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一个疯子的诞生
“啊啊啊啊！！”男人一声暴吼，一剑对着袭来的诸多触手猛斩而去，这些触手应声而断。
“我当然不能死……”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的右眼，神智不清地喃喃道，“我死了的话，小花她……唔啊啊啊啊！！”
他话还未出口，便又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握着魔剑的右手颤抖得越发厉害，上官弘毅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剑柄上不知何时蹿出了几排骨刺，将他的手心彻底扎穿了，大概是契约反噬的表现。
不过，从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来看，他所遭受的折磨恐怕还不止是肉眼能看到的这点而已。
“人类，你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的机会了。”奥修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愉悦，“你就要保持着这样的丑态死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那天魔便又袭击了过来，触手如鞭，疾风般地抽射而来，将他再次抽飞，若不是有着魔剑加持着身体，光是这一抽，便足以让他的身体变成肉渣了。
不过，这个加持是有限的，毕竟只是凡人之躯，再加之他内心意志力的极度动荡，能够使用的魔剑力量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我不能死……”男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知道，自己一旦死了，小花就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可怕的天魔，他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但这种念头越是强烈，内心的动摇也就越深，越是能感觉得到手中之剑力量的高速衰弱，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彻底失去资格，失去这份能够与天魔战斗的力量。
不能死，不能失去力量，不能死，不能失去力量……
随着这两个想法的根深蒂固，这也逐渐成为了他信念的绊脚石，脑子越来越乱，内心距离“纯粹”二字越来越远，男人满头大汉，大脑之中无数种心绪交杂在一起，给他带来越来越深重的压力。
天魔紧迫而至，无数触手重新生出，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
“啊啊啊啊啊！！！！！”
终于，男人脑子里的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彻底断开了，手中的魔剑猛然绽放出妖异的暗紫色邪光，一剑带着凌厉的剑芒挥斩而去，便将眼前这只强大的天魔瞬间斩灭！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弘毅心中一紧，不知为何，看见这男人突然重获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反而感到了一丝慌乱。
在干掉这只天魔之后，男人并未停歇喘气，而是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身形一闪，便瞬移消失在了这里。
眼前景象变换，当上官弘毅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又出现在了那破旧的小小冰屋之内。
小花正坐在床榻上，看着父亲留下来的纸条发呆，此时，那男人却是猝不及防地瞬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满身煞气，将她吓了一跳。
但反应过来此人是自己的父亲之后，她便放松了下来，连忙跳起来向他跑过去，张开小手准备拥抱他，“爹，你回来……”
嗤——
一声清脆的利器入肉声响，打断了她雀跃的话语，她怔怔地看了一眼穿透了自己身体的这把剑，脸上慢慢浮现出惊惧之色，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然后，放声大哭：“爹！爹你怎么了？爹你不要小花了吗……”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男人几近疯狂的嘶吼和残忍的屠戮，一剑一剑刺在自己最后的血亲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如同这个不断哭喊与挣扎的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那些万恶的天魔一般。
然而，他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只是，脑子里的思考方式发生了变化……
“小花！小花！”他一边暴刺着自己的女儿，一边露出狰狞的笑容，“只要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了，天魔也不会来找你了，爹就能永远保护你了！小花，快死吧！快死吧！”
就像往常哄她入睡一般，男人的话语疯狂中又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温柔，渐渐的，女孩失去了叫喊的力量，挣扎的双手彻底地垂下，手中之前紧攥的纸条也飘扬飞起，落在一旁，她那逐渐涣散的目光，一直凝视着那纸条上的最后一行字……
上官弘毅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内心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奔涌，在冲撞，在撕扯，他压抑着心中沸腾的情绪，蹲下身，顺着这年幼的小女孩最后的目光看过去，正巧能看到纸条上写的歪歪斜斜的几句话——
“小花，爹出去找娘亲了，你就乖乖在家里，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这是男人出去之前给她留下的字条，而她也乖乖照做了，这两天内，哪儿也没去，就待在这个破旧的小屋内，等着自己的父亲回来。
她等到了，但是等来的却是对她如此残忍的结局。
她临死前视线最后看到的几个字，便是那让她充满希冀的“等我回来”，难怪……难怪她的灵魂体只会说这四个字，这背后隐藏着的，是这个孩子被伤害的心吗？亦或是对于父亲的依赖？
上官弘毅感觉自己无法继续再思考下去了，光是要强忍住内心的浪潮波动，就已经十分辛苦。
但是，比起他这个旁观者来说，那个男人在彻底杀死自己的女儿后，接下来的片刻间才是最为生不如死的时候。
当他完全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之后，他头痛欲裂，如野兽一般咆哮，疯狂地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坚硬的冰砖，与一个十足的疯子无异。
然而，这些丝毫无法缓和他内心的痛楚，哪怕只是分担一点点都做不到。
魔剑在这时却是放声大笑，笑声极其刺耳，如同看到了一出极为精彩令人满意的戏剧一般：“极好！这便是人类，为生而死，为死而生，因拯救而崩溃，因崩溃而灭亡，于灭亡中重生！哈哈哈哈……人类，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物种！”
在笑罢之后，魔剑对已经近乎沦为了疯子的男人提议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完全忘记这一切，你愿意吗？”
男人发狂的举止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猛地跪在地上，如乞饶一般，叫道：“求求你！快让我忘了这一切吧！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哈哈哈哈……”奥修笑得越发畅快，“很好！你彻底贯彻了自己的信念，逃避者，那么，满足你！只是要记住一点，这亦是一个契约，当你打算重拾这一切的时候，就该知道因果报应之理，哈哈哈哈……”
在奥修邪恶的大笑之中，男人将魔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当他把剑再度拔出来的时候，双眼已经彻底恶魔化，神情呆滞而空洞，变成了上官弘毅之前所看到的那个……“疯子”。
“北煞的狗……杀……杀光……”疯子低语着，呢喃着，继而空间一阵波动，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