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Undercurrent(1)
正如安德烈所说，从桥上过了河，就能看见一座巨大的城堡。
城堡周边是村庄和农场，还有穿着黑白相间服饰的武装军营，是和诺威克鲁士兵不一样的制服。
伊文、塞莉菲尔、莫丽卡骑着马朝城堡的大门飞驰而去，骑士团的其他成员早已在门口等候她们的到来。
“莫丽卡小姐！”
莫丽卡已经哭得崩溃，刚到达城门就从马匹上摔了下来，幸好被骑士们接住了身子。
伊文勒停了马匹，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在河岸对面遭到袭击，安德烈他们为了让我们逃跑而留下来战斗了！”
“什么？！”
“泰勒斯公爵在哪儿？我们要见他！”
“我现在去通知公爵大人！”
塞莉菲尔走到莫丽卡的身边，轻声道：“莫丽卡，你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她挽起对方右边的衣袖，手臂上满是擦伤的伤痕。
“嘶……”
“好像有点脱臼了。”她按住了莫丽卡的肩膀，“我先帮你复位，再用治愈术帮你治愈伤口，忍一忍。”
“嗯……”
泰勒斯公爵来到城门的时候，就听见了莫丽卡一声极其痛苦的惨叫。
“莫丽卡！”他几乎是跑了过来，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我们遭到袭击了，安德烈为了保护我们……”
莫丽卡说着，突然崩溃大哭。
泰勒斯公爵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无力地跌坐在地。
一名骑士走上前，请求道：“公爵大人，请允许我带队去寻找安德烈队长！”
公爵愣了愣，终于回过神来。
“快、快去！不管情况如何你们都要把他带回来！”
“是！”
待骑士团离开以后，伊文从地上抱起了精神恍惚的莫丽卡，和姐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塞莉菲尔走到公爵身边，说：“公爵大人，莫丽卡受伤了，我们先让她好好休息。”
随后，她用仅能公爵一人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发现了一些事情，这里不方便说话。”
泰勒斯公爵抬眸和她对视了许久，点了点头。
·
她们跟随泰勒斯公爵来到了城堡内的一处营地，营地周围挂着骑士标识的旗子，这是泰勒斯一家休息的地方。
而那些没有挂着旗子的帐篷，则是属于商会其他成员的休息地。
公爵没有带领她们走进中央那处的豪华帐篷，反而来到了角落里一顶较小的帐篷里。
伊文将莫丽卡安置在一张木制的躺椅上，莫丽卡的情绪不稳定，已经哭得昏睡过去。
泰勒斯公爵表面看起来很冷静，但垂落的双手仍在颤抖着。
他强装镇定，主动挑起了话题：“埃尔斯顿小姐，看来你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恭喜你。”
“是的，谢谢您的关心。”
“莫丽卡……她怎么样了？”
“她的手臂受伤了，不过我刚才已经为她施予了治愈咒术，治疗很快就会奏效。”塞莉菲尔想了想，垂眸道，“只是她心里……”
“安德烈是一名骑士，他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
公爵凝视着远方，许久，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存放粮食的帐篷，没什么人经过，你们尽管放心。”
塞莉菲尔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今天袭击我们的人是诺威克鲁帝国女王的手下。”
公爵瞪大了眼睛，“女王……你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公爵大人，有什么人是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会面的吗？”
“商人协会的主席贝尼斯，还有另外的三名成员分别是考森，尤娜，莱克斯，以及科隆巴诺的领主克里斯蒂娜。但我没有透露你们是埃尔斯顿家族的孩子，他们只知道你们是魔法师协会里幸存的成员。”
考森是一名香水商人，在诺威克鲁的首都布泽利拥有多家店铺，主营上流社会的生意，在里面拥有庞大的关系网；
尤娜本来从事裁缝工作，后来做起了纺织生意，由于贫民出生的原因，她的纺织生意在普通民众里很受欢迎；
莱克斯涉猎的生意广泛，他的名下有银行、典当行、鞋行、戏院以及遍布北方各地的妓院，可以说是一名情报商。
商会主席菲布尔曼·贝尼斯是一名商业奇才，在三年的时间里就迅速扩大了家族的盐矿生意规模，实现南北两边贸易往来，情报来源遍布世界。
科隆巴诺的领主克里斯蒂娜原本是一名女战士，自小跟随父亲在军队里长大，也参与过多场南北之间的战斗，表现极其出色，但因为女性不能授封骑士称号，她最终离开了军队来到北边生活，在这一座烧焦的废墟里建立了新的城堡，并组建了一支以女性为主的游击部队。
塞莉菲尔认真思考着，“我们的身份应该是意外暴露的，但是对方对我们进行袭击的目的是……”
泰勒斯公爵：“制造内讧。”
“内讧？”
“这次的会面是我主动提出，也是我向商会提议和魔法师联手合作，我带来的人受到了袭击，第一时间要怀疑的必定是科隆巴诺的领主。”
“为什么首先怀疑的会是科隆巴诺的领主？”
“对于和魔法师合作一事，科隆巴诺的领主是极力反对的，传闻她曾经收养的几名孩子不幸在一场魔法实验里丧生，自此以后她就对魔法师、术士、炼金术士都没什么好感。但是目前而言，我们需要她提供的军队……”
魔法实验。
伊文和塞莉菲尔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塞莉菲尔：“那么，泄露消息的人会是科隆巴诺的领主吗？”
“我不知道。”泰勒斯公爵皱紧眉头，“但是线索的指向性太明显了，有点奇怪。”
伊文开口提问：“商会里其他成员呢？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泰勒斯公爵：“贝尼斯很乐意与你们会面，所以才会安排你们前来这边的据点，我很确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他人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他们的讨论陷入了困局。
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公爵示意她们安静，随后缓步走了出来。
一名骑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衣服沾上了血迹。
“公爵大人，我们在河岸对面的树林里找到他们了，但是他们已经……”
泰勒斯公爵晃了晃身子，扶着帐篷的门帘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但是没有进城，毕竟这儿不是我们的领地。他们就在城外的河岸边上，大家一直在守着。”
“嗯，我明白的。”
“对了，我们从队长的身上找到了一样东西。”
骑士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看起来像是一块失去光泽的玉石。
泰勒斯公爵接过石头，端在手里仔细观察，问道：“这是什么？”
“公爵大人，这是安德烈带回来的好消息。”
塞莉菲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缓步上前，眼里燃起一束光芒。
公爵疑惑：“好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塞莉菲尔没有回答公爵的疑问，反而转移了话题：“公爵大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可以找出叛徒的方法。”
·
城堡外的一片空地聚集起了人群。
泰勒斯公爵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中，在他面前躺着的是被白布遮挡的骑士尸体。
鲜血浸透了麻布，如同天边的红霞，黯淡浑浊。
商会会长菲布尔曼·贝尼斯和其他成员收到消息后也来到了城外。
“公爵，我很抱歉，这是令人悲痛又哀伤的消息……”
贝尼斯摘下头上皱巴巴的帽子，微微鞠躬。
“安德烈已经履行了骑士的职责，他是一名优秀的骑士。”
“你说的没错，安德烈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泰勒斯公爵沉重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我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
贝尼斯：“我听说魔法师们已经安全到达，她们知道袭击者的身份吗？”
公爵摇了摇头，“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她们也不同程度的受伤，而且据她们而言袭击者的实力很强，应该是专门从事暗杀工作的。”
他将手里握着的一块黑色布料展示出来。
“这是我在安德烈手里发现的一块衣服布料，我相信这是他留给我的线索。”
“难道是袭击者身上的衣服布料？”
“极有可能。”
“对了，尤娜经营着纺织生意，说不定能帮上忙？”
名叫尤娜的女人上前一步，主动请缨：“没问题，我愿意竭尽所能帮助公爵大人找出凶手。”
她接过了公爵手中的布料，一边摩挲着，一边喃喃分析道：“这是用于军队、武装部队、或是战士的衣服布料……”
“是军用布料？”
“嗯，目前只有我、古梅尔、马丁这三家工厂能生产这类布料，但我们各自编织的纹路不一样，只要分辨出编织的方法，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出布料的来源。”
“等一下，这种黑色布料好像在哪里看过……”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望向科隆巴诺的武装部队，他们身上穿着的正是黑白相间的制服。
莱克斯适时转移了话题：“总而言之，只要查出布料的来源就能锁定范围了。公爵大人，如有需要，我可以提供情报服务。”
泰勒斯公爵礼貌地答道：“谢谢你们。”
考森：“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我们接下来还要按原定计划和魔法师见面吗？还有我们不能让这几位英勇的骑士一直睡在这里，总得要为他们举行一场葬礼。”
莱克斯：“这儿是克里斯蒂娜的地盘，她会允许外来人在这里举行葬礼吗？”
“当然可以。”
一名穿着黑白相间衣服，留着红棕色短发的女人走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纷纷退让，为女人空出一条道路。
她说：“我们敬重每一位英雄和勇士，他们理应得到尊重和安宁。”
“克里斯蒂娜，谢谢。”
泰勒斯公爵朝女人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回答了考森的问题。
“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需要重新考虑。”
贝尼斯愣了愣，问道：“考虑什么？”
“贝尼斯，只有互相信任，才能让我们团结。”
公爵的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克里斯蒂娜哼了一声：“公爵似乎意有所指。”
泰勒斯公爵抿着唇，二人对视片刻，许久，克里斯蒂娜收回冰冷的视线，转身离开了。
贝尼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走到泰勒斯公爵身边，低声道：“公爵，你刚才的那一番话……”
“是我故意的。”
贝尼斯愣了愣，“什么意思？”
泰勒斯公爵没再说话，沉默地握紧了手中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