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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独看征棹怨秋风(续二

  相对于部下当中所挂念和关心的,大都督下半身幸福与后宅成员的子嗣问题,及其因此开始涌动的暗流。
  来自淮西刘汉宏的使者,也随着一船又一船的礼物,不断的往来于丹徒城中;言辞和请求也变得越来越发卑切。当然了,伴随而来的是他在对岸的征战不利。
  根据不断偷偷登陆上岸的侦查小队回报,从江东逃回去的淮南军虽然损失不小,但是齐心合力打起刘汉宏麾下这些擅长裹挟人头的乌合之众,还是一打一个准的始终占据上风。
  只是,一心忙着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的周淮安,才懒得去理会或是趟上这摊浑水而已。按照杨师古为首的幕僚和参佐团体的推演和判断,淮南境内的几方势力都还没有尽全力,或者达到某种对抗的临界点。
  一旦太平军介入之后,很可能面对就是多方纠缠在一起的乱战,乃至合力起来针对性的攻击,在没有充足准备之前没必要贸然介入,而只要把持一定的军事压力就好。
  况且,事实上在战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来自上游和外海源源不断抵达的物资,最先恢复起来的是太平大都督府所属的水面力量,而不是地面部队。
  道理很简单,自从获得江东的沿海沿江各州之后,不但缴获了大批现成的新旧船只,还获得了当地工匠和场所、物料储备在内,堪称规模庞大的造船业积累。
  更别说当地同样数量不菲的船商、船户、渔民等水上人家,可以作为补充进水军的天然兵源。相比之下,同样具有水军传统的荆、襄、岳、鄂一代,就不免在人口基数略输一筹了。
  因此这一战打完,可以说除了需要专门制造技术的水轮船和限定产地来援的火炮之外,其他能够补足的都已经加倍补充了,甚至在编制上还有所大为扩充。
  像是以水面力量为主要编制的第五军,一下子就翻倍到了三万多人,一千多条大小舟船。而且还不包括附属的内河舟师、水战队、各地水寨和军港的驻队团等配套编制;
  而有这些足够庞大的战船基数在,再搭配少量装备火器的车船为中坚和骨干,足以重新封锁上下游和遮断江面往来,或是为将来的渡江作战,提供相应的登陆支持了。
  相比之下这次出战的淮南三大水军,虽然也有数百条战船,号称各自过万人吗。但是护漕水军在江上的战斗中最先完蛋了;而巢湖水军随后受到重创,只有小部分得以退到江北的内河里去。
  而最晚接战高邮水军虽然一度占据了顺流的优势,但是随后在来自上游援军的背击之下,当场士气崩溃不可收拾,没被打沉的船只不是冲滩搁浅,就是挂旗投降了。
  因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淮南境内都再没有像样的与之抗衡力量,而攻守再度彻底易位。反倒是来自广府的特遣巡海船团,在得到江东沿海港口的支持和补充下,可以轮番的封锁和堵截扬州外海,甚至威逼到广陵城下去。
  其他地方的后续消息也有一些。比如岭外的广、龙数州境内的三季稻产区,相继发生了连片的稻瘟,但是在通过发展初级化工的富余产品,已经点出来波尔多溶液(硫酸铜悬浮液)储备,已经被控制住了。
  此外,通过推广和普及山地野葡萄的种植,和后续加工沉积的工艺,已经积累了更多的酒石酸和天然氧化锑产能,来确保新占据太湖流域的农业开发和水利建造中,对于血吸虫病防治手段。
  安南境内的红河平原上再度爆发了大范围的洪水,但是因为当地的水利设施被重修和巩固过,造成的直接损失相对有限;只是这一季的预期产量要大打折扣了。
  这放在过去也许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但是对于如今大都督府控制的四道(岭南、江西、江东、山东)十路之地,也不过是个局部需要调剂的问题而已。
  毕竟,有一个初级工业的好处很多,哪怕是最原始最粗放版本的,也意味着对初级农产品和工矿原材料的深入加工和全方位的充分利用起来,乃至同样投入环境下更高的产出效率和更多的副产品,来自反哺农业生产。
  比如磷肥(磷矿产生的过磷酸钙)和钾肥(明矾煅烧的硫酸钾),后者直接可以用鸟粪石来萃取,后者在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流传甚广的药物了,在闽浙间的山区产量很大。
  《唐本草》:矾石有五种,青矾、白矾、黄矾、黑矾、绛矾。然白矾多入药用,青、黑二矾疗疳及诸疮,黄矾亦疗疮生肉,兼染皮用之,其绛矾本来绿色,新出窟未见风者,正如瑠璃,陶及今人谓之石胆,烧之赤色,故名绛矾矣。
  但是绛矾(五水合硫酸铜)也可以用来置换和合成其他的化合物,或是进一步提取硫酸铜结晶。
  硫酸铜和氢氧化钙和水混合而成的一种悬浊液——波尔多液,可有效杀灭大多数农作物的病虫害;用来浸泡处理过的种苗,也能提高相当程度的出芽率和茁壮率;对整个时代农业增产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从古至今古今中外的文明竞争,从很大程度上基本可以归结为“种田能力”上竞争。
  无论是从原始士卒开始狩猎与采集,还是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的农耕与畜牧,乃至近现代的工业化基础下的集体农业生产,大都可以归结到种田能力的这个广泛范畴当中;
  在残酷多变的蛮荒和自然环境下,只有擅长“种田”的族群,才有可能形成抵抗风险和变化的优势和能力,乃至从无数蒙昧的原始部落当中脱颖而出,而形成最初的民族与文明的萌芽;
  至于那些无法或是不善于“种田”,而需要靠抢劫之类来维持自己族群,差不多都被自然淘汰在了文明进化和发展的历史长河当中了。所以作为穿越者在这方面的天然优势,简直不要太大了。
  得益于后世的某些成果,比如那辆已经被秘密打捞起来的皮卡车上,用密封容器贮存的许多作物种子。都是国内利用非洲当地水土环境,而特地培育出来的实验性良种。
  其中既有粮食作物也就经济作物,更有一些这个时代尚未被发现的美洲大陆上物种;像是可可腰果什么的种植条件比较苛刻也就算了,但是玉米、辣椒、番茄、土豆、地瓜、木薯什么的,已经逐步在两岭到荆湖的屯庄里推广开来了。
  其他的烟草、凤梨、番木瓜、菜豆、番石榴、佛手瓜、西葫芦、向日葵什么的,也有了一定的种植规模;尤其是烟草的出产,除了少量军队中的医疗用途之外,几乎就是广府出口的拳头产品之一。
  虽然其中大多数经济作物,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因为水土不服导致的退化和减产,但是对于这个时代还是颇具价值的;也大大丰富了周淮安作为吃货的生活品质。
  又比如国内的专家们,曾经为缺水少电而纯天然无公害绿色环保条件下,依靠纯手工劳作的黑叔叔部落,专门量身定做过一些已明显提高产出和生活品质为目的,多种过渡性的实验方案,并且其中一些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其中最简单的,就清理河道挖出来的淤泥可以用来肥田,混合麦咭稻杆草叶和人畜堆粪等发酵之后的绿肥,甚至可以直接用来育苗;而沙子和卵石则可以用来的铺路修墙。
  再复杂一些的,则是在麦芽、甜菜和甘蔗经过多次萃取之后,剩余物(废糖蜜)的再利用,比如加工成人用食物或动物饲料,也可用于发酵工业的原料。
  比如用作酵母、味精、有机酸等发酵制品的底物或基料,最常见的就是用来酿造烧酒的工艺,也是后世朗姆酒的主要来源;乃至成为一些食用菌类养殖的培养基,或是和琼脂一样的实验室细菌养殖的养料。
  至少这个世代的唐人,在提升生产力水准和改善自身境遇的觉悟,并不会比后世那些还长期徘徊在采集狩猎到有限农耕畜牧业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储藏和加工制作食物的概念,而动不动要随季节变化闹饥荒的大多数非洲黑叔叔,更加逊色和差劲的多。
  又比如,这次来自两岭和湖南境内的钢铁产能大爆发,或者是说是伴随着军工制品的产量大爆发,所带来的一系列后续问题。
  道理也很简单,经过这些年人力物力上的持续投入,工艺技术上的不断积累尝试,作为作为最初级钢铁煤炭化工的奠基和积累,到了这里也达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
  然而,长期用以供应内部消化的工具器物,还有对外销售的铁制品市场规模和需求,却达到了一个相对的饱和点和瓶颈;所以这一涨一停治下,就产生了相对较大的亢余分量了。
  于是,后方包括广府留司在内的生产调配部门,就按照事先的计划和预案之一,将这部分多处的钢铁产能就近转到军工生产领域当中去;
  所以经过了战备、动员和征战的这几个月时间;已然积累出来相当可观或者说是充裕的装备数量。当然了,其中大多数还是传统刀剑铠甲之类的制式装备。
  至于火器方面,因为铳炮专用强度更高的高端和特种材料,在产量依旧受限与生产技术和加工手段,并没有太大的改观和变化。只是因为有更多的物料来源,在身管以外的零部件上的成本也有明显降低。
  然后,周淮安就又开始面临一个新的抉择。因为打下江东之后同样也缴获了,大量来自江东两浙乃至淮南军的器物甲械装备;清理地方残余势力的时候,又缴获了更多杂乱无章的刀兵军械。
  而着两下向加起来,不要说补充现在太平军的甲械装备损失,就算是再武装出一个十万大军,或是进行一两场大型战役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周淮安下一步的计划,却是在平定浙南三州之后,进一步的精简江东收编和新募部队,再异地屯垦安置那些裁汰的人手;好让地方获得更多休养生息的余地。
  所以,这些军工的产出也眼看要一下子爆仓了;按照这些数目,哪怕拿去武装那些二三线的驻队团和巡护队,建生军,武装屯垦团,人人披甲刀矛弓箭俱全之外,还是有大量剩余的。
  所以,又到了传统大量援助倾销友军和同盟势力的时间了。虽然把这些东西大量的提供给北方的义军势力之后,很有可能因为他们各自良莠不齐的缘故,又转手将这些装备“输送”给了,朝廷的官军、藩镇、乃至其他势力。
  但是,太平军也已经正在努力而稳步的走在了,以火器化战争为核心的正确军士发展进程和道路上;因此,就算是北方的敌对阵营,获得再多已经发展到极致冷兵器装备上的加成,也改变不了要被吊打的煌煌历史趋势才对。
  就在这种思虑和考量当中,周淮安也再度心想事成一般的迎来了北方的使者。
  ——我是无节操的分割线——
  而在已经被光复的和州(安徽省马鞍山市)州治——历阳城下,俞公楚麾下骁雄军的士卒们,也在兴高采烈的打扫着战场,清理着收获。
  至少相比江东那些死硬顽抗到底的太平贼据点,这里的淮西贼就要孱弱杂乱的多了;虽然肆虐草庐饿起来看似凶悍的很,但是一旦具列阵战就是难以持久,一打就崩的货色。
  因此,骁雄军与之打了几场胜战之后,不但缴获颇丰衣食无缺补足了辎重,原本有些疲弱不振的士气军心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这时沉浑的号声再度吹起,就见远处嘘然开来一只人马,上首居中的将旗赫然是一个斗大的“张”字;见到这些旗号和服色之后,俞公楚为首的淮南军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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