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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柴瑞华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淡然。
  余文生就大步走过去,走到几个将军舅舅所在的沙发旁,然后很不客气地嘿嘿笑着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所有人瞠目。
  因为沙发上坐满了。
  而余文生屁股一歪就坐到了沙发宽实的扶手上,身子还歇着,一只胳膊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再翘起二郎腿,两手纠结在一块儿,裂开嘴乐呵呵地看着满屋子大部分看他不顺眼的亲戚们,道:“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挺想你们的,一直都盼着有一天能来京都看看你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客厅内很安静。
  不满的目光齐刷刷盯着吊儿郎当的余文生。
  余文生稍稍低头,目光就和挨着他坐在沙发上的大舅柴瑞峰的目光对上,他很是随意地说道:“大舅,您可千万别不耐烦,我就是来串串亲戚,住不了几天就走,我在这儿先向您表示叨扰了。”
  柴瑞峰皱皱眉,道:“文生,年轻人要稳重,不要一朝得势就无所忌惮,这样不好。”
  “没,我只是害怕。”余文生低眉顺眼地说道:“您知道,我胆子小。”
  “唉。”柴瑞峰重重的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当年,我是有些方面做的过了,文生,舅舅向你道歉。”
  余文生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位一向强势霸气,高傲自负,如今已然是肩扛上将军衔的大舅,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如此干脆利落地向他这个外甥道歉……靠,这太不科学了吧?难道他听闻贫道威名,感受到贫道身上散发出的无上霸气,于是乎当即心惊胆颤甘愿膜拜顺服?
  “文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一家人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坐在一侧的柴瑞阳微微探身劝道。
  另外一位堂舅也温和地劝道:“文生,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也是大人了。”
  余文生低头不语,忍不住心头酸楚,双目中竟是泪光涌动,扑簌簌地掉落下串串泪滴,思绪顷刻间回到了几年前。
  对于这样一个权势熏天的豪门大族来讲,多养上余文生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简直就像是在院子里的墙角处随意摆放一块砖头般容易,他吃点儿喝点儿住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就有许多人看着他这块破砖头不顺眼,哪怕是把他扔到了犄角旮旯里,也总会感觉碍眼,就像是一件垃圾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和府邸的环境形象般。
  那时候余文生还小,他总是懵懵懂懂地无辜地睁着眼睛看着长辈们凶神恶煞般的眼睛,总是独自一人时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想着为什么自己会招人厌恶。他曾经觉得可能是自己不乖,不听话,不懂事,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乖些,懂事些,甚至主动地去甜言蜜语地去讨好巴结长辈们……
  可是,他没有换来关爱。
  当时除了母亲,谁会关爱他?
  就连这个现在看起来似乎像个颐养天年温和慈祥无比的老头儿,外公,想当年亦是很少去关注这个备受打击的孩童。
  有那么一次,余文生哭哭啼啼地去找这位外公,希望得到些安慰的时候,这个可恶的老头儿对余文生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没有能力去反击,那么就想尽办法避免遭受到更多的攻击。”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余文生似乎真的是按照这句话生活的,他无耻卑微懦弱怂包,像个可怜虫般任人欺凌,但最起码……他从没有因为不甘受辱而英勇的反击,而受到过重创。他曾亲眼看到过学生之间的约战,结果是一方死亡,也有残废的,却也是造成了终生难以挽回的损失。
  可是即便如今想来,谁又会把当年柴荣仲这个可恶的老头儿说出的那句话,当成是人生至理名言,是帮助了余文生呢?
  最起码来一句“忍辱负重”也行啊!
  屋子里很安静。
  或同情,或内疚,或尴尬,或不屑,或轻视……等等各种复杂神色交织在宽敞客厅里数十号柴家人的脸上,他们都在看着那个虽然瘦瘦弱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事实上已然长大到十九岁,而且自身双异能觉醒据说战斗力段位达到了七段中期的孩子,他竟然哭了,真是可怜,或者,没出息?
  便是一直都闭目养神般的柴老爷子,也微微皱眉,睁开眼看着那个外甥。
  唯有柴瑞华,神色淡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哭着的那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会去同情任何人。
  过了一会儿……
  余文生停止哭泣,他轻轻揩拭掉泪水,依旧低着头,从怀里扣扣索索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戴在了胸口上,然后用手盖住,起身走到母亲身旁,微笑着伸手拉住母亲的手,示意母亲起身。
  柴瑞华没有拒绝,站起身来。
  余文生拉着母亲转过身走了两步,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然后,将捂在左胸口的右手挪开。
  紫金色的盾形国家最高荣誉勋章露了出来。
  客厅里一片沉静。
  柴家的人,哪怕是还处在叛逆期的少年,也都明白那枚勋章,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有什么用的特权。
  几秒钟短暂却又漫长的沉寂……
  哗啦啦!
  七八位将军全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些站在不远处的的青年俊杰中但凡穿着军装或者没有穿军装但绝对是军人或者军警、警察的人也都赶紧上前一步立正,神色肃穆,虔诚庄重。
  非军人和警察的,也都挺直了身躯,面露尊崇。
  另一侧沙发上身为军人的妇女也都赶紧起身,不是军人的也得起身。
  满屋子柴家老少除了那位斜躺在躺椅上的老头儿没有起身之外,都站起来了。
  唰!
  二十多人整齐的军礼。
  其他人则是躬身表达敬意。
  这是对国家最高荣誉勋章致敬——也许普通百姓人家见到这玩意儿可以不屑一顾,可以因为羡慕嫉妒恨而不做任何表示。但身为柴家人,在小节上可以无所谓,甚至可以邋遢,但在这种大事上,必须严肃认真。
  余文生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不出有什么荣耀和得意的样子,他拉着母亲往外走去,一边说道:“如果没有这一切,我有资格再来这里吗?”
  从人群中走过,余文生拉着母亲来到了门口。
  后面,传来了二舅柴瑞山的声音:“文生,即便是战神,在柴家也不能如此造次和托大……你不是战神,柴家却有三位战神!七名准战神!”
  余文生扭过头来,冷笑道:“我可以让许多人成为战神!”
  说罢,余文生拉着母亲走了出去。
  客厅内一阵的沉寂。
  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听错吧?
  余文生说他自己可以让许多人成为战神?
  这孩子疯癫了吧?
  有点儿成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胡闹!”
  “不可理喻!”
  柴瑞峰和柴瑞山几乎同时开口轻声斥了一句。
  然而他们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位斜倚在躺椅上的老爷子淡淡地说道:“别不服,他真能做到!”
  满室哗然。
  ……
  ……
  258章 文生很忙
  余文生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在柴家人齐聚的大厅里看似决绝般抱一下怨,吐几句槽,再显露一把自身的荣耀,就能够让众人后悔万分当年为何不能够慧眼识珠从而让其明珠暗沉,错过了笼络良才的好时机,如今却是令其记恨,悔之晚矣。
  这是柴家!
  柴家满门高官显贵,名将云集。
  尤其是那位老爷子的功勋,单是勋章就能把余文生这个获得了最高荣誉勋章堪称顶级英雄的人物砸个头破血流。更不要说柴老爷子在全国各处有多少门生故旧,军方有多少是其一手提拔培养且重要的将领。
  所以,余文生能够戴着勋章让众人敬礼,却不能够凭此就让柴家的人对他心怀敬畏,更不可能让柴家人屈身恭迎。
  至于他个人的战斗力和那点儿所谓荣耀的战绩……
  在其它地方或者家族中,或许能够震慑旁人,但在柴家这样的真正豪门权贵之家,充其量也就是能作为一个至亲,光耀下本就灿烂无比的门楣,没有这点儿荣光,没有这个功勋子弟,柴家也照样是那个柴家。
  但余文生还是这么做了。
  而且他没有像是以往那般爱慕虚荣地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再毫无顾忌地痛下杀手震慑群雄,非得迫着别人都懊悔了,向他道歉了,才能够彰显自己多么的牛-逼。因为早在他意识到上面所述的那些问题时,就明白其实自己多年来因为委屈和愤恨积攒下的心结,所需要的不过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境下,淡淡地宣泄出来,为自己多年来受到的鄙夷和屈辱而发泄,更为母亲在这个家庭中所受到的轻视、敌视、嘲讽、排斥等等,看似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过去,打在那些人的脸上。
  这就够了。
  还能怎样呢?
  大杀四方血流满门?
  且不说他根本做不到,柴家能够轻易捏死他的强者比比皆是,就算能做到,他也没办法下手,不然的话,把母亲置身于何地?再者说了,真心没那么大仇恨啊。当众证明自己,为母亲挣回荣光,还不行吗?
  事了之后,柴家大多数都有些愤懑和不解,都觉得老爷子对余文生过于偏宠了,因为他而把全家人都召来,又让他在一家人面前不分尊卑的肆意妄言妄行,如此一来柴家人脸面何在?
  余文生也纳闷,他虽然一直都期望着有这样一个场合让自己宣泄,但怎么都没想到刚刚到京都的第一天,外公就讨好或者说补偿般的把全家人都招来貌似要为他接风洗尘,可以说给足了余文生面子。这不符合老爷子的性格,更何况如果老爷子真抱有这份心思的话,应该提前就警告所有人,不得去招惹余文生,以老爷子的地位威望,一旦说出这番话来,柴家上下谁敢有违?
  所以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无论从哪一点来讲,似乎都有些不科学。
  老爷子糊涂了?
  或者他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任凭下面闹到哪般算哪般?
  柴瑞华和余文生这一对母子也算是奇葩,儿子一朝得势便亮剑出鞘,虎视眈眈锋芒毕露,做母亲的便随着儿子去胡闹。
  颇有些志气的闹了,离场了……
  然后目母子二人又好似理直气壮般去了二号别墅,再就没有什么动静……哦,感情你们没打算走啊?
  柴老爷子对此不表态,柴家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而在二号别墅中,余文生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答案:“你外公知晓你的想法和心性,所以就给了你一次这样的机会,让柴家人基本上都到齐,让你痛痛快快地发泄完这些年来的心头积怨。”
  “我对他也有怨恨的。”余文生道,心头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中的无力感,也许他更希望能有几个柴家的年轻子弟跳出来被他蹂躏一番,那样岂不是更爽?
  “他很少帮助谁。”柴瑞华答非所问地说道。
  “哦。”
  余文生很轻易地理解了母亲的话,想想也是,柴老爷子好像还真不欠谁的,如果真得去帮家族子弟,不一定就是对他们好。
  这似乎是一个很纠结很扯淡的问题。
  帮,或者不帮,是非对错,看从什么角度来讲。
  余文生对此非常清楚,于是他不屑的撇了撇嘴,也懒得再去计较,毕竟心头积怨在那位柴老爷子润物细无声的随意安排下,就这般如涓涓细流宣泄而去,没有形成掀起滔天巨浪的狂潮。
  这些话谈妥,余文生便招呼小金子和胡立仁下来,介绍道:“妈,这就是小金子,漂亮吧?那,这小子叫胡立仁。”
  说罢,他又立刻板起脸颇为严肃地吩咐道:
  “小金子,以后这是祖奶奶,说什么你都听着。”
  “胡立仁,你得喊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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