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轰轰烈烈才是青春

  下午，叶沂南就打电话过来，说遇到些麻烦，晚点回来。
  叶林溪还没有多问，那边信号可能不怎么好，叶沂南说话断断续续，最后挂断。叶林溪再次打电话过去，已经没有信号。
  除了嘟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叶林溪一脸愁容，她不知道叶沂南发生了什么。很多次叶沂南的电话都打不通，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在想什么？”鹿丞走过来，声音冷了三分：“叶沂南吗？”
  鹿丞看到电话上面写着叶沂南的名字，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你到底有多担心他？只是没有接电话而已就这么担心？我的电话打不通你这么着急过吗？”
  “不是这样……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鹿丞抿了下嘴角，最后负气道：“我没事。”
  他低头，再次沉默。
  他今天沉默的次数有些多，平时也不说话，但明显感觉到鹿丞的沉默是在忍着不发脾气。
  叶林溪放下手机，她没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但好像就惹鹿丞生气了。她也很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鹿丞在无理取闹。
  但是该问还是要问，叶林溪蹲下来：“怎么了？”
  “九儿，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鹿丞怔怔看着叶林溪，她总是这么温柔，不急不躁，也不娇气，曾经鹿丞很喜欢，现在有些讨厌。
  “到底什么是喜欢？是我没学会，还是不会的人是你？”
  叶林溪一愣，没想到鹿丞会这么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我就好。”
  叶林溪皱眉，想了想她对喜欢的定义很简单。不讨厌的东西也可以定义喜欢吧，要是喜欢一个人……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见到他会心跳加速……”
  “你说的这些，所有的所有我都做到了，你做到了吗？”鹿丞看着叶林溪，叶林溪这么说他也是这么做的：“叶九，我什么都做到了，只有你没有。”
  “为什这么说？”
  “我在的时候，你不止一次提起叶沂南，多担心叶沂南。”鹿丞站起来：“叶九，你没有在乎过我。”
  没有吧，她肯定很在乎鹿丞啊。肯定是喜欢鹿丞的，否则又怎么会和鹿丞在一起。
  只是她的喜欢有所保留吧，她一直这样。
  二姨在世曾经就告诉过她，无论有多喜欢都要有所保留。能进能退，退也要留着一身傲骨。
  她一直谨记，所以在感情里会给自己留一定余地，她对所有事情都这样。
  叶林溪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简单的说喜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所以，她有我在保持沉默。
  等了半天也没见叶林溪说一句话，鹿丞走了。
  “鹿丞，你要去哪里？”叶林溪连忙站起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用管我。”
  鹿丞头也没回，叶林溪眼睛瞪得大大的，听着玄关合上的声音，她的身子也跟着一颤。
  鹿丞就这么走了，这是鹿丞第一次摔门。声音不大，但叶林溪知道鹿丞生气了。
  玄关关上，鹿丞就后悔了。他想回去，但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自己出去还没有半分钟再回去，怎么想都没有面子。应该是叶林溪追出来，说几句软话，他想一想再回去。
  所以鹿丞就在电梯那里假装等电梯，两只耳朵都在听门口的动静。
  等了半天叶林溪都没开门，房间里也没有要开门的声音。
  电梯都已经开了两次，要出来追人早就出来了。鹿丞气呼呼地走了，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生气了？”俞初见吃着冰粉，吃了两口思考一下：“平时看不出来这么小气啊，因为我？”
  “不是，是叶沂南吧。”叶林溪趴在桌子上。
  俞初见叹气，有时候太过温柔也是罪过。这在很早之前俞初见就跟叶林溪说过，可以对每个人好，但不能对每个人好，这是两个概念。
  叶林溪就是这样，她的温柔和善良是平均分给每个人的。
  别看叶林溪对鹿丞很温柔，但对别人也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别。也许叶林溪是有喜欢鹿丞的成分，她也不表现出来分毫。
  “这就是你的问题，叶沂南本身就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叶沂南还喜欢你。你把他当家人，他没这么认为你啊，我要是鹿丞我也生气。”
  “你想想，其实你对每个人都很好。一直都这样，哪怕无关要紧的人你也会帮忙，那和你真正在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的也很对。叶林溪无从反驳。
  她的教养总告诉她要温柔待人，要彬彬有礼，要知进退。太多人跟她说要懂事，要礼貌，所以她也是这么学的。
  二十多年，叶林溪没觉得自己错了。但现在，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呢？
  叶林溪趴在桌子上，特别烦躁：“我感觉我对待感情太冷静了，不应该是这样吗？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在分手要歇斯底里，在一起也要轰轰烈烈的地步？”
  “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这不挺好的吗？”
  “也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那么冷静呢？”俞初见恨铁不成钢：“就是要轰轰烈烈，这才是青春啊。”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你会怎样呢？”
  俞初见想都不想：“当然死活都要把他追到手，每天都想和他追生梦死。强吻，扑倒，上了他！”
  叶林溪轻轻摇头，大概是性格问题吧。
  她讨厌把感情做到极致，把所有的喜欢和憎恶暴露在空气当中。她也怕哪一天会收不回来，在这一天之前她要有礼貌地收放自如。
  所以叶林溪看似温柔，其实没有人伤害得了她。
  温柔给了所有人，这就是残忍。
  叶林溪喝了两口奶茶，看向手腕的手表：“那我先走了，账也结完了。医院还有点事情，你早点回去。”
  “不是，你不去找鹿丞吗？现在鹿丞肯定等你去找他。”
  “我要去医院啊，晚上值班。而且我还有三个病人，我放心不下。”
  俞初见竖起大拇指，感觉自己这些话白说了：“厉害，你真厉害，你太厉害了。”
  “你就讽刺我吧，我的工作也没办法让我正常上下班。”
  “借口，纯粹是借口。”
  叶林溪背上包，没时间再跟俞初见说话，在外面打了辆车就走了。
  喝完最后一口冰粉，俞初见满足地抹了下嘴唇，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只是想到叶林溪的性格，她也犯愁。
  一个人的性格是否随和，这已经深根蒂固很多年。想要做出改变，这怎么可能。
  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除非是重大变故，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做出改变？
  ……
  叶林溪本以为鹿丞生气几天就回来，但是连续一个星期都没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转眼要到去美国的日子，叶林溪慢吞吞收拾行李。行李差不多已经收拾好，再过两三天就要走了。
  在这之前能不能见到鹿丞也不确定，如果临走前见不到，最少他们一个月也见不到。要是鹿丞临时有任务，大半年见不到也正常。
  “你已经成功叹气成为一名怨妇了。”黄然然无奈，事情经过她也知道不少：“你去找鹿丞嘛，下班就去！”
  叶林溪两手一摊：“我不是没找他，我给他发消息了，他没回我。”
  “需要去哄啊，你去他家嘛。去美国一个月，你们又是一个月见不到。”
  “需要哄吗？”叶林溪歪头，她哄了呀：“可是我发短信不算哄吗？我发了好几天他都不回我。”
  黄然然成功翻了个大白眼，她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外星人说话。
  叶林溪上辈子是个钢铁直男吧，哄人都不会。什么叫发个短信就已经是在哄人，这叫哄人，为什么女孩子生气男孩子要买包包，买化妆品？
  黄然然要被叶林溪气死了，叶林溪才是那个直女吧。
  “我要是你对象，现在应该和你分手。”
  “为什么？”
  “祖宗，奶奶，你快别问为什么。你去他家找他，不要讲你的道理，听他的道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
  叶林溪揉揉鼻子，她还想问为什么。要是问了黄然然一定能掐死她吧，还是不要问的比较好。
  “哎，快点，今天听说军人集体打疫苗，护士忙不过来，你俩一起来吧。”楚望舒跑过来，一只手推一个人：“聊啥呢，快点快点。”
  “啊啊啊……不想去啊。”黄然然仰天咆哮：“我才休息，我连白大褂都没脱呢”
  “成为医生你还想休息？”
  叶林溪早就认命了，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补。
  他们医生哪一个没有大半夜被叫过来临时加班的！家住得近还好，住得远才叫一个惨呢。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学医；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救人。
  黄然然低着脑袋认命似的打开大门，一堆的军装板寸她要哭了。
  市里这么多家医院，也有那么多和军队合作的医院，为什么偏偏选择他们同仁？接种抗病毒疫苗也不需要综合排榜第一的医院吧。
  呃……
  黄然然揉揉鼻子，想退出来。
  她现在临时做逃兵，还来得及吗？
  “后面还有排着的呢，快点哦。”楚望舒将黄然然推进来，不给她反悔的余地。
  也有点怕叶林溪反悔，随后又把叶林溪拽进来，谁都别逃走：“叶子，你下午有门诊吗？我记得你是没有的吧……”
  “没有是没有，你不会让我一下午留在这里？”叶林溪叹气，果然他们医生都是工具人啊。
  黄然然两手一摊，出现在这里她认命了。
  就当作额外的工作，为爱发电。
  “叶医生叶医生！”白坚挥手，眼睛亮晶晶的，他进来开始就到处找叶林溪，记得叶林溪就在同仁医院工作：“真的是你啊？”
  “啊？”叶林溪抬起头，慢慢才想起来军训的时候是她的某位教官：“是你啊……”
  白坚老开心了，特别骄傲地跟别人介绍：“哎哎哎……这是我们鹿队的女朋友，大家叫嫂子啊。”
  “嫂子好，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一大片高低起伏的嫂子好，整栋楼都能听见。
  叶林溪脸一红，当作没有听见。
  早知道是鹿丞的兵，她怎样都不会来。她尴尬啊，好尴尬。尤其是还有见过的人，更让他感到尴尬。
  不尴尬不尴尬，只要她装作不尴尬的样子，尴尬的就是别人。
  “鹿丞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毛思胤扬眉，上下打量叶林溪，探究的意味：“就他那样脸臭到极致的人，怕不是只看他脸好看家里有点钱？”
  “叫你一声毛哥也是尊敬你，你要这么说别怪我们第一大队不开心啊。”白坚皱眉，忍着怒气。
  “你不喜欢我们鹿队就不喜欢，攻击我们嫂子不行。而且让我们队长知道，免不了一场打架，你有把握打得过我们队长还是第四大队有人打得过我们？”
  “就是！”小六大喊，他也见过叶林溪，最有发言权：“鹿哥跟嫂子关系可好了，我可以做见证！”
  什么鬼？
  叶林溪和楚望舒对视一下，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火药味儿？
  军|人之间也有相互不爽的啊？
  部队的事情鹿丞从来不会跟叶林溪说，她也不主动问。
  主要叶林溪也知道，鹿丞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他的对手只有自己。但别人就不一定，很多人把鹿丞当成目标。
  这么想来，鹿丞这么拽很想揍他的人一定很多。
  祁嘉言扑过来，差点撞到叶林溪：“嫂子，我是第一大队的，祁嘉言。我我我，我特被崇拜鹿队，早就听六哥和白哥说过你……”
  “你什么你，你让我说，有你个新人什么事儿，嫂子我……”
  叶林溪退开两步，她好怕他们一个激动把她撞倒：“麻烦你们排好队，打针了。”
  “哎……你对象的兵啊，你对象来了吗？”黄然然探过来，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鹿丞：“还在生气呢？没有肚量。”
  “不知道，还是好好工作吧！”叶林溪叹气。
  刚才黄然然还说她的问题呢，现在说鹿丞没有肚量。
  说她的时候叶林溪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在说鹿丞的时候叶林溪特别想反驳，不想从别人那里听到鹿丞的一句不好。
  叶林溪揉揉鼻子，鹿丞已经好几天没有理她。她也忙，没有主动去找鹿丞。
  多半也有逃避问题的存在，本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想要改变也很难。
  如果做不到改变，她也没有办法给鹿丞想要的承诺。
  但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今天打算下班找一下鹿丞。有问题，两个人解决一下，总好过这样不像冷战的冷战。
  “下一个。”叶林溪利索地重新拿一个新的针管。
  “嫂子，我叫……”
  “我姓叶，您可以叫我叶医生。或者医生也可以，谢谢。”
  那人吐了吐舌头，乖乖伸出手臂打针。
  能在同仁医院做医生的人，手速都很快，而且根本不流血，一针就完事儿。
  军人不像孩子，打针还要哄，一个人最多十五秒就完事，非常快。
  “按五分钟就可以拿下来，忌辛辣还有刺激性食物，也不要沾水，到时候我会统一跟大家说明。”叶林溪将碎发随意撩到耳后：“下一个。”
  有一个人身影撸起袖子准备坐下，鹿丞拍拍要坐下的人微微扬头示意他让开。
  所有人正襟危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连其他队的队长也都看向门口的人，有人眯起眼睛，气氛严肃起来。
  那要打针的兵整理好坐出褶子的床单，行军礼：“鹿队，您坐您坐。”
  “鹿队好！”
  整个病房里异口同声响起这三个字，震耳欲聋。
  鹿丞坐下后，挽起袖子伸到叶林溪面前。
  叶林溪头也不抬，打开下一个安瓿瓶，从里面抽出透明液体：“不要插队，排到后面去。”
  “你在跟我说话？”鹿丞更生气了，坐在那里不动：“我不走。”
  “是，排后面去。你是队长，也要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鹿丞气炸了，狠狠盯着叶林溪。
  叶林溪也不怵他，望着鹿丞等他起身。她就是这样用温柔来回击对方，向打在棉花上，绵里藏针，疼的是对方。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后鹿丞起身往外面走，针也不打了。
  他管那么多？他就是不爽，而且非常不爽。
  这几天没有见到叶林溪，叶林溪也不来找他，本来已经很委屈了。就盯着叶林溪发过来的几条消息，两三条，不能再多了。
  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鹿丞都清清楚楚能背下来。
  甚至鹿丞还在想叶林溪发短信会想什么，会干什么，还是在医院的忙碌空闲中发来的消息。
  叶林溪叹气没说什么，鹿丞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几句不合意，转身就走。
  “嫂……叶医生，我们鹿队生气了。”祁嘉言小声说。
  “我知道，他就这脾气。在医院我有我的规矩，不许插队也是医院的规矩。”叶林溪一笑，甚是无奈：“他要打针总要回来，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