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叶林溪的选择

  叶沂南皱了下眉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如果我不想你们在一起，你会听我的吗？”
  叶林溪摇头：“不会。”
  叶林溪柔弱，也刚硬，她决定的事情无人改变。她拒绝鹿丞是不知道鹿丞对她的喜欢是什么，也许现在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对鹿丞是什么感情。
  喜欢鹿丞，不在乎鹿丞是否是习惯她，还是同样的喜欢。她喜欢鹿丞就够了，虽然认知这件事晚了一些。
  她这个人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所以，她认定了鹿丞，就是叶沂南反对也要和鹿丞在一起。
  叶沂南点头，指尖轻微颤抖。
  所以，叶九，在我和鹿丞之间，你选择了鹿丞……
  “我送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叶沂南到底舍不得说叶林溪，他最舍不得见到叶林溪难过，哪怕只是委屈一点都不可以。
  他想……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叶林溪。
  叶林溪点头，她好久没睡过好觉，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到了家，叶林溪直接趴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她睡得很快，几乎是碰到沙发就失去了意识。
  “小九，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哪里不如鹿丞？明明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他鹿丞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啊。我能……我能给你的比他给你的更多……”
  叶沂南喃喃自语，他的指尖滑过叶林溪的脸颊，最后停在叶林溪的耳垂处。
  他贪婪地望着叶林溪，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视线。
  这张脸，曾经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无数次想过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看着叶林溪的睡颜。叶沂南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原来还是会改变。
  不记得坐在这里多久，从天明到天黑……
  最后叶沂南浑身发酸，站起来需要缓好久。然后就是全身发麻，像百万只蚂蚁在身上撕咬那种，很久之后才能走路。
  叶林溪还没有醒，翻身都没有。
  趁她睡着呢，叶沂南安静地给她收拾房间。这几天叶林溪几乎都在医院，冰箱里的东西该过期的都过期了，还有前几天喝的粥没有来得及倒掉。
  不知是第几次给叶林溪收拾房间，他好像每次来都会收拾一遍。然后叶林溪一边在沙发上吃水果，一遍看着他笑。
  他以为，他们谁都不会改变。
  看到客房里的那包衣服，叶沂南再也控制不住想要杀了鹿丞的冲动。这种怒火让他表情逐渐扭曲，从儒雅的白衣少年狰狞起来。
  这时候他才像杀伐果断的叶沂南，这才像他。不……像温嘉木。
  鹿丞用短短几个月就抵了他陪在叶林溪身边多年，抵了他在叶林溪心里的地位。
  他嫉妒，嫉妒的发狂。
  ……
  普通病房，特意选了一个单间病房。
  单间病房更安静，适合养病。
  金景轩吃着苹果，皮都懒得削，用自来水随便冲一下就行。
  “你说鹿丞怎么还不起来？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金景轩把苹果咬的“咔咔”响。
  “金哥，你别说了，我们鹿队万一成了植物人可怎么办！”白坚赶紧敲敲木头：“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
  “金哥，这是肖团|长给我们队长的果篮，怎么都被你吃了？”祁嘉言见一天少点水果，一天少点东西，金景轩都胖了吧。
  “他现在又吃不了，放在这里都坏了。”
  祁嘉言他们可担心了，第一大队成天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除了鹿丞在icu的那几天，金景轩都是现在一个状态。该吃吃该喝喝，医院周边的餐厅都被他逛遍了。
  按照金景轩说的，只要在手术台上没死，鹿丞一定能醒来。
  这是……金景轩的直觉……
  神他妈的直觉！
  肖良哲也来了几次，温韫哲也来了两三次。过来跟肖良哲说点工作上，刑警大队也忙，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到时间，用棉签沾水给鹿丞涂一下嘴唇。他们这些糙汉子都是上过战场打仗的，这种细致活儿还是第一次做，都怕把鹿丞的嘴捅破了。
  平时这些事都是叶林溪在做，今天叶林溪没来，只能他们做。
  “你说，叶医生是不是放弃了？不然今天怎么没来呢？”白坚双手环在胸前：“让我揍人行，做这种事儿真不会。”
  “别他妈乱说，这几天叶医生一直泡在医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姑娘，她还要做手术还有问诊。”
  白坚点点头：“说的是，那肯定累死了。我都受不住，她怎么受得住。”
  金景轩发个白眼，都想一巴掌呼在白坚脑袋上。当着鹿丞的面儿说叶林溪，等鹿丞醒来第一件事就会把白坚剁成肉饼为隔壁家警犬。
  虽然他也有点责怪过叶林溪，也就那么一点点。
  毕竟叶林溪什么都没做，换做任何人，喜欢和不喜欢，表白被拒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走神儿没调整好状态说到底是鹿丞自己的问题。
  “哎哎哎……鹿哥的手指是不是动了？”小六指着鹿丞的手一蹦三尺高：“动了动了，按铃，叫医生。”
  “草草……我草草草……动了动了！”金景轩也跟着蹦起来。
  几个人上蹿下跳，就像踩了鞭炮似的，病房还不够这几个人蹦跶的。
  白坚蹦跶完赶紧跑出去叫医生，小六和金景轩一个盯着鹿丞的手指一个扒拉鹿丞的脑袋，以为扒拉几下就能醒。
  扒拉几下，鹿丞还真的醒了。
  “咳咳……咳咳……”
  鹿丞刚睁开眼睛，什么都没看清，金景轩那张大脸就在他眼前。
  他要不是动不了，真想一巴掌把金景轩的脑袋拍走。人家醒来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看到的是个脑袋。
  神烦！
  “我操，你这个孙子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考虑给你买墓地了。”金景轩拿出手机捅到鹿丞面前：“看见没，现在墓地都挺贵的，我们哥儿几个还要筹钱。”
  “众筹！你知道啥叫众筹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鹿丞把脑袋撇到一旁，他不想看见这个人行吗！
  现在继续昏过去，还来得及吗？
  鹿丞梦见了很多事情，醒了之后又全部忘记。他现在心里空空的，又觉得很乱。
  他看见了很多人，金景轩，白坚还有小六。
  甚至还有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唯独没见到叶林溪。
  张玉进来，简单给鹿丞检查一下：“现在患者不能动作太大，需要静养。能醒过来，是奇迹，也是患者自身愈合能力过硬。”
  “先观察几天吧，你们不要在病房里活蹦乱跳的，隔着一个走廊都能听到。”
  小六揉揉脑袋：“你好意思医生，我们太激动了。”
  张玉点点头，几个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正常，也没见精力这么旺盛的。不过让她吃惊的是鹿丞，这叶菜一个多星期就醒过来，这到底是什么身体素质。
  要换做别人，能不能撑完整台手术都是另一说。
  张玉低头开始检查其他项目，只要能醒过来身体机能都可以慢慢恢复。按章鹿丞的身体素质，也就半个月就能恢复利索。
  “那……我去叫叶医生。”白坚起身。
  鹿丞按住白坚，摇头。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嗓子像堵了一个风车，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张主任，我们队长怎么说不出话来？他不会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吧？”
  “那不行，张主任，我们鹿哥是军|人，还是队长。军人你知道吧，他……”
  张玉叹气有点想把这两个人拖出去斩了：“要一点一点适应，他醒过来你们就谢天谢地，还想让他说话下床走路？你当他是铜墙铁壁？”
  “哦……”
  白坚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他实在是太担心鹿丞。恨不得鹿丞现在就能下地走路，生龙活虎。
  张玉走后，鹿丞闭上眼睛。
  他拒绝了白坚去叫叶林溪，但听到叶林溪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去想她。
  其实鹿丞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叶林溪，很想见她。
  ……
  叶林溪睡了一觉，她好几天没睡好，一睡睡了好久。
  睁开眼睛时，叶林溪还有些蒙。因为睡得太久了，现在特别迷糊，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清楚叶沂南为什么在她家。
  好在叶沂南每个月都会来她家里几次，所以这种问题她没问出口。
  叶沂南熬好粥放在叶林溪面前：“吃点吧。”
  “几点了？”
  “凌晨三点，吃完了你再睡一会儿。”
  叶林溪起身，拿起大衣：“这么晚了啊，我要去医院。你也早点回去，一晚上没睡吧。”
  “你再睡一会儿，明天早上去也可以。”叶沂南将叶林溪按在沙发处。
  他心疼，现在只剩下心疼。
  叶林溪啊，是他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那种。看到她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折腾自己，叶沂南生气也心疼。
  他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喜欢的女孩子啊，喜欢的事别人，喜欢的是他最讨厌的人。
  叶林溪摇头：“晚上没人照顾鹿丞，我自己在才放心。”
  叶沂南指尖一顿，他看着沙发处。这是叶林溪刚才坐过的位置，不过叶林溪已经离开了。
  “他有那么好吗？”
  “他很好。”
  叶林溪毫不犹豫地回答，鹿丞是她见过最好的人。
  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对谁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真需要鹿丞帮忙的，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鹿丞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还是有点傻里傻气的狗狗。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看鹿丞，但单看鹿丞那些队员还有金景轩紧张程度来看，鹿丞就是好人。
  感情这种东西，最没有办法隐藏，谁都隐藏不了。
  叶沂南没在说什么，他好像错过了什么，这一错过便是好久好久。
  “叶医生，你怎么才来？鹿先生醒了。”安澜走过来：“我本来想给你发消息的，但……金队长他们没让发，我以为是想亲口告诉您……”
  叶林溪动了动嘴唇：“什么时候醒的？”
  “今天下午，你不知道吗？”
  是啊，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林溪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她确实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她。
  一定是鹿丞不想让别人告诉她，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有。所以就连让她知道他醒没有醒来都已经不愿意了吗？她……大概知道了。
  “没事，我去值班，你早些回去休息。”
  “好，叶医生您也注意身体。”
  叶林溪点点头，她脸色有些白，属于苍白的那种，可能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吧。
  早上检查时路过鹿丞的病房，她静静看向里面的人。听说里面的人醒了，医院里唯一不知道的人是她。
  看了一会儿，叶林溪就走了。
  到底还是她做错了，鹿丞已经不想见她了。
  她也不敢见鹿丞，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此，醒来就好。
  “金先生，现在鹿丞……鹿先生应该可以吃半流体食物。粥一定要熬软一点才可以。”叶林溪翻看病例：“有必要的话还需要打营养液。”
  “你不去看看他吗？”
  “他不想看到我吧，没事的，他现在好起来就可以了。”叶林溪看下时间，接下来还有一台手术：“那我先走了。”
  叶林溪一直都是如此，就算情绪波动再大也不会失了礼貌。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清楚的很，穿上白大褂她是医生。她要做的就是帮助每一个病人，不仅仅是鹿丞。
  等叶林溪离开口，金景轩推门进来：“听见了？”
  “嗯。”鹿丞闭着眼睛。
  “我客观说一句啊，你昏迷的这一个星期陪你最多的就是叶林溪，晚上守夜的也是她。每次都眼圈红红的，刚才跟我说话眼圈也红了。”
  “啧啧……多好的一个姑娘……”
  鹿丞兀的睁开眼睛，想坐起来但没成功：“她哭了？”
  “……可能吧。”
  金景轩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也没看的太清楚，叶林溪也一直低着头说话。
  但是听着有点鼻音，那肯定是哭了呀！
  “不过她肯定能控制好，她还有台手术呢。”
  “她想进来自己进来，又没有人拦她。”鹿丞撇过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叶林溪，现在好想她，想见到她。
  “哟，现在说这种话？当时不让告诉叶医生的人是谁？你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以后叫你鹿大别扭好了。”金景轩又“啧”了一声。
  鹿丞翻个身，听着门口的脚步早就走远了。
  进来不就好了，叶林溪进来他又不会将叶林溪赶出去。说不进来就真的不进来，要他求着才进来呗！
  ……
  一直躲着不见鹿丞，多了好几天，至少躲了一个星期左右。
  叶林溪几乎连那一层都不怎么去，鹿丞的消息也都是从别人那里问的。她不敢去，一直不敢进去。
  躲了好几天，但叶林溪躲不开查房。她要带着学生逐一查房，里面正好有鹿丞。
  合上病例，叶林溪带着学生从第一间房开始查起。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越是临近鹿丞的病房她越紧张。和第一次主刀做手术时一样紧张，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此后，她再也没有那么紧张过。
  查到鹿丞的病房时，叶林溪指尖一顿，敲门进来。
  “叶医生？”白坚惊喜，蹦跶了几下，想到医院不让蹦跶，连忙停下来：“叶医生，您坐，您……”
  “您好，查房。”叶林溪微微点头，对身后的从学生道：“这位患者谁负责？”
  “我负责。”小白举手，从学生堆里走出来：“来时检查过体温还有心率，目前都处于正常情况，但血压有些低，最近已经……”
  叶林溪一边听，一边翻看鹿丞的病例。
  每个病人的病例都挂在床尾处，她随便翻了几页，大概知道鹿丞最近所有情况。
  她能感觉到鹿丞在看她，那种死死盯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射穿。
  “定期随访，血常规检查，还有超彩，ct……”
  “需要检查的很多。”叶林溪翻了一页病例，然后抬头看小白：“为什么要做彩超？”
  “因为彩超可以了解术后瓣膜活动是否正常。”
  “很好。”叶林溪合上病例挂在床尾处：“一会儿做一下心电图和动态心电图，血常规检查也要做一下，检查其他器官是否有病变。”
  叶林溪从大衣兜里拿出手电筒照了下鹿丞的眼睛：“眼睛跟随我的笔往左转……您好，往左转，好好配合。”
  鹿丞咬牙切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叶林溪从进来开始就那么淡定，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不就是醒来没有跟叶林溪说，叶林溪也没有自己进来询问啊。说到底，还是叶林溪的问题！
  不转，不转，就是不转！
  然后听着叶林溪的声音，眼睛随着那支笔像左转去。接着像右转……
  靠！鹿丞，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鹿先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叶林溪起身，侧头看向鹿丞。
  鹿丞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没有。”
  “那您注意休息。”叶林溪收起手电筒和笔跟白坚道：“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