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的道理

  肖嘉水给肖蛮蛮打电话，十万火急的样子：“蛮蛮，你马上来一趟，要不然，你爷爷奶奶要被人抢走了……”
  肖蛮蛮：“……”
  肖蛮蛮马上驱车赶去。
  一路上，心里直嘀咕：谁会抢这两个老年人？岂不是抢两个负担去？
  车子停下，进门，才发现大事不妙。
  肖家的老宅子里，坐了许多人。
  肖嘉河夫妻和肖威，以及肖老头的堂妹肖金蓉和她的两个儿子，还有肖老太的兄弟。
  肖嘉水夫妻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孤立无援）。
  一看到肖蛮蛮，肖嘉水简直像见到了大救兵一般，大喊：“蛮蛮，蛮蛮……”
  肖蛮蛮走过去，所有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肖蛮蛮硬着头皮一一招呼众人，除了肖老太，人都冷冷地，肖嘉河夫妻俩甚至应都不应一声。
  肖蛮蛮没话找话：“奶奶，今天这么多人是要干嘛？”
  肖金蓉顿了一下面前的拐杖：“你说要干嘛？”
  肖蛮蛮吓一跳。
  肖金蓉：“肖蛮蛮，今天的家庭会议，按理说你是没有参加的资格的，毕竟，你是外姓人，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肖家的事情轮不到你发言，但是，你姑妈执意要请你参加，那我们只好答应……”
  肖蛮蛮实事求是：“第一，我并不是外姓人，我姓肖；第二，我这盆水还没泼出去！”
  肖金蓉大怒，她还没发话，肖嘉河厉声道：“肖蛮蛮，你敢顶撞长辈？简直没规矩……”
  肖蛮蛮垂手而立，一声不吭。
  肖金蓉余怒未消：“现在的女娃子，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野蛮、粗俗，完全不懂什么是妇德了。”
  肖蛮蛮还是垂手而立。
  肖金蓉骂了一阵，这才直奔主题：“今天把你们大家召集到一起，是为了一件正事。嘉明去世得早，是肖家的不幸。民间有句古话，宁愿跟着讨口的儿子也不要跟着当官的闺女，养儿防老，天经地义，既然老大去世了，那么，养老的义务就该老二承担……”
  刘娜：“不是我们不承担养老，是根本没有办法……”
  肖金蓉：“什么没办法？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你们把二老接回你们家。以后，二老的生老病死，完全由你们负责……”
  肖蛮蛮总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二老合起来有一万多的退休金，更重要的是有30万现款，肖嘉河一家人自从得不到父兄的补贴之后，生活水准每况愈下，而且，他们一门心思想为肖武也买一套房子，于是，二老的30万现款就非常重要了——必须拿到手再说。
  夫妻二人一合计，有了这30万助力，首付差不多够了；加上二老的一万多退休金，每个月的按揭也够了。
  二老吃饭嘛，也要不了多少钱，至于生病住院这些，有医保，只要常规治疗，不使用昂贵的自费药，基本上就帖不了多少钱……算来算去，把二老接到自己家才是利益最大化。
  否则，就白白便宜肖嘉水一家人了。
  肖嘉河夫妻俩多次盘算：这么下去，二老的财产肯定被肖嘉水侵吞，否则，大姐这么精明的人岂能心甘情愿伺候父母？不就是冲着这一大笔钱吗？可不能让她给独吞了。
  这不行啊，二老（的财产）必须跟着自己才行。
  于是，肖嘉河夫妻（买了许多礼物）找到堂姑妈哭诉，说你看，现在你留给肖家的产业，全部要沦入外人之手了，您父亲泉下有知也死不瞑目啊。而且，父母不跟着我们（儿子），别人也要讲闲话啊，我们想孝顺父母也没地方啊。
  当初肖老头被迫分一套拆迁房给肖嘉明（肖蛮蛮）和肖嘉水时，肖金蓉已经大为光火，觉得自己父亲的一番心血白费了，虽然无可奈何，但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得肖嘉河哭诉，更是忍无可忍，马上就跳出来要“匡扶正义”了。
  肖嘉河不但找堂姑妈哭诉，也私下里找母亲哭诉。
  肖老太夫妻素来就偏爱小儿子，见小儿子和两个孙子这段时间殷勤上门，又是买东西又是殷勤伺候，顿觉小儿子一家人很孝顺。
  许多老人都这样：跟着哪个子女就觉得那个子女（不好），因为天天在一起，难免有口角有龌龊，反倒是那些不常上门的子女，只要一个电话，说几句好听的或者偶尔给点小钱小礼物，他们就觉得这个子女好得不得了。
  肖老太早已觉得大女儿抠抠搜搜的，什么都不给吃，现在见小儿子一家人这么“孝顺”，渐渐地，心里的天秤自然就偏向小儿子一家了。
  肖金蓉：“二老归肖嘉河养老送终，肖嘉水和肖蛮蛮只需要平时协助就行了……”
  肖嘉水：“我们如何协助？”
  “二老身体好的时候，无需麻烦你们。但是，遇到住院这些大事，你和肖蛮蛮负责轮番伺候……”
  “医药费这些怎么算？”
  “二老都有医保，花不了几个钱。”
  肖嘉水固执：“上两次得病你们都看到的，许多自费药进不了医保，这些钱怎么办？”
  肖金蓉：“先花二老的积蓄，积蓄不够的，你们三家人均摊……”
  肖嘉水忍无可忍：“那你能不能保证，二老的积蓄不为任何人所动？到生病的时候，一定可以拿出来？”
  肖金蓉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你就盯着父母的这点积蓄。肖嘉水，我告诉你，老人的财产老人才有发言权，别说他们私下里给了某个子女，就算是拿去扔了捐赠了也不关你的事情！”
  肖嘉水亢声：“可是，二老没有医药费时问谁要？”
  肖金蓉断然：“二老只要把你养大，你就有义务替他们养老，至于别的，你没权利过问……”
  旁边的舅公（肖老太的兄弟）大声道：“别说父母养大了你们，哪怕父母一天没有养你们，只要是生了你们，你们就有义务养老送终！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们不养老，就等着坐牢吧！”
  肖金蓉：“对！父母给不给你们遗产是一回事，你们必须养老是一回事！千万不要混淆了。”
  肖嘉水急了：“好吧，我是女儿我没话说，那蛮蛮呢？你们别忘了，蛮蛮只是孙女！”
  肖金蓉：“孙女咋了？孙女就算不出钱，但是，出力不行吗？我也没叫肖蛮蛮出钱，但是，出力是必须的！
  肖金蓉威严地看了大家一眼：“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们吃亏，以后，二老生病先医保报销，报销不足的部分，肖嘉河出7成，肖嘉水出2成，肖蛮蛮出1成。至于住院照顾，你们三家就三等分，轮流值班……”
  刘娜嘀咕：“我们出大头，你们总不会还认为自己吃亏了吧？”
  肖金蓉强调：“你们别忘了，拆迁房也分了你们一人一套，你们不可能光得好处，不尽义务！”
  舅公：“别扯了，就这么定了。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肖嘉河把二老接回自己家。当然，二老只要不生病，肖嘉河，你也尽量不要麻烦你大姐！”
  肖嘉河立即道：“当然。我身为儿子，当然会好好孝敬自己的父母。”
  刘娜也表态：“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二老，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
  肖嘉水低声道：“不是你在照顾二老，以前是他们帮你带孩子……”
  肖金蓉厉声道：“爷爷奶奶带孙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要多话，就这么决定了。”
  肖嘉水几乎快绝望了，转向母亲：“妈，你怎么说？”
  肖老太支支吾吾的：“这……我……我一把年纪了，我能说啥？我听大家的……”
  肖老头则一直木呆呆坐在椅子上，也不怎么吭声，因为他老年痴呆的症状已经相当明显了。
  肖金蓉：“跟着儿子养老天经地义。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你们不许再扯皮了。”
  肖嘉河夫妻连声道：“好好好。”
  肖嘉水势单力薄，愤愤地不再做声了。
  肖金蓉：“肖嘉水，你当着众人，把二老的存款交给肖嘉河！”
  众人都死死盯着肖嘉水。
  这，才是今天的主题。
  众人，根本是奔着那30万来的。
  若没有这三十万，谁会稀罕来抢这两个老年人（累赘）呢。
  也难为他们忍了好几个月，现在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一直沉默的肖蛮蛮忽然呵呵笑起来。
  肖金蓉：“你这丫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肖蛮蛮很是干脆：“你们的决议，我全都同意。只不过，老规矩，爷爷奶奶的存款必须由姑妈掌管，不得移交给任何人。”
  肖金蓉大怒：“你这丫头，凭什么多话？”
  肖蛮蛮：“就凭这钱是我给的！”
  “你给的？你爸的遗产，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给的？”
  “我爸的公墓花了26万多，丧事花了十来万，综合下来，剩下的遗产也就十几万，而我给了爷爷奶奶30万，你们说这钱是不是大多数是我给的？真要算得一清二楚的话，按照我爸的遗嘱，爷爷奶奶顶多分几万块而已。”
  肖嘉水的老公也终于开口了：“没错。如果今天要移交的话，那先得把蛮蛮的部分还给蛮蛮，剩下的交给你们好了……”
  肖嘉河破口大骂：“你这狼子野心的丫头，居然要私吞我大哥的遗产，连爷爷奶奶也不顾了……”
  舅公厉声道：“肖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做主，你滚远点，否则，我打死你……”
  老头抡起拐杖就要打，肖蛮蛮退后几步。
  她还是不气不恼：“你们谁敢打我一下，我就打死肖威！”
  肖蛮蛮有个法宝：谁打我我就打肖威；谁骂我我就骂肖威。
  旁边的肖威怒不可遏，却被刘娜一把拉住。
  多次交手，肖金蓉早就知道肖蛮蛮不好对付，想了想，收起疾言厉色，换上了“苦口婆心”：“你们听我说几句，大家都是一家人……”
  众人都听着。
  肖金蓉先看着肖嘉水：“我这把年纪了，按理说，是不想出来多事的。可是，事关我们肖家的传承和延续，事关我父亲当年的遗愿和心血，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传统就是这样，儿子孙子才是一个家族的根基，家族的利益和好处，天经地义应该让渡给他们。肖嘉水，就说你自己吧，你嫁出去，你替别人生儿养女，你的儿女随别人的姓氏，你死后埋在别人的祖坟堆里，你说你对肖家有什么贡献？你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兄弟争夺利益？肖嘉河再不济，他的两个儿子可是姓肖……”
  他的两个儿子姓肖，这便是他的免死金牌。
  肖嘉水一句也反驳不了（内心其实也认同这一点，只是不甘心那30万被拿走）。
  肖金蓉又转向肖蛮蛮：“至于肖蛮蛮你，就更不用说了，你是孙女，你嫁人了就和肖家没有丝毫关系了。我们做女人的呢，顶顶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本分，要识好歹，你看现在，无论城里还是乡下，有儿子的人家，大部分财产还是给儿子，对不对？只有那些绝户的独生女家庭才会把财产留给女儿，可最后，全是便宜了女婿。可以说，没有儿子的家庭，岳父母一辈子都是在给外人打工。我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子女的，所以，我的女儿出嫁时，我一分钱嫁妆都没给，不是我不爱她，是我不能便宜外姓人，当然，我的女儿也懂事，从来没有跟自己兄弟争夺过家产……”
  她的两个儿子立即点头：“没错，我大姐不但不争我们的家产，反而经常补贴我们。我母亲生病，也基本上全是大姐去医院照顾……”
  肖金蓉一锤定音：“有骨气的女人，都是去婆家争夺财产，当家做主。乌鸡眼似的盯着娘家财产，那是不要脸不要皮，吃里扒外。”
  肖蛮蛮长嘘一口气，一字一句：“财产给女婿自然是便宜了外姓人，但是，给儿媳又何尝不是便宜外姓人？”
  肖金蓉厉声道：“儿媳生的孙子可是自己的姓氏！而外孙是他人的姓氏。”
  “可女儿生的孩子确保是自己的，但许多儿媳生的孙子是隔壁老王的！”
  又补一句：“而且现在姓氏权是可以选择的，女人也可以拥有姓氏权。甚至许多大富豪死后直接把财产捐献给了社会，那人家岂不是便宜了天下外姓人？所以，你们那一套借口根本不成立。”
  肖金蓉大怒：“死丫头，你歪理多得很。”
  舅公：“肖蛮蛮，你再多半句话我就打死你。”
  肖蛮蛮一摊手：“你们倚老卖老是可以的，但是，犯不着讲道理啊，你们这套歪理听着很恶心，知道不？”
  旁边的肖嘉河一耳光就扇过来：“死丫头，你口口声声隔壁老王，你几个意思？”
  肖蛮蛮后退两步。
  肖嘉河差点扑倒在地。
  肖蛮蛮：“你们别动手，否则，我今天打死肖威！”
  刘娜却不信邪，猛地扑过来：“什么隔壁老王？死丫头你敢打胡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一耳光就重重落在了旁边的肖威脸上。
  肖威哪肯吃这个哑巴亏？反手就还击。
  可是，他还没靠近，啪啪啪的，脸上又是几耳光，火辣辣的眼冒金星。
  众人惊呆了。
  肖蛮蛮瞄了一下肖嘉水的两个儿子以及肖威兄弟，转向肖金蓉：“你们的道理归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男人拳头大，所以男人得财产！”
  众人：“……”
  肖蛮蛮淡淡地：“男人有力气，所以男人说什么都是对的。那么，今天，我也告诉你们，这就是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