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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 第32节

  待青茗领命去了,兰嫔又在灯下给兄长写了回信,言明个中利害关系,托人送出宫去,方歇下。
  翌日选秀,一大早,兰嫔仍是提早到了坤宁宫,伺候皇后梳头时,瞧着镜中皇后容颜一笑,状似无意道,“臣妾还有一事,须得跟娘娘请罪。”
  钟离尔拿起一枝东珠金步摇,交与她,从镜中对上兰嫔眼眸,淡笑道,“你能做出什么事儿,让本宫怪罪你呢?”
  兰嫔接过,将步摇缓缓妆点进皇后云鬓之中,“昨日听闻经管秀女的宫人言语冲撞了娘娘,臣妾便私做主张,将那宫女发配去西五所了。”
  皇后嫣红的手指抚上眼角,瞧了她一眼,只颔首漫不经心道,“那宫人办事的确不大周全利索,你的决策也正是本宫之意,何罪之有呢。只是辛苦妹妹又替本宫打发秀女,又帮着本宫打发宫人,若是成了众矢之的,本宫可怎么是好。”
  兰嫔也知晓昨日一番事情的确逾矩了些,心下惶惑,只好咬了牙俯身行礼请罪,“臣妾该死,臣妾本以为昨日打发了秀女是替娘娘分忧,却不察被人在背后编排,挑唆臣妾与娘娘之间的情谊,这才失了分寸,让娘娘为难,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钟离尔梳妆停当,瞧着兰嫔的身影,觉着她确是真心实意,当下便不欲再多追究,扶起她展颜一笑,“本宫知道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此作罢便是了。前头秀女该候着了,咱们也去罢,今儿太后不来,还得你和庄妹妹与本宫多替皇上瞧着点儿。”
  殿中皇后与庄嫔、兰嫔商议了一晌,帝皇方带着宫人匆匆赶来。
  一屋子的佳人盈盈跪拜帝皇,有心思简单的,眸中已生惊艳欣喜之意,连烁闲闲抬手免了礼,朝着钟离尔走来。
  皇后唇边笑意半分不错,随着帝皇落座,递上名册笑道,“皇上来的正是时候,这回的秀女臣妾等方瞧了个大概。”
  连烁应了一声,接过名册翻看,钟离尔又瞧着殿中一华服女子道,“祁贵妃的表妹祁若,年十五,臣妾与庄嫔兰嫔瞧着,出身大家不说,礼数与容止都是不错的。”
  祁若站在一众秀女的前首,面容姣好,身段如贵妃一般的妖娇妩媚,一双美目精光毕露,闻言也不避讳,瞧着皇后得意一笑,上前行礼娇声道,“臣女祁若,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连烁抬眸瞧了她一眼,笑了一声对钟离尔道,“朕也听贵妃提过这个表妹,今日见了,果真温柔娴静,有尔姐风姿。”
  钟离尔仍是笑着颔首,对祁若道,“这便是当选了,还不快谢恩。”
  连烁却抬手制止道,“不急,朕赐封祁氏僖嫔,赐居承乾宫,连着位分,一并谢恩罢。”
  庄嫔暗自在心底感叹,承乾宫与翊坤宫分别在东西六宫遥遥对应,都是靠近乾清宫的富丽宫殿,这僖嫔母家得势,贵妃又得宠,果不其然,甫进宫便抢了阖宫的风头。
  钟离尔瞧了眼连烁,心下了然,却仍是开口似为难道,“皇上,母后并未出席,此时便定了位分,可有不妥罢?”
  连烁瞧着她,淡笑道,“不必了,母后凤体抱恙,今日选了新人便一并定了位分罢,不必劳动她老人家了。”
  皇后便从善如流,复指着殿中另一位鹅黄衣裙的女子,含笑道,“臣妾听闻,中书侍郎宁大人的亲妹宁羽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北地女子多高挑大气,臣妾瞧着很是喜欢。”
  宁羽立在原地,不曾想皇后竟会亲自点出自己的名字来,愣了一瞬方上前行礼道,“民女宁羽,恭请皇上、皇后金安。”
  连烁沉吟一声,朗声道,“抬起头来。”
  宁羽方缓缓垂眸抬首,一张素净的面庞上看不出多重的脂粉痕迹,眉宇之间的确不似南方女子的温婉柔媚,倒多了几分大气端庄,亦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连烁笑了一声,只道,“倒瞧得出是宁言的妹子,果然有那么几分相像,一家都是标致的美人坯子。你哥哥在前朝当差得力,你便也在后宫多替朕陪陪皇后罢,也不必另定封号了,就封宁婕妤罢,赐居永和宫。”
  兰嫔虽知道今日选秀面上一派祥和,背地里早已是各方势力暗潮汹涌,此刻皇后钦点的人被分到了自己宫里,忙笑吟吟对帝后道,“臣妾倒是要与宁妹妹一同谢恩了,臣妾独居永和宫难免冷清,有这样的可人儿来作陪,岂不好么。”
  皇后瞧着她一笑,庄嫔亦想开口,可思及自己宫里曾住过的人是婉婕妤,便打消了心思,见皇帝又闲闲翻了翻名册,瞧着一众秀女,忽地起身步下殿中,将僖嫔与宁婕妤扶起身,直羞得二人面色绯红。
  钟离尔在殿上端坐,红唇边一抹娴静笑意,瞧着连烁在殿中秀女之中转了转,引得几名女子紧张得面红耳赤,几欲站不住,皇帝经过时,随手轻拍了几名女子的肩膀。
  总共五名秀女,便一一出列跪下谢恩,除却参知政事李扈的女儿赐封李婕妤,赐居长春宫;吏部尚书之女赐封安嫔,大理寺正冯宵堂妹封美人,赐号婧,共居延禧宫。剩下三人便是些得选的民间女子,赐封了郑才人、阮选侍、易选侍,共居咸福宫。
  七名入选的宫嫔又向帝后行过大礼,连烁便颔首朗声道,“朕还有政务,便先回御书房了,尔等一朝入宫,须得悉听皇后吩咐。”
  众女又是盈盈再拜,目送天子步履不停离了殿。
  兰嫔在上首轻咳一声,方唤回新晋宫嫔的心思,皇后启唇轻笑道,“诸位姐妹既进了宫,往后便是自家的人了。至于未入选的秀女,兰嫔与庄嫔稍后便分往各宫与内务衙门罢。”
  天边云淡,鸿雁成群盘桓在皇宫上嘶鸣,皇后扫了眼殿中女子,只觉容颜虽各异,却无不娇柔妩媚,当真是春色正好。
  殿中人各怀心思,听皇后训下半晌,便也恭送了皇后与二妃,各自回宫去了。
  待到兰嫔回了永和宫,这新人进宫的消息已是传遍后宫前朝,永和宫中也早有人打扫偏殿,只待片刻后宁婕妤入住。
  兰嫔亲自带着青茗前去探看宫人整理,不多时,便听见太监来报,说是宁婕妤已入了宫门。
  青茗提醒道,“娘娘,咱们不若回正殿去,候着宁婕妤参拜罢?”
  兰嫔摇首笑了笑,“不必了,本宫就在这儿等她罢。”
  青茗也知晓宁婕妤是今日殿选皇后钦点的人,便也不再多言,只与兰嫔一同候着宁婕妤进殿。
  宁婕妤听闻兰嫔在殿中等候,急忙入殿参拜,有些磕绊道,“臣妾参见兰嫔姐姐,怎敢劳动姐姐在殿中等候,本该是去拜见姐姐才是。”
  兰嫔亲热一笑扶着她道,“以后就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了,比旁的宫里还近些,与本宫何必生分呢。宫人手脚不利索,本宫亲自看着点才好。”顿了顿又温和道,“你瞧瞧这殿里,有什么不可心的,或者缺的短的,尽管跟我说,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宁婕妤惶恐颔首忙道,“是……臣妾眼光浅薄,何尝见过宫中这般的辉煌,一切没有不好的,姐姐费心了。”
  兰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除了皇后娘娘与贵妃那般的出身,咱们谁见过这般阵仗呢?刚入宫都得适应适应,不论是规矩还是礼数,且有你忙的。不过本宫瞧得出,皇后娘娘喜欢妹妹,想必凡事自然多偏疼你些。”
  宁婕妤忙摆手通红了脸庞道不敢,“臣妾愚钝……又笨嘴拙腮,往后在帝后面前若是有哪儿做错了的,姐姐可一定要多提点些!”
  兰嫔瞧她耿直模样忍俊不禁,只觉得宫中难见这般单纯可爱的人,笑道,“你放心便是,咱们同一个宫里的,自然是荣辱与共了。我那儿还有些娘娘赏的好茶,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了。”
  宁婕妤听了忙谢道,“多谢姐姐!”想了想觉着不妥,又道,“皇后娘娘恩赏……臣妾亦感激不尽!”
  兰嫔瞧出她进宫似是十分拘谨,劝道,“妹妹不必紧张,皇后娘娘最是仁善心肠,治下宽厚,从不会无端为难人的。”
  宁婕妤憋红了脸只道,“姐姐说的是……只娘娘凤仪万千,臣妾刚进宫便瞧见过娘娘打发秀女艾氏,实在是印象深刻……”
  兰嫔瞧她一眼,面上笑意莫测了几分,拿帕子拭了拭唇角道,“娘娘掌管后宫,自然有中宫不可犯的威严,只要咱们拿捏好进退分寸,总归是太平无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算后宫十五个人了,当皇帝真的好棒棒啊!嘤嘤嘤我也想要十五个后宫!!!
  第48章 梨雪瑟
  翌日,因着是皇后回宫后并着新人进宫,嫔妃头一遭去坤宁宫拜见,各宫妃嫔皆盛装华服,不敢有丝毫怠慢。
  皇后方赐了茶在上首训导了宫嫔片刻,却见小令子进殿行礼道,“娘娘,皇上圣驾正往坤宁宫来,还请各位娘娘预备接驾。”
  皇后蹙眉疑惑一瞬,殿内众人脸上却是难抑喜色,今夜新人入宫,嫔妃没有不牟足了劲儿想得头宠的,当下便都仔细理了仪容。
  钟离尔在上首了然一笑,见连烁身影出现在殿中,便起身领着嫔妃行礼请安,连烁亲自上前扶起了皇后,携着皇后又入了座,笑道,“朕便知道,这个时候,皇后该是接见嫔妃了。朕给皇后带了送进宫的新鲜樱桃,瞧着成色不错,特地送来给你尝个鲜。”
  钟离尔心底不生波澜,面上亦不肯松懈,瞧着小全子送上来的几篮樱桃,确然是通红圆润,堪称佳品。阖宫的嫔妃面上表情各有精彩,钟离尔笑了笑,只似嗔非嗔道,“皇上哪是专程来送给臣妾的呢?分明是新人旧爱都不舍得冷落,借着姐妹们都在臣妾宫里,来送全了人情的,偏还落在臣妾头上了,真是巧计!”
  皇上朗声一笑,指着皇后道,“朕是送来给皇后不假,可皇后若要赏赐六宫,便是皇后的恩德了,朕送给皇后的怎么不是人情呢?”
  钟离尔一笑,不欲再与他多辩,只吩咐了清欢阿喜忙分了樱桃,预备给嫔妃都带回宫去。
  连烁瞧着殿内嫔妃,一笑道,“皇后仁慈,治理六宫一向妥帖,诸位爱妃在宫中,也得谨记孝敬皇后,后妃和睦,朕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满殿嫔妃听了这话,忙起身行礼称是,钟离尔抬眼瞧了连烁侧颜,心底一瞬觉着好没意思,弯弯绕绕的做一堂戏,昭告给众人看的障眼法罢了。
  这般的粉饰太平,刻意太过,果然为了皇位皇权的固若金汤,这世上再没有连烁做不出的事儿来了。
  嫔妃送别帝皇,从坤宁宫中告退时,贵妃轿舆已经备下,新入宫的郑才人、阮选侍与易选侍,在门口候着高品阶的妃嫔离去,便凑在一起闲话。
  易选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正是爱说爱笑的时候,一张鹅蛋脸尚未褪进婴儿肥,眉眼弯弯,瞧着倒是喜人,只听她道,“姐姐们可听懂了,方才在殿中,皇上那番话是个什么意思呀?”
  郑才人是三人中品阶最高的,阮选侍一副娇弱的模样,也不敢越过她先说什么,只让道,“郑姐姐聪明,还请姐姐告诉咱们罢?”
  十六岁的郑才人长得颇有几分精致,瞧着二人望着自己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只不愿在两个低阶的妹妹前丢脸,卖弄道,“皇上什么意思呢,今天来这宫里是哪儿,可是皇后的宫殿,来看望皇后,还带了这么好的樱桃,可不是彰显恩宠么!”
  话音方落,却听背后一个女声冷笑道,“哟,这位妹妹好聪慧的脑筋,圣意可都教你揣测明白了。只不过还有一点,皇上的意思是,后宫里头,皇后娘娘是主子,皇后娘娘说了算,咱们这些个做妾的,都得听皇后娘娘的吩咐,记清楚了么?”
  三人转身,见祁贵妃坐在轿上,一张面庞半点笑意也无,吓得连忙跪下行礼,僖嫔跟在贵妃轿边,也嗤笑一声,“不过是些目光短浅的低贱之人罢了,也配听贵妃娘娘金口示下?”
  地上三人大气儿也不敢喘,伏地无语,贵妃瞧着她们这般形容,不屑勾唇一笑,便懒懒挥了手,轿舆便往前去了。
  僖嫔走前留了句话,“进了宫可不比在其他地方,规矩不懂,就多去学学,别总是丢人现眼。”
  待到贵妃与僖嫔走远,易选侍与阮选侍才将郑才人扶起来,郑才人只觉得腿都要软了,三人眼圈儿通红,灰头土脸回宫去了。
  宁婕妤瞧了方想上前,兰嫔就立在原地,见她如此形容也未多言。宁婕妤想了想还是瞧了眼兰嫔,只沉默不语,兰嫔对她轻柔笑了笑,“在宫里,恩宠、位分是一方面,还有许多旁的东西。宁侍郎在前朝正是得脸的时候,妹妹又姿色不凡,自不必忧心。”
  李婕妤向来自命不凡,只在一旁冷眼瞧着,也不与众人顺道,便先回宫去了。
  待安嫔与婧美人走远了,慧美人扯了扯贤嫔的袖子,二人方一同往前去,慧美人疑惑道,“姐姐,你说今儿贵妃娘娘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都撒到几个位分最低的新人身上做什么?”
  贤嫔低声道,“贵妃一直得宠,这下新人进宫,怎么不醋?况且今日皇上在阖宫面前给足了皇后的面子,第一天贵妃便被新人编排,还是位分不高的民间女,哪有不恨的道理?”
  慧美人只啧啧道,“贤姐姐说得是,贵妃专宠近一年,这下今夜皇上不定翻谁的牌子,咱们只管瞧着罢!”
  贤嫔又笑,“说不定是妹妹得了恩宠呢?”
  慧美人掩唇笑道,“姐姐快别折煞我了,这么好的新人摆在眼前儿,谁还记得咱们旧人呢?这才第一茬新人入宫,往后,有的咱们受呢!”
  这一晚,阖宫人都觉着该是僖嫔头一个被翻牌子,皇帝却出乎意料地宣了宁婕妤。
  皇后在殿中将新摹的字收好,只闲闲一笑,吩咐小令子下去备着翌日送给宁婕妤的贺礼。
  阿喜瞧着皇后端坐,并未开口,方想退出殿内,却听皇后道,“你不必走。”
  阿喜顿住脚步,颔首称是,钟离尔瞧着砚台中渐渐干涸的墨,瞧了略局促的阿喜一眼,觉着好笑,“躲什么?怕我心里不舒坦?”
  阿喜被她道中心思,只支吾道,“奴婢去给娘娘倒茶来。”
  钟离尔也不直接戳穿她,逗趣儿道,“天儿愈发热了,本宫不愿多喝茶,心情还能好些。”
  说着起身,往殿外走去,阿喜瞧着皇后挺直的背影,一截玉颈在高耸发髻的衬托下愈显雪白,那份优雅是经年累月维持的大家风范,她恍了一瞬的神儿,随即赶忙跟了上去。
  月色湿冷无声,照落御花园一地的梨花,两相遥应着,瞧得皇后缓缓勾起唇角,“梨花满地,若是不开门,倒怪可惜的。”
  阿喜犹豫一瞬,还是劝道,“娘娘心中若是不快,便说与奴婢,总比憋闷在心里得好。”
  钟离尔摇头,转身瞧她时,冠服的拖尾在青砖上划出漂亮的弧度,她眼中似有星芒,“你们也许不知道,回宫以后,本宫以为再见皇上和乔太后,会难过失控,其实不然。大概是父母家族之事让本宫超脱出儿女情长之外了罢,那时我同师太未说出口的话,今日得以告诉你了,也许终有一日,人心变了,这宫廷也就不是寂寞的了。”
  顿了顿,她缓缓长出一口气,仰头瞧着将圆的月,抿唇片刻,轻声道,“本宫此刻,只是十分想念爹娘,却再没有多余的情感分给旁人了。”
  她轻轻笑起来,颜色胜过天边一轮凉月,“今夜不止你不信,本宫也不信,如何心底竟没有一丝波澜,毕竟我从前是那样善妒的人。大概从此以后,他同谁好,与谁白头,与我都无关了。说来好笑,以前我想着同他子孙满堂,老了也要亲密无间,我觉得夫妻间本该是这样。可今天他与我在宫中嫔妃面前做融洽恩爱戏,我才终于懂了,名分与情爱本不相干,我可以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皇后,也许还要这样过很多年,但我与他,确然已结束了。”
  园中拐角的一处垂柳,生得枝繁叶茂,一树的新芽皆是柔顺的模样,本该在乾清宫中的帝皇只带着江淇,二人并未提灯,就立在这树下,被柳条遮掩了身形。
  她在一树皑皑繁花之中转首,衣袂翻飞如同月宫仙子,字句缓慢道,“我断不思量。”
  阿喜默了片刻,轻声唤道,“娘娘。”
  她未说出口的心思,却都被暗处的二人清楚知晓——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他看着他的皇后从阿喜手中接过灯笼,容颜与三年前他初见她分明无异,行止神色,却判若两人。
  他永远记得她当年鲜活灵动的模样,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小姑娘。
  可他已亲手杀了当年他的尔尔,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已对他死心的皇后,他甚至还暗自庆幸,她还能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被困在这牢笼里。
  那些年上元夜游,描眉挽髻,对火烹茶的一生是一生,如今相敬如宾,步步算计,虚与委蛇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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