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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仙人掌也会开花

  谢雍从电梯口下来,精神内科值班的护士只有一位,不同于其他科室人满为患,这一整层楼都很安静。
  他走到值班台前,问那个护士:“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科室的梁医生在吗?”
  谢雍从饶阳那儿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徐楸主治医生的名字。徐筱当年捂得很紧,可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她为了给女儿治病,又大张旗鼓地找遍了国内几乎所有出名的心理医生。
  护士抬头看他一眼,“嗯,在的,请问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这边会先安排咨询师给您。”
  谢雍反应过来,“谢谢,不过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我……”他顿一顿,还是说出口:“是我女朋友,在梁医生那儿看病,我想找他询问一些关于我女朋友的事情。”
  话音落下,那护士就面露几分难色,“是这样啊先生,我们这科室跟其他科室相比有职业特殊性,就是保密原则。我可以带您去梁医生的诊室,不过能问出多少,就要看病人和梁医生签的保密协议,在具体什么样的范畴了。”
  谢雍点点头,来之前他已经稍微查过,对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保密协议也有过相关了解,其实大概的东西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来这一趟,无非是想,再看看徐楸平时都接触了什么人。
  护士带着谢雍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诊室门口,门正开着,
  “咚咚——”护士一边敲门,一边小声说:“里面那位就是梁医生了。”
  随即从屋里传出男声:“请进。”
  谢雍一个人进去,除了梁子庚再没有旁人了。
  他低声开口:“梁医生您好,关于您主治的一位病人,名叫徐楸的,我想询问一下她的病情,不知道可不可以?”
  梁子庚的视线上移,在看清楚谢雍后,他满脸陌生的讶异逐渐转为平静。
  “徐楸的家属我都知道的,你好像不是她的家属或者朋友吧?不好意思,病人的病情你是没有知情权的。”梁子庚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来,引谢雍来到一边的会诊区。
  “水还是咖啡?”穿白大褂的男人驾轻就熟,看谢雍落座,拿了一次性的杯子去角落的饮水机。
  谢雍不明所以,“水,谢谢。”
  温热的白开水放在谢雍面前,他四处打量的目光收了回来。坐他对面的梁子庚复又开口:“你是她同学?”
  谢雍点头,“是。”
  梁子庚就笑了,那笑带着某种“我就知道”的微妙意味。“能找到这里来……你很在乎她?”
  谢雍先是一愣,脸上肉眼可见的窜起一点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喜欢她,我们差不多……算是在一起了。”
  梁子庚表情和善,“我知道你,徐楸偶尔会在我面前提起你,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名字,但是你刚才一进来,说出她的名字以后,我就猜到是你。”
  “因为保密协议,所以恕我不能跟你聊违背我职业原则的话题,不过,保密协议之外的,我倒是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毕竟病人的具体病情,只要医生清楚就好了,家属和身边人该做的,应该是关注病人生活和情绪上的细节。当然,我作为她的医生,自然也希望她的病情能慢慢好转。”
  谢雍明白,梁医生能跟他说这些,已经足够了——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他,至少在对着能够敞开心扉的心理医生时,她是想过他、提过他的。
  梁子庚手里的半杯水已经喝完了,他放下杯子,指了指对面角落里的另一套办公桌,“那儿坐的是今年跟着我的实习医生,一个小姑娘,比徐楸大几岁,徐楸很喜欢她。”
  谢雍看过去,那办公桌上如今空无一人,倒是台式电脑旁边一盆仙人掌绿油油的,顶端甚至还开了两朵鹅黄色的小花。
  “仙人掌就是徐楸送给她的,说是给她防辐射用。那小姑娘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人特别真诚,因为第一天来实习遇到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徐楸,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每次徐楸来了,她都要在诊疗前后找徐楸说话。”
  “熟悉了以后,徐楸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点东西,有一次是糖炒栗子,上一次就是这个仙人掌。”
  梁子庚嘴角流露出一分笑意,“你看那仙人掌,像不像徐楸?一身的刺,让人不敢靠近。可她那样不讨喜的性格,你还是喜欢上她了,你比我更清楚、更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被这么简单就看透了,谢雍一点要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那盆开了花的仙人掌。
  “只要有耐心,仙人掌也会开花的,”梁子庚轻拍他的左肩,“慢慢来。”
  ………
  刚上车谢雍就接到周丞的电话,他开了外放,手机扔副驾,一边倒车一边听对方在电话那头絮叨:
  “……今晚上平安夜,东苑田径场那边有活动,我们几个部长商量着,干脆趁热闹在那边攒个小局,各部的部长干事想去的都去。这可是你当上主席以后大家第一次在一起过圣诞节,你可一定得来捧场啊……”
  谢雍表情平静,对周丞的话没什么兴趣,“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回头我在群里发几个红包,聚会的费用我请。”
  “哎……真不来啊你,你确定?季玥跟我说了,晚上她会带着徐楸来,不来你就等着后悔吧。”
  还没等谢雍回,电话已经挂了,那边传来忙音,谢雍系安全带的手顿在半空,好一会儿都没动。
  自从上次连刚的事情,周丞查出ip地址是徐楸的以后,似乎就隐约发觉了他们两个之间微妙的磁场。周丞会用徐楸来压他,谢雍一点儿也不意外。
  半晌,他拿起手机,给周丞发消息,“晚上我过去。”
  他先回了趟家,枯萎的朱丽叶塔终究没舍得扔,用报纸包起来当装饰干花了。他又买了新的,一支一支地插进花瓶里。收拾昨晚买醉的酒瓶,打扫主卧和客厅,然后洗了个澡。
  像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那样,把一切收拾妥当后,谢雍换了衣服,驱车往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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