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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咏梅

  姚姨娘待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叫了侍婢在前开路,为两位娘娘出行作好准备。
  大雪初停,晴光乍现。两位娘娘乘舆前行。后面的两列长长的太监、宫女在旁服待。
  素手拨琴响,清声付雪林。随处白玉笔,信笔赋梅诗。
  今天是赏梅宴,自然要做些咏梅诗。
  白家的白绪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自然想在今天的赏梅文会上所表现。
  旁边的夹道上都围出一个个取暖的小阁。里面有放了炭盆和各种手炉,供这些娇贵的姑娘们取暖之用。除此之外,书案上纸墨笔砚俱全。无论是作画,提诗皆可。一旁还有几位长得俏丽善琴的佳人在弹奏,此刻的琴曲正是《梅花三弄》。琴声缠绵绯恻,让这些少女们心生感触。不少人若有所思提笔写下心中所想,一首首咏梅诗跃出了雪白的宣纸,呈现在这些少女面前。
  “白姐姐。咱们从你的诗看起吧。”
  谭秀儿今天也有幸在受邀之列。她很是兴奋。看着眼前这位白家嫡女,鲁秀神情复杂。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后来新皇继位之后,就废了太子,当时风光无限的太子妃也被流放鄂州,最终和太子一起病死于流放途中,但好歹是风光了一阵子。
  刚才在风雪亭中,她本来是想与未来的刘太后好好套套近乎,可是看到眼神凌厉的白皇后,她还是打消了这种想法。虽然知道这位白皇后未来会死得很惨。可是现在她还是有能力惩罚她的。
  前世她就是面前的这个白绪琴,太子妃。
  她以为看到前世的自己她一定会难以接受。可是看着同样的皮囊下,不灵的灵魂的她所展现的风采全然不同。她自认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样子。而这个白绪琴现在的灵魂也不知是谁,总让她感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清冷,傲气。
  前世的她死得很惨。
  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重生过来。
  可是为什么她会重生在注定要被满门抄宰的鲁国公府。
  不行,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让自己再象前世那样不得善终。她要想办法让刘贵妃相中自己,就算是不能做为秦王妃。她也要有机会做成秦王的侧妃。
  至于鲁国公俯,她已尽力了。
  为了他们对她的抚育之恩。尽管只是重生了几年,但她还是认他们是自己亲人的。她不希望看到他们一个个往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从乌云镇回来,她终于下了决心。她跑到了书房,跪在鲁国公面前,她告诉他。她昨天做了一个很奇怪梦。梦中秦王做了皇帝。她请求她的父亲不要站在太子步琦这一边了。不要再与秦王作对。如果还这样下去,梦中的情景一定还会变成现实的。
  那可是九族俱灭,几百人被砍头的下场。
  当她满含期盼的希望鲁国公能相信她所说的话。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她的父亲母亲只认为她是魇着了。为此还请了道士,为她驱除邪祟。
  当时她,真的害怕了,后悔了。为什么她的善意没有被温柔以待?为什么她的好心只换来了她至亲之人的怀疑?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被驱除出去,再次成为孤魂野鬼。那样没有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那个道士会将她的魂魄驱除出去吗?当时的她颤颤惊惊,害怕至极。不过,还好,那个什么清风道人,根本就是个假道士,舞了半天的桃木剑,念了一大篇驱邪梵经,逼着她喝了一大碗的符水,她除了闹了几天的肚子,也没有其它的不适了。
  但她的心却彻底凉透了。竟然她的亲人将她的善意当作了邪祟,那便也怪不得她了,她已尽力了。
  她只要护着自己好好活着就好。可是她是鲁国公的嫡女,只要还在大齐,那就是未来皇上要杀的之人。只有成为皇帝的人,好好侍奉皇上,让皇上对她生出怜惜之情,这样才有机会活下来。死过一回的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什么家族利益,什么养育之恩,什么兄妹之情,哪里有她好好活下去重要。
  鲁秀儿脑中的万千情绪也不过是瞬眼间就转完了。此时的她看样子象是在细品白绪琴写的诗。但她根本就没看宣纸上倒底写了什么。这个白绪琴身体中住着的应该是原来鲁秀的灵魂吧?难怪她看着就显得很是冷傲。
  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无论是作为鲁秀,还是重生成了她白绪琴。这个灵魂都是短命的。难道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吗?那她难道就算是重生回来,也要被当作鲁秀被处死吗?不行、决对不行。她要活着。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着。
  不知对面的这个白绪琴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将来的结局?
  鲁秀看着对面站着的骄傲明艳的少女,看着她眼中的清澈不染哀愁的双眼,看来她是一无所知的。这样也好,在这个世上,唯有她一人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好了。
  她的心思这才放到手上的这张诗上,只见宣纸上的字秀丽不俗,其上正是一首七言咏梅诗。
  鲁秀用甜美的声音轻轻念出这首诗,“望尽梅花立寒风,雪积涌遍群山间。何人能身化万千,一簇梅枝一美人。白姐姐将梅比作美人,确实是心思灵慧。”
  鲁秀念完这首诗,将纸递给在一旁一直扯着脖子想要才细看的关绮。关绮看着纸上的秀雅的簪花小楷,惊道:“哇,好漂亮的字啊。白姐姐,你的字可真漂亮。”
  鲁秀忍不住撇了撇眼。这位只知道夸字。怕是看不懂诗的好坏吧?这位关小姐是关敬贤的嫡长女。其父亲当众杀了平远王妃,湖州刘氏。这一阵子,京城的贵女圈子,皆无声的排斥她参加她们各种各样的聚会。已有几个月她都没有在京城的贵女圈中看见这个关大小姐了。
  这一次,这云家云垩氏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给关家也下了贴子。也不怕倒时候粘上晦气。这关氏一族可是得罪了刘贵妃的家族啊。哎,也就是玉衡先生才有这样的底气,不怕刘贵妃的牵怒。
  不过,这关家可就没有这样的倚仗了。平远王可是刘贵妃家的铁杆支持者,得罪了未来的刘太后,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多谢关妹妹夸奖。我看你的咏梅诗也写得不错。”鲁秀嘴角露出微笑,相互的吹捧,自然也是必要的。其实大家写诗的水平都差不多。有时候所谓的好坏,不过是身份地位的比拼罢了。
  白绪琴拿起关绮的诗作,清清嗓子,开口念了起来。她的声音很是清亮,字字清晰传入众人的耳中,“梅雪竟冬各有姿,文人品评自不同。梅艳红染似女仙,雪冷静透若君子。”
  她停了停,赞了声,“关妹妹将雪比作一清冷君子,倒是有些意趣。”似看到鲁秀眼中的不屑。白绪琴笑道:“秀儿妹妹必也有佳作问世。可否容我一观?”
  鲁秀见提到了自己,忙作娇羞状,怯怯道:“哪里谈得上佳作?只胡乱写了一首。还请白姐姐帮我看看还有哪处要修改?”
  白绪琴摇头道:“一向听说鲁国公的嫡女秀儿妹妹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我可不敢改修改秀儿小姐的大作……林边湖畔溪泉边,也曾雪洒迫梅魂。犹忆北风急剐枝,亦有霜雨趁雾袭。……秀儿妹妹这首咏梅诗,写得这般的凄风苦雨。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感慨?……哎,实是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多愁善感……我自愧拂如。要谈情怀,非秀儿姑娘这首咏梅诗居首位不可。”
  “是。白姐姐说的是。不过,秀儿妹妹,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写的诗却如此伤怀?……我听得都想哭了。”说话的是长得灵秀清丽的云冰,她轻轻拿着一方绣雪梅的帕子,擦了擦有些红了的眼眶。
  “冰儿妹妹,休要打趣我。只不过是我刚才受了些北风吹,感到了这冬风如箭。又见到了几瓣被风吹落的梅花,于是小有所感,才作了此首诗……快让我来看看冰儿姐姐做了一首什么样的诗?”
  说着,她俏皮的一笑,逐一在书桌上找了起来。
  今天是在云家,鲁秀不看别家闺秀的诗作,先看云家这位小姐的,其他的世族小姐虽心中稍有不满,但也不会表现在面上。
  一众少女一个个也过来凑趣,笑嘻嘻过来帮忙找。
  一时,若大的取暖阁,笑闺秀说笑打闹,闹成了一团。更有捉狭的,冷不盯掏一个相好闺蜜的腋窝,更是闹得暖阁中笑声不断。
  不一会,谭家的小姐谭扣扣终于从十几张宣纸中找到了云冰的诗作。
  谭扣扣是个性子洒脱,不拘小节的少女,将诗抓在手里,也不递给白绪琴,就大声吟了出来,“林阴作文尽,梅香迫梦来。可伤昨夜雪,竟隐入白屋。……冰冰,你这首诗写得好。我都能听懂。不象她们写的。我都没听懂是个啥意思。你看你首诗,写得多好……就是你昨天做了一个梅花梦。今早起来,你就想看看梅花。结果一看就傻眼了,哪里有什么梅花?全让昨夜下的那一夜雪,变成一个个白房子了。嘿嘿……我说得对不对?”
  众小姐听她说得十分有趣,又是一阵哄笑声。
  “确实如此!真有些白居易的风格啊。”
  “什么白居易。那就是齐太祖的笔名。”
  “不是的。玉衡先生不是有研究吗?觉得这白居易应该是太祖的一位好友。因为他写的诗与太祖原先的一些诗作风格大有不同……”
  鲁秀想翻白眼,这话题是不是扯远了。
  她眼珠一转,想拉回做诗的话题。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就见到桌上不知是哪一傡闺秀,别出了新裁,没有做什么诗,却画了一幅雪山寒梅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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