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想到此案牵扯到的人和事,还有因为此案改变的朝中格局,江俊暗道一声“不好”,转头便问卫五:
“卫大侠,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千崇阁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卫五:呵呵
江俊: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呵呵算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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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狱,至于举报我的牌坊精,我谢谢你,感恩的心,感谢永久。
第10章 将军威武010
听见江俊这么问,卫五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回答,他扫了一眼四周,道了一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后,便抓着江俊几个起落,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开阔地境。
“你问千崇阁做什么?”
千崇阁是近些年来异军突起的一个神秘组织,据说此阁建在祭龙山之中,效仿六国乱世之时,也于祭龙山中建立西邸揽慕天下名士的竟陵王萧子良:礼才好士、倾意宾客。
江俊问千崇阁,自然有他的原因。
竟陵王西邸揽慕天下文士,千崇阁则招揽天下奇人、高人隐士,甚至是江湖豪客、边塞义军,且耳目遍布天下,通晓世间事。就连驻守北地羽城之中的“白袍军”都曾接到过千崇阁的警示,并因此成功防备了一次大戎的进攻。
此阁不属于朝廷,亦并非单纯的江湖门派,亦正亦邪,时而帮助朝廷、时而又操纵种种势力与朝廷作对。因此,羽城的承宣布政使曾联合“白袍军”陈家意图讨伐,却反被千崇阁力挫、铩羽而归,之后,便再无人敢干涉千崇阁事务。
“孟遇舟,就是皇帝指派的钦差大臣孟遇舟,如果这个案子他继续这么办下去,只怕要坏……”江俊面带忧虑地开口道:“孟遇舟为人确实刚正不阿,也是乾康四年两榜进士之中的佼佼者,可他出生书香门第,又是江南人士,之前从未来过北地,在查罗飞、童兴还有鲍方这件贪污案之时太过一板一眼,只怕,最终会操之过急、物极必反。”
“……”卫五眯了眯眼睛,“那这又同千崇阁有什么关系?”
“咳……”江俊被卫五问住,他又不能直接告诉卫五他是穿书过来的,知道后头的剧情,他犹豫了片刻,决心用一种卫五听得懂的方式来说:“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简单来讲就是,”江俊眨了眨眼睛:“如果现在我不找到千崇阁的人,那么之后孟遇舟就会死,还会牵连到很多朝中刚正不阿的大臣,尹家会在朝中一家独大。”
卫五皱眉,江俊这又说的太简洁了一点。
其实罗飞、童兴、鲍方这件贪污案不过是几个官员巧立名目,贪污了大量的国库银粮罢了,这事可大可小,但偏偏牵扯其中的户部尚书鲍方是御史中丞尹正的岳丈。
一旦牵扯到了尹家,这案子便不再那么单纯,而是朝中新贵如李吟商、孟遇舟还有内御史侍郎吕涛之流对朝中存在已久的尹家势力进行的一次冲击。
李吟商、孟遇舟是同榜进士,又是同乡好友,他们书读得够多,却没有尹正这样在朝堂之中经略多年的老谋深算,他们拉拢的吕涛虽然在御史台隐忍多年,却还是不足以当尹正的对手。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举无疑与虎谋皮。
罗飞、童兴在地方的亏空,多半是联合地方豪强大地主做下的,如今要追回钱粮非常艰难。但是此二人余威尚在,又同驻守在化霑的安西将军尹温相互勾结,便假意向兰阳此地的大小地主们借粮、借钱,实则是利用他们填补亏空、有借无还。
孟遇舟初出茅庐就位居朝廷钦差高位,对北地情况不尽了解:不察其中厉害,只当这些地方富贵之家都与官府勾结,共同侵吞百姓的钱粮,误把众多富人当成是同案犯。加之严刑考讯里头又少不了屈打成招的,便一时牵连了兰阳大大小小百来个家族,弄得整个兰阳郡风声鹤唳。
那些家业雄厚的地主倒也算了,只苦了那些稍有积蓄的小富之家,经此浩劫,多半落得个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的下场。
此案初发之时,孟遇舟等人确实意气风发,鲍方被革职,罗飞、童兴死罪,甚至牵扯出了不少尹家的旧案,将不少尹正安排在朝中的朋党下狱。
但随着核查和追缴的步步深入,家破之人越来越多,更是聚集起来形成了流民,最终爆发成了民潮。民潮一起,烧杀掳掠、造成大乱,更有流民汇集意欲上京状告钦差孟遇舟处置不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孟遇舟也知道大事不妙,但也只能下命令要各地的承宣布政使拦截流民,但纵使布下天罗地网,流民还是被人暗中保护上了京城,甚至还告了御状。
能够避开朝廷耳目,甚至助流民躲开官兵的,只有祭龙山中的千崇阁。在原书中,江俊记得千崇阁和尹家一直不对付,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大力打击尹家,也是千崇阁乐见其成的。
然而无论是孟遇舟还是千崇阁都没有想到,流民上京,并没有给尹家带去毁灭之灾,反叫尹家接机翻身、倒打一耙,夺得了这场朝堂之争的胜利。
急流勇退,以退为进,若非江俊穿书进来成为了“江俊”,他也真要大叹尹正此役赢得漂亮!
流民上京,告的是钦差孟遇舟为官不当。尹正则借机弃卒保车,丢掉鲍方、罗飞和童兴,再借题发挥,说孟遇舟造成了流民之祸、与两位贪官沆瀣一气。
加之民愤难平,皇帝不得不判孟遇舟死刑,将吕涛流放西疆。尹正更得了机会在朝中进行一场大清洗,将那些暗中与他作对的人都给一一驱逐。
朝堂新旧之争,尹家反败为胜,孟遇舟却无辜赔上了一条性命,甚至牵连了御史台之中不少为国为民的好官,李吟商大受打击,而御史台——这个朝廷的监察机构,也就此彻底落入尹正之手。
监察言路一断,那江家离日后那场倾覆的灾祸也不远了。
念及剧情之中江家惨烈的下场,防患于未然,加之和尹家的新仇旧恨,江俊无论如何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总而言之,你看刚才那个义塾被查封,孟遇舟虽然是出于好心,可是却因此惹怒了一部分百姓和小富之家,这样下去会成为民祸的。”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浅得很。
只是江俊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民祸”二字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卫五眼中陡然闪过了一丝凌冽的杀意,几寒近冰。
“而且,你知道我那个继母对我恨之入骨,我好不容易假死逃生,不想那么早就和朝廷的人接触,所以我只能求助于千崇阁。”
卫五听着,想了片刻后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客栈投宿,明日再从长计议。”
“也是。”江俊点点头同意,他推算来看,孟遇舟此刻应该是已经核查了不少的钱粮,民愤已起,但是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还有时间。
而且,这几天来跟着卫五赶路,他也确实有些累了,到了客栈之后,他便早早洗漱睡下。殊不知在他熟睡后,伴随着醉人的北地月色,有一个身着碧色罗衫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带起一阵香风朝他扑来——
江俊重伤未愈,睡得很沉,来人指尖闪着蓝光的利器眼看就要贯穿他的喉管,突然,又有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破空而来,稳稳地接住了来人的攻击。
紧接着,有人出手如电,利落地点住了江俊的睡穴。
然后,屋中的烛火就亮了起来,卫五面无表情地持剑架住了一个绝色美女的手,美女手中捏着一支漂亮的金步摇,上头却淬着剧毒。
“二姐你这是做什么?”卫五道。
“来看看这个让你乐不思蜀的人啊——”女子戏谑地看了床上昏睡的江俊一眼。
卫五好笑,无奈地摇摇头,道了一句“胡闹”便放开了手,抽身回剑入鞘,然后坐到了桌旁。那女子埋怨地瞅了他一眼,也跟着过来,将步摇重新插到发髻上:
“老五,你为何要改道?那日你和我们约定,你会从岁锦过问月镇北上,可最终你出了岁锦之后,却带着这个人走了水路到凤台渡。”
“为什么?”女子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矮下身去捉住卫五的手,“大哥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因为水路比较快,而且,”卫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俊,“他当时受了重伤,要从京城离开,还是走水路比较稳妥。”
女子立刻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你看,还不是为了他。老五,他是何人?”
“一个可能和我一样的人。”
“一样?!”卫五说的平淡,可那女子却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老五你的意思是,这个镇国将军府的长公子也是重生的?!你怎么知道的?”
想起江俊那日在吟香楼里头的做派,还有刚才一番对孟遇舟的分析,卫五便有此猜想,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江俊——
窗外的月光正好洒落下来照在江俊的脸上,氤氲的浅白月光更映衬得他的眉目出挑。挺俏的薄唇蜿蜒就好似北地延绵不绝的群山,危险又神秘,在月色下却显得有些柔软。
在岁锦密林之中,长亭之内,那双薄唇……下意识地,卫五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他好像能够提前知道一切,他知道孟遇舟眼下的行径会造成百姓的暴|乱,甚至,他知道千崇阁要干预此事。”
听了卫五这话,女子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冽杀意,之后又变成了漫不经心的脉脉柔情:“那——是敌是友?”
“还不知道,但他曾是大……咳,”卫五顿了顿,继续道:“他曾是太子旧部,对太子忠心耿耿,总不会是我们的仇人。”
“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女子起身,自然地撩了撩长发,“大哥让你放心,王府那边一切有他。”
卫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哦,对了老五,”女子走到了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唤了卫五一声,等卫五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又意味深长地笑了:
“只是不知,若这位江公子知道你就是那千崇阁的五当家,会作何反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第二部》by江俊
第11章 将军威武011
第二日江俊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江俊下意识地唤了一句“无烟”,待到出口后才反应过来时下无烟已不在他身边了。
自嘲地笑了笑,江俊掀开被子从客栈的榻上下来,披上挂在一旁的外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虽然都在北方,但兰阳郡与京中的繁华不尽相同,位于北地巍峨群山之中的平原地境,兼具了北方的豪迈与南方的温婉。
这里的天空不是一尘不染的蓝,也不似江南梅雨时节的灰,而是一种纯净的白,云雾散开来氤氲成一幅丹书帛卷的画,在如火的烈阳下,苍翠的树木迎风生长。
卫五带他来的这间客栈叫做“悦榆客栈”,据说是兰阳郡内最古老的客栈。只因客栈后院内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榆树,便取了同音不同形的“愉悦”二字来命名。
此刻艳阳高悬,江俊站在窗口正好可以看见庭中那一株树皮闪着异色光泽的古榆树。
此树树干笔直,树冠雄若伞盖,树根盘根错节似蛟龙卧地,树枝上悬挂着不少精致的福袋和祈求姻缘的红线,如万绿丛中的点点殷红,甚为惹眼。
古榆树下有一个莲池,此刻正值夏莲次第开时,水面上波光潋滟,荷叶之中粉白荷花洒落,仿佛是堆砌在锃亮珠宝金银中熠熠生辉的精巧珠花。
高阳下,卫五正立在莲池之畔。
他着一件素黑色劲装笔挺站立,右手紧握着一柄劈金断玉的赤黑长剑,面对一汪清池,卫五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眉目沉敛。
江俊遥遥端详着卫五:这江湖客的脸生得平平无奇,一双眼却叫人过目不忘。剑眉鹰眸,看上去别有一种庄严肃杀,他不戴冠冕,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漆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直坠腰间。
如院中榆树,挺拔高大、纹理通达。
江俊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盯着一个男人看这么长时间,更没想过他在看卫五的时候,卫五恰恰也通过莲池中若隐若现的倒影在看着他——
清俊少年,临风窗下。
风起莲动,莲动鱼开,水色摇晃,池中江俊的倒影也被打散。卫五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目光收敛,之后便如常转头迎上江俊的目光:“你醒了。”
顿了顿,他也只当没看见江俊脸上一闪而过“被抓包”的尴尬,道:“那就下来吃饭吧,老板说今日有新鲜的鱼。”
一听到鱼,江俊来了兴致,慌忙抓过衣衫来套:他穿的这本书主要内容虽是讲朝堂斗争和王侯将相的,其中却记录了不少美食,其中单鱼的描写就有那么十七八种。
兰阳郡地处阳河和烟波江的交汇处,渔产丰富、制法新鲜,若非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江俊也想要找机会来吃上一次。
悦榆客栈名为客栈,实则也算酒楼,正午上有许多百姓坐在大堂之中用饭。
大约是担心江俊身上没有好全的伤,卫五选的桌子临窗又靠近庭院入口,采光好又方便进出。感激地看了卫五一眼,江俊心里明白:若无卫五,如今的他只怕已当真死在了岁锦那场大火之中。
他们坐下来后,悦榆客栈的店小二就利落地给江俊和卫五上了四五道菜,其中最吸引江俊的是一道脍鱼莼羹:
莼菜水生、鱼从烟波江中现捉回来,都是就地取材、十分新鲜的好食材。
江俊只看小二将一个紫黑色的砂锅捧了上来,眼睛便亮了。待锅盖打开,立刻有鲜香扑鼻,没半点水草、鱼类的腥气儿,再看里头,纯白鱼肉羹上点缀着莼叶点点,像是珍珠白玉上点缀的翡翠,又如雪原上难能可贵的一片苍松青碧。
江俊食指大动,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盛上一碗。
他的动作太过着急,旁边招呼一对年轻小夫妻坐下的的店小二看在眼里,又笑盈盈地凑过来跟江俊搭话:“客官您是新来的吧,我们店里这道脍鱼莼羹可是大有名堂。”
“哦?怎么个有名堂法儿?”江俊一边用小勺轻晃着碗中还冒着热气的羹汤,一边听着那小二兴致盎然地说着这脍鱼莼羹的制法——
不同于烟波江、阳河其他流域的制法,兰阳此地所用的是雉尾莼,也就是四五月上还没有完全张开叶片的莼菜。而从烟波江中捕捞上来的鲜河鱼则要用水先溜上一道后才开膛破肚,更要物尽其用以莼茎来炙烤过一遭,再经过七道工序后,才拿来熬制肉羹。
这样制作而成的羹汤肉质鲜嫩可口,莼叶也不至在熬制过程中变得乌黑,影响色泽。
此刻客栈中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本地百姓,听店小二说书一般说道,他们也捧场,就连刚才坐在江俊他们不远处的那对小夫妻带着的半大孩童,也乖巧地趴在他娘怀中,睁着大眼睛、满脸新奇地望着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