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9.1 甘尼克斯家宴
“为什么西方人‘弑父’而东方人‘杀子’？”
“这是一个相当值得思考的问题！”
精致的餐桌上点燃着12根蜡烛。烛火映射出每一位盛装出席的宾客，以及满桌的精致餐碟。
即便是君士坦丁堡，能够用一整套玉器盘碗盛装食物的家庭也并不算多。然而在这张餐桌上...色泽通红的肉排，雪白多汁的大西洋鳕鱼与点缀在周围的漆黑松茸无不显示出主人的品味与格调。
更不用说所有的精致美食都放置在金边玉盘之上。将冷硬的金属与冰冷玉石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可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金镶玉”代表着这个时代中最高的工艺。
长桌之上的12位客人并没有着眼于这一桌精致的美食，反而全体将目光牢牢对准一位身穿亚麻布袍的老人。
他们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口中所述说的故事。
原因很简单。
拜占庭王国中，能将首席古文明学士“霍夫曼·海因西里”请到餐桌上，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即便皇宫一年一度的圣诞节他都不一定会出席，更不用说贵族举办的私人聚会。
这一次好不容易能看到这位老人走出高塔。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聆听他口中的每一句教诲。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天，一名国王得到神谕，说‘他将会被他的儿子所杀’。国王听后很害怕，为此甚至不敢和皇后同床...”
“但众所周知，‘人性’又哪是压抑的住的？有一天他喝多了酒没忍住，结果生出了一个儿子。”
“你們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作‘俄狄浦斯’...”
“国王看到儿子的出生是如此的恐惧，所以将他扔到深山里。结果儿子被一个牧羊人捡到并且养大。”
“十八年后，国王有一天在出门打猎的时候与俄狄浦斯狭路相逢。国王命令拦路的自由民让开，然而俄狄浦斯从小生长在田野之中，连城市都没有进去过，哪分得清什么国王与贵族？”
“他只知道面前这坨肥肉手中握着的刀剑似乎很值钱的样子，所以掏出柴刀，一刀砍死了国王。”
“哦？有人不熟悉这个故事？”
“没关系，我的下一个故事一定众所周知！”
“天空之神‘乌拉诺斯’将他的子女囚禁在地下，结果他的儿子‘克罗诺斯’用大镰刀阉割生父，取代乌拉诺斯的统治地位。”
“克罗诺斯成为奥林匹斯山脉的主人之后并不放心，因为乌拉诺斯在死亡之前曾对他说：‘我看到了你的结局，你的结局和我一样，将死于长子之手！’”
“克罗诺斯可并不是俄狄浦斯那个软蛋父亲。”
“他是泰坦12神之一！”
“‘把儿子扔进深山’如此仁慈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至于压抑自己的情欲之火..呵呵，这对于于一位泰坦来说更是不能够！”
“克罗诺斯照旧夜夜欢乐。”
“只要有子嗣出生, 他对待后代的方法就是一口吞掉！”
“如此，他吞噬了5名神子, 直到第六个名为“宙斯”的儿子出生之后，他的生母瑞亚用石头掉了包。克罗诺斯一口吞下的是用布匹包裹的石头，年幼的宙斯则侥幸活了下来。”
“后面的故事各位想必都清楚了...”
“宙斯带领大军将他的生父以及所有泰坦全部肃清，掌控奥林匹斯山脉，成为新一代神王。”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只要给出充足的小费，城中酒馆里的吟游诗人一个上午能为你们讲出至少20个。各位出生在拜占庭的朋友一定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你们会觉得这没什么。”
“不就是王权更迭那些古老的故事吗....”
“但相信我....”
“干掉自己的老父，取而代之...”
“这种行为在我们几位东陆朋友的耳中，一定是骇人听闻的大逆不道！”
首席古文明学士的嗓音尽管苍老沙哑，但却异常清晰。
宴会厅堂之内雅雀无声，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连演奏音乐的乐师都放下手中的乐器。长桌之上的所有宾客转头望向2位身穿精致丝绸的东陆文士。
他们面色凝重，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刚刚进入这座城市不久，是新一任大唐外交官。自从法家学派开始掌权，随着国内时局的稳定，他们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海外。
上一任外交使节“藩王李瑜”被撤职，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两位法家门徒。
代号‘槐’的商君子，与代号‘诡师’的古槐安
霍夫曼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笑。这一次他转过头去, 望向长桌另一端的罗马贵族。
“现在，我们不妨换换口味，听我讲几个东陆传说。”
“距今2500年前，东大陆诞生了一个名为舜的人。舜很有才干，但是他的老父‘瞽叟’却是个糊涂绝顶的人。他经常无缘无故的打骂他，舜从来不反抗。”
“打的轻了他就忍着。”
“打的重了，他就孤身一人跑到荒野里痛哭。”
“当时的部落首领‘尧’听说这个事情，对舜大为赞赏准备重用他。瞽叟听到这话更不高兴了，联合小妾所生的儿子‘象’想要谋害他。”
“修房顶的时候，他们故意抽走梯子放火烧屋，打算将舜烧死。”
“舜侥幸逃生。”
“一计不成，瞽叟又升一计。”
这一次他让舜去挖井，舜老老实实的去了。结果刚下井底就惨遭活埋。幸运的是“尧的部下知道他的老父心怀不轨，及时救援。”
“舜才再次捡回一条性命。”
“霍瓦尔大人，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霍夫曼出言询问的是今天这场宴会的发起人。这是一个坐在主座上的红衣胖子。
他名为“霍瓦尔·甘尼克斯”，是治安官万夫长。
和所有罗马人一样，他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一层白色粉底，让他看起来如同戏台上的戏子。
“呵呵，这还用问。”
“我甘尼克斯家族虽说不好武力，但是如果哪位家长胆敢如此残害自己的后代，我必须要重赏这位清理门户的年轻人！”
“这种人就不配做父亲！”
“他就该死！”
霍夫曼再次转过头去望向两位法家门徒。
发现他们面色铁青，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