，要么是其他的意志，归根结底，对肉体的改造程度是很低的。
但鱼人世界却是少见的直接改造身体并且还能获得其他异能的双重力量世界。
身为任务者，他们的身体在一次次的任务完成后已经得到了强有力的优化，接受人鱼手术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获得强大的鱼人能力的希望更是高达百分之九十。
想想吧，海底生物那么多，它们自己的特性更是叫人眼花缭乱，一旦成为了鱼人，他们的身体素质不但会提高好几个档次，同样还能获得那个海洋生物的部分能力，危急关头，甚至能够变成原型躲过一劫。这样的力量，怎么能叫人不心动？
任务者们迟迟不行动，不过是因为这鱼人手术的寿命限制罢了。
在任务世界之中，任何和生命相关的道具都是十分珍贵的。一旦他们接受了鱼人手术，寿命被缩短到十五年，身上的压力绝对会很重。但若只是不能便成人，和木偶交换变成人的方法，所用的代价就要轻得多了。
在晏承旧说完这个消息之后，江大卫对此并没有怀疑。
一来他和晏承旧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也受到了他能力的影响，不可能再自己的面前说谎话。二来，鱼人的力量太过厉害，要是没点副作用，江大卫也是不信的。
和罗城才三次的任务经历不同，江大卫足足存活了六个世界。
可惜的是，他在新人的最终试炼任务里失败了。失败之后虽然不会死，但也意味着他的起点比成功的人要低一个档次，奖励也要减少许多。在最终试炼之中，江大卫更加明白力量的重要性，可惜自己以前因为害怕不同力量的本源会死，一直不敢下手。如今，再也不能轻易放过了。
“怪不得教授一直没有将技术公开出来，这的确值得好好想想。”江大卫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是啊。”晏承旧顺着江大卫的话说道，“教授也说了，愿意给那些想要成为鱼人的人做手术，看来我的这条命，是可以保住的了。”
“是啊是啊，恭喜你了承旧。”江大卫一脸后怕的说道，“幸好你考的比我好呢！”
生命问题已经不用担心，晏承旧顺势和江大卫提出自己要回家的想法，说要回去好好的和养母庆祝一番。江大卫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加上也没有立场阻止晏承旧回家，像模像样的劝阻了一番也就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