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那是一份思念

  落幕的星空下，满是尘埃。
  在无比恐怖的大战之下，星海都被击穿了，出现了巨大缺口。
  咻！
  突然，一道仙虹降临星空，散发出无匹的威能，将时空镇压。
  夏至尊骑着真仙躯壳降临，他已经诛杀了所有从仙域下界而来的真仙和至尊，让他们惨死于剑下。
  随后，夏至尊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好似失了魂一般的小孟。
  此时的小孟披头散发，一股惨烈的气机从他的身上溢出。
  他很狼狈，也很凄惨，让人看了心疼。
  小孟的身上还有黑白两色的神光在升腾着，在其身后化作道图。
  无穷无尽的阴阳法理在他的周身涌现，使得小孟宛如道之源流一般，正与大道法则产生共鸣。
  那是阴阳仙种正在与他融合，不过此刻的孟天正已经不在意了。
  他失去了很多，让他很是后悔，悲痛的情绪已经淹没了道心。
  修行多年，曾经只求一路高歌猛进，做无敌人。
  可是如今，小孟却突然发现，自己在追求无敌路的时候，弄丢了太多让他珍视的东西。
  他所珍视的人因他而死，这让小孟无法谅解自己。
  此时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惊天变化，仿佛见不到当年的那个头角峥嵘的绝代天骄孟天正。
  什么无敌路！
  什么鸿鹄志！
  到头来如果只身一人，那么成功的喜悦和谁分享呢？！
  小孟现在心绪很乱，他陷入到了一种迷茫的境地，无法自拔。
  “纵然有望天下无敌，我却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了……”
  小孟低声喃喃，他如行尸走肉，举目四顾心茫然。
  孟天正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虽然偶尔有火光迸溅，却也只是身与神和大道法则共鸣的异象而已。
  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自我，强者意志深陷黑暗……
  夏至尊眸光内有符文闪烁，迸发出仙芒阵阵。
  他洞悉了星空之中残留的一切信息。
  于是，他看到了天兵树的落幕，也看到了金少女的决然哀歌……
  一时间，夏至尊不禁一叹，伸手摸了摸小孟的头。
  他现在说不出什么东西了，因为小孟所经历的悲剧实在太过痛苦，那是外人所无法劝说的痛苦。
  锵！
  随后，夏至尊拔剑出鞘，一人横渡星空，凶威滔天。
  那一日，九天十地剧烈震动了十余次，波及亿万万星辰天体，让恒沙数量的世界为之震荡。
  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了一天，有多位新晋至尊陨落。
  人们只看到一抹灿烂至极的剑光横贯了天宇，将星空截断。
  随后，苍天泣血，那是至尊陨落的异象。
  一时间，九天动荡，无数的生灵发出惊恐的哀嚎。
  那一天，人心惶惶，无数的古老种族感受到了惊悚的情绪。
  最古老的至尊发了威，不再沉默，杀穿了一切动乱的源头。
  那之后，万族禁声，一些新晋的至尊都不敢站出来说什么，似乎收到了一种让他们恐惧的警告。
  很多人都不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根本就没有联想到这一切血与火的源头来自何处。
  很多人也都是只知道，不久后的九天十地，发生了一次大清洗。
  无数的生灵被清算，即便是遁一境的大高手也难以避免。
  边关人满为患，戴罪者多如牛毛，只能通过和异域征战来赎罪。
  那是一段惨烈的历史，不过被人掩盖，让后世人难以了解真相。
  ………………
  古老的帝关，神圣的庙宇，灿烂的神虹笼罩了那里，甚至有混沌炁弥漫，化作遮天蔽日的大幕。
  神庙内，有十来位至尊静坐，那些都是新晋的至尊。
  他们原本也许是遁一境，也许是斩我境，可是在走过通天路之后，就得到了天大的造化，成功突破瓶颈，晋升到了至尊的境界。
  “天渊法则最近波动的有些厉害，所以仙关彻底封闭了……”有一位十万神环加身的至尊开口说道。
  如今的岁月，距离上一次夏至尊的大清洗已经过去很久了。
  近年来，九天十地的天渊出现了法则的波澜，起起伏伏不稳定。
  而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出现天渊法则减弱的状况。
  那样的话，异域就会展开疯狂的入侵，也许会有至尊境或不朽生灵过境，九天十地将会面临浩劫。
  面对这样的威胁，仙域不仅没有派兵支援九天，反而彻底封闭了仙关，完全不准备参与战争。
  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仙域人可是在九天十地闹腾了好一顿。
  小孟的事在当时可是沸沸扬扬的，几乎人尽皆知。
  后来，夏至尊强势出手，肃清了一遍九天十地，然后又趁着仙关那里的仙门未曾封闭，他强行闯入仙域，击杀了不少的傲家真仙。
  这样行事，自然引得仙域的震怒，降临了很多位真仙强者来问罪九天，想要让夏至尊赴死伏诛。
  甚至，仙域的真仙们还请来了一张准王的法旨。
  然后，一直闭关不出的央至尊就在那一日出关了。
  也就在那一日，无数的强者看到了震撼的一幕，久久无法忘却。
  蕴含浩瀚威能的准王法旨，居然直接被央至尊徒手撕碎，准王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镇压央至尊。
  后来那些仙域的真仙也一个都没有再离开，全部都被镇压。
  之后，仙域有准王降临，亲自出手却也无法镇压央至尊，反而被凶威滔天的央至尊打的头破血流。
  只可惜，傲家的仙王被限足在了神墟界，根本无法出手，甚至连法旨都无法祭出，只能无能狂怒。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事，仙域和九天十地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所以，在得知仙域的想法和作为后，在场的至尊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因为他们早就料到了！
  虽然仙域也有人亲近九天十地，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绝大多数的仙域人都很敌视九天十地的生灵。
  那些身处仙域的生灵，看待九天十地的时候从来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人非常不爽。
  尤其是九天人可以通过灵界进入神墟界获取各种造化后，这种敌视就越发的浓烈，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不再需要仙域的助力了，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帮助我们。”
  有至尊开口说道。
  这样的话引得很多位至尊点头，非常的认同。
  九天和仙域已经撕破了脸，基本上没有什么和好的可能。
  除非九天有盖世无敌的仙王诞生，这样就能与仙域平等沟通。
  然后在时间的磨合下，还有几分可能和好起来。
  但是仙王级数的强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诞生。
  即便是四大至尊之中最强的央至尊，如今也止步在准王而已。
  央至尊曾经明说过，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大环境不允许支撑仙王强者的诞生。
  他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即便再闭关百万载岁月也难以进步。
  所以，九天和仙域想要和好，可能性实在是渺小的可怜。
  况且如今的九天十地也很强大了。
  仙道级数的强者就有四位，其中一位已经是准王序列。
  至尊序列更是多达十来位，未来可能还会更多。
  因为神墟界的出现，让整个九天十地都加快了进步的速度。
  至尊境以下的强者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茂密生长，化作九天十地的中流砥柱，支撑着这个世界。
  “战争快到来了，让神墟界修行的人都回来，我们需要提前备战！”
  十来位至尊强者的意见达成一致，而后就下达了命令。
  即便仙关封闭，神墟界依然可以任由九天十地的生灵出入。
  因为那是黑龙王留下的法则，无人能够违逆、破解。
  而此时，神墟界的通天路外，那块记录碑上，属于小孟的名字又多了三个，并且都是位列榜首。
  小孟天赋才情皆为绝顶，不过几百年的时间就修至遁一境界。
  并且，他在通天路上将自身磨砺到了最强的地步。
  原来的十列榜首如今已经是十三列榜首，以这种方式硬生生的打了所有仙域人的脸。
  仙域人非常愤怒，可是他们又无可奈何。
  因为如今即便是至尊境的强者也难以镇杀小孟，更何况仙关彻底封闭，没人能够再度降临九天。
  当小孟再一次从通天路上走出来的时候，一道道森寒的目光就从附近的仙域人眼中射了过来。
  只可惜，任凭他们目光再凶厉，也无法影响小孟。
  甚至小孟直接无视了他们所有人，径直走向悟道台。
  数百年的时间，小孟已经将自己内心的那段岁月封印。
  他曾颓废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被央至尊给唤醒了，并且再度走上了修行路，开始高歌猛进。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路，小孟狠下心来封印了自己的内心。
  他舍弃了斩我明道剑，因为他是以心中的那把剑设下的封印。
  这样的封印无比的坚固，任何外力都无法冲破。
  而后，融合了阴阳仙种的小孟当真是无敌的强。
  他通过神墟界修行、磨炼，一步一步的修成了遁一境的无敌身。
  一路走来，小孟强横霸道，任何阻挡他前路的人都被他给扫平。
  而如今，小孟也终于面临至尊境界的瓶颈了。
  他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悟道台上修行，体悟自身。
  然而，小孟却一直也找不到突破的契机。
  就好像，他前路已尽，无法再迈出任何一步。
  最后，小孟发现，在他的心中，有一处空洞。
  那是他曾经亲手斩掉的部分，被他自己封印了起来。
  而斩掉了那段岁月的小孟，已经遗忘了那段岁月的一切。
  如今，他准备开启封印，让自己接受那段岁月，找回真正的自己，这样才有望迈出下一步。
  至尊五百年魔咒已经影响不到小孟，因为如今小孟的年岁已经迈过了五百岁，有资格冲击至尊境。
  不过小孟并没有立刻就开启封印，而后返回九天十地。
  他来到了神庙，走过混沌炁弥漫的路，见到了央至尊。
  小孟向央至尊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征求央至尊的意见。
  因为央至尊是他的指路明灯，对他培养太多，是师傅一样的存在，所以小孟很听央至尊的话。
  况且央至尊如今是仙道极巅的强者，拥有准王战力。
  这样的强者，自然能够帮到小孟。
  混沌之中，央至尊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去吧，迟早都要面对，希望你可以成功。”
  小孟虽然感觉央至尊的话有些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准备找一处秘土闭关。
  而在小孟离开后，央至尊突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终于是到了这一天了，天正，希望你能够突破自己的内心，与自己和解……”
  那清楚的了解孟天正的过往，也知晓他开启封印后会面对什么。
  可是他没有办法帮助对方，因为那是属于内心的修行，只能靠自己，外人根本就无力指点。
  就像仙古时代的一位大师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不了解别人的痛苦，就不要去劝别人放下，开口让别人大度的都去死好吗……’
  小孟离开了神庙，在九天十地找到了一处秘土。
  他开辟了一方洞府，在其中闭关。
  按照自己内心的那一卷斩我明道的法门，小孟很快就找到了深藏心海中的那口斩我明道剑。
  意识化作人形，小孟伸手握住那口剑。
  “呼……”
  突然，小孟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他在此刻突然感到了有些心悸。
  那并不是面临生死危机时的心悸感觉，而是另外一种心悸。
  就好像，他即将面临一些让他极度恐惧的事。
  “我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如此很恐怖……”小孟喃喃道。
  他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过往，只知道那段岁月让他恐惧至极。
  即便过去了数百年，他的身体还残留着一些恐惧的下意识念头。
  “我已企及遁一境极尽，铸就了无敌信念，过往再恐怖，也无法像曾经那般的击败我！”
  小孟深吸一口气，此刻他信念十足，认为如今的自己不惧一切。
  于是，他拔出了那把剑……
  嗡！
  一瞬间，伴随着剑光的闪耀，过往的一幕幕都涌入心头。
  那一刻，小孟就好似再度历经了一遍曾经的那段痛苦的经历。
  那种让他生死不如的痛苦，即便如今小孟位列遁一境，也依然难以承受，让他一瞬间就陷入迷境。
  悲伤的情绪升腾，小孟的气机在一瞬间被拿捏不住，直接化作恒日圣辉般绽放，将十方山河压塌。
  一时间，天地乾坤在颤栗，九重天域仿佛要倒塌下来。
  冲霄的气机撕裂了星空万顷，无数颗天体坠落，砸在大地上。
  最强遁一境生灵的气机无比强大，其恐怖程度都能与至尊并肩。
  轰！
  下一刻，小孟闭关的秘土崩塌了，连同亿万里山河一同化作废墟。
  在尘土飞扬之中，巨大的虹光绽放，化作恒日一般璀璨的圣域。
  小孟抱着自己的头，只感觉一阵意志错乱。
  他无敌的信念和强者意志被那股悲伤的情绪冲击的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小孟终于知道为什么曾经的自己要封印那段岁月。
  因为那真的是一段让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即便过去了数百年也难以忘怀。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谅解自己。
  封印解开，小孟如疯魔一般嘶吼，声浪滔天。
  “小金……”
  “树大爷……”
  小孟哀嚎起来，眼泪仿佛决堤了一般奔涌而出。
  “我已化作无敌身，杀至尊也不在话下，梦想终于实现，可我失去了你们了，真的不值啊！”
  小孟挥拳锤地，将大陆板块压塌，让天体崩裂。
  他很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自己的悲愤。
  不久后，这片星空都残破了，无数天体被小孟击穿、打爆。
  他如凶悍的魔王一般，在疯狂的毁灭世界！
  最终，小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冷静下来。
  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压制内心的躁动。
  而后，小孟去了一趟曾经的战场，找到了被夏至尊以大法力保护的天兵树灰烬。
  数百年岁月过去，曾经那些惨死的恶敌只剩下白骨一片。
  而天兵树留下的灰烬还耸立在那里，纵然已经燃尽自己，却依然屹立不倒，让人震撼。
  小孟于太虚之中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天兵树的灰烬。
  那是树大爷最后的遗留，已经彻底死寂，仙王都救不回来。
  此刻，在小孟的心海中，浮现出了往日的场景。
  那是树大爷陪伴他的那段岁月。
  那是一段永存他心海中的岁月，深深的烙印着。
  那段时光，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因为那是他一生中最欢喜的时光，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岁月无法回头，世间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那一天，小孟回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树大爷的意志，那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在很久以前，树大爷就不止一次的表达过自己的意志。
  祂自知时日无多，便想要成全小孟，只希望见证一代无敌者的崛起，霸凌九天十地，驱逐异域。
  “树大爷，你所期望的，我已经快要实现，继承了你的意志，我将永远是无敌身，也将杀尽异域敌！”
  最终，小孟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捏拳印，向虚空一锤。
  就好像，在他的对面，有一个人也伸出了拳头在和他碰拳。
  随后，小孟又去了一趟金家。
  虽然很不受欢迎，但是金家看在央至尊的面子上却也不敢说什么，将小孟给迎了进去。
  小孟来到了金家的墓园，找到了金少女的碑。
  那是一个衣冠冢，因为金少女陨落的时候除了宇宙雏形种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宇宙雏形种子也被小孟给送还给了金家。
  金家自然不会将宇宙雏形种子这么珍贵的仙种埋葬。
  所以，金家也就立了这么一个衣冠冢。
  站在金少女的墓前，小孟心绪难平。
  金少女为他而死，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在那种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小孟都绝望了。
  可是在那个时候，金少女却挺身而出，为他杀出了一条生路。
  “你说我要是早点娶了你该有多好……”小孟哭着喃喃道。
  最后，小孟在墓前坐了下来，取出两罐酒。
  他独饮一罐，然后将另一罐洒在了墓前，算是同饮。
  “人若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只可惜，今生终究是无缘，反而连累了你的性命……”
  小孟开口说着，坐在墓前一直不曾停顿。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给金少女，可惜对方已经听不到了。
  直到现在，小孟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人生一生，真的要敢爱敢恨才行，否则当一切都失去的时候，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可以承受的。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为你采摘了一朵花，希望你能喜欢……”
  小孟从内洞天之中取出一朵花，放在了墓前。
  只见，那花朵灵光四溢，盛开了三十六品花华，乃是仙珍一株。
  “现在想想，曾经的我也是蛮可笑的，那时候心心念念的东西在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而如今我所珍视的，却已经丢失了，小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孟掩面而泣，他心中的那股悲伤的情绪再度宣泄而出。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曾经追求的东西在如今看来却不再重要。
  而那些曾经他所不曾注意过的，在如今看来却是最珍视的。
  可惜，都已经失去了，他丢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小孟悲苦，那段岁月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最后，小孟离开了。
  他走出金家，又走出了星空，徒步走向遥远的边关。
  在那一段路上，小孟逐渐的与自己和解了。
  他无法忘记亦师亦友的树大爷和红颜知己金少女。
  可是路还在脚下，他也还有活下去的目的和征战的动力。
  小孟在天兵树的灰烬前和金少女的墓前宣泄了自己，他终于不再和自己较劲，也终于和自己和解。
  那一日，九天十地皆震动！
  因为，一股至尊的气机冲霄而起，横压了十方太虚，霸凌了九天十地，如盖世的神皇一般伟岸。
  当多少年以后，有人提起小孟的那段岁月时，已经是边关大长老的孟天正没有多说什么，只回应了对方一句话，道：
  “那是，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