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旧事
楚帝桌案上的东西被他全部扫到了地上，殿中众人都被楚帝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
萧璐心中对皇后来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皇后这样及时赶来，看来是镇国公世子夫人已经进宫求援了。
萧璐知道楚帝虽然和皇后这位发妻的感情一般，但是皇后常年病弱又看在镇国公为大昭多年戎马的份上，楚帝对皇后一向都是尊重的。
“臣妾知道段少游犯下大错，不可轻饶。”皇后也委实没有料到楚帝的这般反应，只是她很快地反应过来，主动放下身段说道。“臣妾只求陛下看在这孩子到底是我娘家府上难得的出息孩子，怎么罚都好，只求陛下放他一条生路。”
大昭历来厚待公主，曾有数位驸马因为苛待或是谋害公主而赔上性命，更有甚者甚至被抄家灭族。段少游背着萧璐和公主府中不安分的侍女-苟-合-也就罢了，偏偏选在萧璐快要临盆的时候被萧璐发现，萧璐又是个气量小的，被气得早产不说，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活下来。
皇后看了楚帝方才的反应，心知若是自己此时求楚帝对段少游轻轻放过，不止不会如愿，只怕连自己都得连着吃挂落。
眼下镇国公出外访友不在帝都，以镇国公的性情，要是知道了段少游做出的事情，根本不会报下段少游。
“大错，皇后说得倒是轻描淡写。”楚帝嘴角一挑，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说道。“还是皇后已经知道朕预备怎么处置他了不成？”
“陛下误会臣妾的意思了。”皇后听出了楚帝语中的不悦，连忙找补说道。“臣妾不知陛下打算。”
“皇后打从进了凌云殿之后，可曾正眼看过璐儿这个苦主一眼吗？”楚帝冷着脸色，质问皇后。“看来在皇后心目当中，朕之长女还不如镇国公世子的一个嫡子重要？”
皇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去看萧璐，她一回头正好和萧璐对上了视线，萧璐的视线像是一柄闪着刀光的长刀一般扫视了过来。
“臣妾身为皇后，是陛下所有孩子的嫡母。璐儿遇到这样的事情伤了心、伤了身子，臣妾打小看着她长大，怎么会不心疼呢？”皇后下意识地闪躲开了自己的视线，转头辩解道。“可是璐儿膝下还有个柔姐儿呢，璐儿也该为柔姐儿考虑、考虑才是。”
“皇后娘娘不妨先听了我的意愿如何？我今日不顾自己生死都要进宫，为的就是不让段少游可以全身而退。”萧璐看了皇后这般的反应，冷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只想为段少游求一条生路，我却只要段少游为我儿子赔命。皇后娘娘也别拿我的柔姐儿来说事儿，我既下定了决心就无所谓了。”
萧璐的唇角微挑，眼神中含着怨毒的恨意。
皇后被萧璐的一番话噎住了，她垂下眼睛，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快步走到了萧璐身边来。
萧璇不知道皇后忽然走过来是为了什么，没做什么思量就已经起身挡在了萧璐和皇后的中间。
萧璐并不惧怕皇后，却被萧璇的动作弄得微微怔了。
“妹妹放心，当着父皇的面，皇后娘娘能对我做什么呢？”萧璐没想到萧璇在这样的时候会想着回护自己。“妹妹退下吧，我倒想听听皇后预备如何劝我？”
萧璇回头看向萧璐，萧璐带笑对她点了点头，萧璇这才退后了一些。被萧璇方才起身寰护萧璐动作吓到了的丹橘赶忙扶着萧璇又往后退了一步。
皇后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只是俯下腰身来，凑到萧璐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皇后的话音压得极低，那话只能她和萧璐二人听见。
萧璇看着萧璐的脸骤然变色，萧璐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皇后。
皇后毫不在意地起身。
“父皇，我想通了。”萧璐沉默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来说道。“我不要段少游的命了，不管父皇对他究竟如何处置都好，我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我休离段少游；第二，段少游必须离开帝都，此生不得再入帝都。”
之前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意改变心意的萧璐突然改了口风，楚帝有些惊愕。
“璐儿是真的想通了吗？”楚帝追问道。
“是的，父皇。”萧璐面色苍白，与楚帝对视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只求父皇能做到我提出的两点就好。”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的，朕现在立刻下诏书。”萧璐不再执着。“你说的两点朕会做到，剩下的事情不必你再操心了，早些回去好好将养身子才是正事。”
一行人走出殿外的时候，柳皇贵妃不放心萧璇派了人过来直接接走了萧璇。
“妹妹有了身孕就好好养着吧。”萧璇将要坐上软轿时，萧璐微笑着上前和她说道。“今日妹妹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中了。”
“大姐姐哪里的话，我什么都没帮到大姐姐。”萧璇不放心地说道。“既然事已至此，大姐姐还是尽量放宽心，养好身子。”
“嗯，我知道了。”萧璐笑道。“皇贵妃娘娘想必很担心妹妹，妹妹快些回去吧。”
萧璇离开了，萧璐又赶了宸妃离开。
宸妃在萧璐素来是没什么主见的，萧璐让她先行一步，她就老老实实地走了。
萧璐突然调转回头，迎头挡在了皇后的面前。
“今日娘娘真是舍出了好大的筹码。”萧璐看着皇后说道。“娘娘这么要挟我，难道不怕我将来会报复吗？我是个为了自己连亲外祖母都能毒杀的疯子，今日在殿上我不过是顾忌着我母妃，才会在娘娘面前暂时服了软。娘娘说了打小看着我长大，就该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皇后娘娘最好保证自己将来一步都别行差踏错，否则我可难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罢了这一番话后，萧璐的眼神轻扫过皇后和她身后跟着的锦绣等人，竟然丝毫不避讳摔袖离开了。
回了昭阳宫后，镇国公世子夫人还在正殿中等候，想着皇后出马应该可以带回好消息。
却等到了皇后铁青着脸回来，镇国公世子夫人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镇国公世子夫人上前，试探问道。“如何了？”
“萧璐松口了，愿放游哥儿一条生路。”皇后心中犹还想着萧璐对自己的那一番威胁，坐下后半晌才开口回答了镇国公世子夫人。
可是不待镇国公世子夫人缓过一口气来，皇后又紧接着说道。
“只是萧璐提了两点，一是休离游哥儿，二是游哥儿即刻贬谪出帝都、此生不可回。”
镇国公世子夫人一时如遭雷击一般，颓然后退了几步。
“皇后娘娘，怎么是休离呢？”镇国公世子夫人站立不稳，锦绣亲上前扶着她坐了下来，可她浑身没了力气。“还有游哥儿才在翰林院做出了些成绩来，若是就此被贬谪出帝都，他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指望啊？”
镇国公世子夫人没想到萧璐竟然全然不顾夫妻情分，即便松口不要段少游赔命，都还非要彻底毁了段少游的前程。
“我有没有说过，萧璐再不得宠也是陛下的长女，游哥儿既尙了主就别想着再去享受齐人之福。”皇后心中何尝没有火气，她喝道。“还偏偏选在那么个时候，让萧璐原本安好无虞的一胎变成早产，伤了萧璐的身子，连胎儿能没有活下来。要是我不出面挽回，若是萧璐一再坚持，你认为陛下就真的不会要了游哥儿的性命吗？游哥儿只是我的侄儿，可萧璐才是陛下的亲女儿。”
镇国公世子夫人自知理亏，再不敢多哭诉一句。
皇后手中捏着萧璐毒杀定安侯老夫人的事情，原本是留着有大用处的。可还没到时机，为了保下段少游就这么用了，还彻底和萧璐撕破了脸。
萧璐那个性子，还真的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真的浑闹起来。
想着萧璐方才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条环伺在侧不知道何时就会咬伤自己一口的毒蛇一般。皇后也没有继续应酬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心情，只吩咐了锦绣好生将镇国公世子夫人送出宫去。
楚帝当日就命人草拟了萧璐休离段少游的诏书，又让锦旗卫掌刑打断了段少游的双腿，送出宫后又派人往镇国公府送去了一纸调令，命段少游即刻出帝都赶往福南一处临海县城为县丞，终身不得升迁、不得再入帝都一步。
镇国公世子夫人看着被打得血淋淋的段少游，刚要哭得昏过去的时候，又接到这一纸调令，终于是昏了过去。
锦旗卫只是将段少游送回镇国公府给家人看上一眼，没等昏过去的镇国公世子夫人醒来，他们就重新把段少游搬上了一辆马车，即刻押送他赴任。
被送回公主府的萧璐躺在床上，听着鹦哥将段少游的处置缓缓道来。
“父皇到底是没有辜负我。”萧璐舒了一口气，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