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魅惑 39. 路口

  第二天早晨，沈亮剛坐上他的那輛跑車、准備去綠城集團總部處理一樁新項目的報批事項，不料，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亂了他的陣腳──
  “什麼？”沈亮對著電話那頭大吼，“你們還有沒有人權！這件事只要一天沒定案，他就還是清白的！”
  “……”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沈亮又粗聲罵了一句，便挂掉了電話。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啟動手邊的按鈕、迅速發車，將那輛動力強勁的跑車轟上油門、往A市的城北開去。半小時後，在一間沒有窗戶、燈光昏暗、隱約散發著惡臭的房間內，沈亮見到了他的父親──沈江民。
  “爸……”沈亮差點就要叫不出聲來。
  “小亮。”沈江民撐起椅子，坐正了一下，他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疲憊。
  “他們把你怎麼了？”
  “這次發病，主要是情緒原因，我吃了點藥，現在沒事了。”
  “這些人，真他媽的……”
  “小亮。”沈江民像是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說道，“沒有證據，不足以告他們刑訊逼供。”
  “證據……可惡！”
  “他們給的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吧。”
  “好……”
  “我有幾件事要交待你。”沈江民說，“第一，黎小香那裏，你認她做妹妹也好，不認她也好，都沒關系。”
  “……”
  “我知道你可能怪我，可能怨我對不起你媽媽……所以，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我……”
  “其次，你的婚姻，爸爸再也不會幹涉了。”
  “真的？”
  “嗯。”
  “爸！”沈亮迫不及待地說，“小雅是個很好的女人……等到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就帶她見你。”
  沈江民歎了口氣，似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說道：“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沈江民的目光平靜而銳利，他緩緩說道：“我的遺囑，在李律師那裏。只有一份正本，你去找他，他就會給你。”
  “遺囑？”沈亮睜大了眼睛，高聲道，“我要那種東西幹什麼！”
  “萬一我出了什麼事……”
  “不可能！”
  “小亮，你聽我說，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其實，我早已經收集了羅義城巨額逃稅的證據，藏在……”沈江民靠近沈亮低聲耳語，“在那裏，你拿到以後，就把它公布到集團董事會上。”
  “爸，原來你早就有他們違法的證據？”
  “我只是沒想到，他們下手會這麼快。”沈江民說，“是我太過掉以輕心。”
  “沒關系，只要有證據在手，我們隨時都可以扳倒他們。”
  “那些證據，在必要時，可以交給公檢系統。”
  “我知道！”
  “綠城集團，一定不能落在羅義城的手裏！”沈江民的情緒有些激動，“……咳、咳咳！”
  “爸，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沈江民擺了擺手說道。
  突然，沈亮身後的鐵門被打開，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對方幹巴巴地說：“時間到了。”
  “……”沈亮無法反抗，也只得被迫離開。
  轉身前，沈亮最後回望了一眼，他驚訝地發現，此時沈江民的嘴角，竟溢著微笑。
  “爸！”
  ──這是沈亮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個字。
  ……
  他將車開到了郊外的江灘，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草地上，迎著寒風紋絲不動，過了許久，直到整個身體都凍得發青、將心中毒火全部澆熄後，才重新回到了車上。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他的襯衫皺皺巴巴、腦袋裏也一團亂麻，他不想把這些負面的情緒帶回家裏，更不想讓築雅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
  ……
  又過了一個鍾頭，當沈亮覺得自己的神色恢複如常、氣息終於平靜後，才重新發動汽車，往城市中心駛去。
  深夜十一點整，當他踏著沈重的腳步，進入綠城大廈的頂層公寓時，第一眼，就看見漆黑夜空的映襯下，築雅正孤零零地端坐在沙發上。
  此時，她正全神貫注地操作著腿上的筆記本電腦，連大門落鎖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沈亮見狀，無聲地笑了笑，然後輕輕邁步、悄悄走到她身後……
  忽然，他驚訝地叫出聲來：“小雅！”
  “啊！”築雅嚇了一跳，轉過頭去，“你回來了？”
  “你在發簡曆嗎？”他指著電腦屏幕上，她還沒來得及關閉的窗口。
  “嗯……隨便看看。”
  聽到築雅的回答，他皺著眉頭說：“小雅，你上招聘網站找工作，等同大海撈針！”
  “試試而已嘛。”
  “你想要什麼工作？”
  “我……”
  “要不然你說，想去哪家公司？”沈亮道，“我可以幫你介紹……”
  “不用了。”
  “為什麼？”
  築雅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看著他，說：“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做決定！”
  “可是……”
  “阿亮，我知道你那邊也很忙、很多壓力。”她說，“你不用擔心我。”
  “……”
  他忽然有種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築雅身上的、不曾了解的那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