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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比如现在,何田表现出的害羞是易弦没法理解的。
  除了害羞,她好像还有点生气,还有些可能她自己也无法理清说明的情绪。
  易弦没什么和同龄异性相处的经验,只能凭着感觉来了。
  划了一会儿船,他小声问她,“你生我的气了?”其实他并不觉得何田生气了,他没有预警的亲吻,确实吓了她一跳,也让她羞涩,但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挣扎推拒。
  何田摇摇头,双手放在膝上,侧着身,把脸扭在一边,低头看船舷边的河水。
  看到她摇头,易弦立刻高兴了,再划了一会儿船,又问,“那……你不喜欢我那样对你?”
  他等了好一会儿,心跳越来越沉重,眉毛都要皱起来了,才看到何田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下,易弦心花怒放,简直就想放下桨扑过去抱住她,就在这时,只见何田微微转过脸,小声说,“我……喜欢的。”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易弦哪还能按捺得住,小船被他晃得乱颠,何田吓得抱紧蜂蜜罐子大叫,“船桨——船桨要掉下去了!”
  易弦被何田含羞带怒地一看,不敢再搞事了,笑嘻嘻握住船桨,用力扳桨。
  到了家,这时快九点了,两个人都饿了,何田出门前和好的面团已经膨胀起来,她在手上涂了油,再把面团揉匀,准备做点宵夜。
  “我们吃什么啊?”易弦含着笑问。
  “红糖火烧。”何田板着脸回答。
  他积极地要求帮忙,围着何田走来走去,就像何田身上有磁铁把他给粘住了似的,一不小心,还踩了小麦的爪子一脚,小麦疼得叽哇乱叫,他又赶紧蹲下来抱抱小麦,“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来,给小麦揉揉爪爪。不疼,不疼。”
  何田早就被他不错眼地盯着弄得又羞又恼,这时皱眉嗔道,“你嘴角不酸么?”
  “为什么会酸啊?”易弦也知道自己嘴角就没再放平了,一直向上翘着,其实,就是他想,他也做不到,只要看着何田,身上好多肌肉就变成了不自由肌,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含笑,他笑着,还抓起小麦的爪子跟何田挥挥爪。
  何田给逗得没法再板着脸了,叫易弦把面团切成小块,擀成圆片,她来做馅儿。
  用四份红糖加一份面粉,搅拌均匀后和加热过的熟油混和,包在擀圆的面皮里,像包包子那样包好,开口收紧,向下,压成扁扁的,放入煎锅里,一面煎得金黄之后再翻面。
  何田做的小火烧比手心还小些,一锅可以做十二个,煎的时候小圆饼中心鼓起来,满屋子都是甜甜的香气。
  煎好的火烧外皮焦脆,咬一口,融化了的糖心就像岩浆一样缓缓流出来。刚烤好的时候还会很烫嘴,放了一夜之后再吃,就变得有点粘牙,又是另一种口感了。
  刚好可以第二天去采野果时带上当干粮。
  第二天一早,他们做完日常工作,就划着船出发了。
  可怜的小麦今天又得看家。因为另一个蜂窝就在野果林中。虽然何田现在听到“蜂蜜”就想尖叫捂脸,可是她还是得尽快把蜜采了。
  那片果林在河道的一条支流形成的河谷里。
  还没划到岸边,就能看到河谷里白雾缭绕,云雾被初起的太阳一晒,快速上升,河面上空气湿润,隐隐含着一点果香。
  上了河岸,草丛和灌木枝头挂着许多露珠,把他们的衣服鞋子都打湿了。
  易弦跟在何田身后在灌木丛穿行,走了十几分钟后,阳光终于穿透了这片河谷上的云层,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前面的林子中,树枝上果实累累。
  橙黄色带点粉红的,是杏子,红得发紫发黑的,是樱桃。
  走进了,还能看到几棵比别的果树都要高大的树上结着青色的果实,它们是梅子。
  大多数梅子还是青色的,少数几个桃尖儿上刚露出一点粉红,就像何田害羞时脸上的红晕。
  林中的草地上落了一层果子,腐烂成了果泥,散发着微带酒精味的香气,引来了很多黑色的小果蝇。
  枝头的果实有些被小鸟啄了个坑,有的只剩下一层不到一厘米厚的皮,里面的果肉都被小鸟啄走了。
  何田用来采果子的工具是一个草编的大网兜,和一根竹竿。
  网兜的直径有七十厘米,手柄却不长,竹竿是两截,每截一米五长,可以套在一起加长到近三米,其中一截的尖端修成倒v型,中间锯开,做成一个五厘米深的裂缝,遇到顽固的果实,把树枝夹在尖端的裂缝里,一扭竹竿,就能把树枝拧断,带下果子。
  两人来到一片杏树下,何田用竹竿敲动果实累累的树枝,成熟的果子就会掉下来,易弦赶紧用网兜接着。
  一阵“杏子雨”过后,再捡起落在草地上的漏网之果。
  何田翻了翻网兜里的果子,叹口气,“杏子树到了秋天也得锯矮一些,不然果子越来越小。”
  接到的果实还得再挑拣一下,淘汰有烂洞的,有黑斑的,摔坏的,其余才放进竹篓里。
  何田用手巾擦擦一颗杏子,递给易弦,“尝尝吧,以你的口味来说,可能有点酸。”
  易弦接过果子,先看了看,杏黄色的果实只比山核桃大一点,他一手能握三四个,果实尖顶上是橙粉色,捏在手中稍微有点软,果皮上有一层细细的半透明的小绒毛,咬一口,果肉就和杏核分离了,汁水不多,果肉有点沙,酸酸甜甜。
  何田也吃了一颗,她的那颗显然比易弦这颗酸,酸得她鼻子都皱起来了,把咬了一口的杏也扔了。
  易弦把自己手里的杏递给她,“我的这颗甜。”
  她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
  两人相视而笑。
  “唉,希望拿回家放一放会变得甜一点吧,实在不行,就做成果酱。”
  “嗯。杏子果酱也很好吃啊!哦,还可以做成甜点。”
  “晒成杏脯,冬天当零食吃,还可以切碎了和松子、核桃一起烤面包。”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怎么吃,又摘了些杏子,放满一竹筐后,就不再摘了。
  这片野生果林已经是大自然难得慷慨的馈赠,还埋怨什果子不够甜,那就太不知足了。
  何田的爷爷奶奶在几十年前发现树林时,这里只有十几颗果树,和许多柏树桦树掺杂而生,他们把其他树木砍掉了许多,尽他们所能照顾了这么多年,渐渐才形成这片果林。
  摘完杏子,何田带易弦去采樱桃。
  樱桃也可以晃一晃,但掉下来的樱桃没有了樱桃梗,很快就会变坏,最好还是费事一点,用竹竿把一串樱桃连着枝叶拧下来。
  何田拎着筐子,易弦拿着竹竿,两人在几棵樱桃树下抬着头,转着圈,搜寻成熟的果实。
  “这里这里!”
  “这一串也摘了吧?”
  “这串还太生了,果子还是白的呢!”
  摘一小筐樱桃竟然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的脖子都酸了,太阳也越升越高,林子里越来越热,小虫子也越来越多,有时竟然还猖狂地往脸上飞,一不小心就会吸进鼻子嘴巴里,只得用布巾蒙住口鼻。
  又摘了一会儿,何田转转脖子,“好累啊!”
  易弦赶紧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果林里绝不是休息的地方,原先的柏树林边上有一条小溪,穿过柏树林,就能看到一棵大柳树横卧在溪水上,柳条随着风轻轻点在溪水上,荡出一个个小圆圈。
  何田告诉易弦,“小时候爷爷奶奶来摘果子的时候,就让我坐在柳树脖子上钓鱼,这里有种小鱼,炖汤很好喝。或者,我帮他们用柳条编些小篮子,就能用来装果实了。”
  易弦看看柳树,“我们也坐上去。”
  “好啊!”何田先爬上去。
  柳树横在溪水上的树干差不多要两人合抱那么粗,无数绿绿的枝条像帘子一样垂着,把阳光都遮在外面,嫩条随着清风微微飘动,坐在上面,还可以把脚浸泡在溪水里,凉快舒服到极点。
  易弦挑了几枝樱桃和几颗稍微软点的杏,在溪水里洗了,递给何田,然后也爬上来,和她并肩坐着。
  樱桃倒是都很甜,皮薄肉厚,一咬一股深红色的汁水。
  他们一边吃樱桃一边闲聊,“要是能把果树移栽到家附近就好了。”
  “我爷爷试过几次,都失败了。他说,可能因为这里是个河谷,更温暖湿润,所以果树才能长得好。”
  易弦沉默一会儿说,“要是集市上有卖书的就好了。我们买点果树栽培的书,等暖房温室建好了,没准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樱桃。”
  何田笑了,“买书可不容易。谁愿意卖书过来呢?买的人太少,赚不了什么钱。我们家的书大多数是祖传下来的,有些地方坏了,就得手抄一页补上,还有的是机缘巧合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来的。还有……”她笑得有点狡猾,“从前有个皮货商人,可喜欢我奶奶了,我奶奶就让他每年带些书来,我小时候看的书,好多是这么来的。”
  “美人计!”
  “说什么呢,这叫人格魅力。”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返回果林,继续摘果子。
  这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即使果树上枝叶繁茂,一直抬着头,过了一会儿就会被晒得眼花,满头汗水都要流进眼睛里了,戴上斗笠吧,又会遮挡视线。
  易弦用柳条编了两个柳条圈带回去,戴在头上能稍微遮点太阳,又不能挡住视线。
  到了樱桃树下,易弦伸着竹竿绞果实,何田拍拍他手臂,“这些还没熟呢!”
  他捡起这几串半红半白的樱桃,笑嘻嘻插在何田头上的柳条圈上,“我知道。”
  何田愣了愣,笑了,把头上的柳条圈摘下来,“真好看。”实际操作能力放在一边不提,易弦的审美水平是毋庸置疑的。
  易弦抿唇一笑,又摘一串樱桃点缀在柳条圈上,“现在你戴的是花环了。”
  他们又摘了挺久,樱桃终于装满了竹筐,高高堆起一个小尖儿。
  成熟的樱桃散发出香味,引来了几只果蜂,何田用一块布巾蒙住筐子,不让它们叮咬。
  易弦稍微有点遗憾,要是几个月前来到这里,风景一定更美,杏花樱花挂满枝头,草地上也铺着一层花瓣,他和何田就能坐在草地上野餐。
  明年,明年一定要忙里偷闲来赏一次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吃蜂蜜愉快。
  第64章 青梅
  摘梅子就更不容易了。幸运的话, 拧下的枝条上会有几个成熟的梅子。
  梅子树又比其他的果树更高, 摘下了矮点枝头的,就得爬到树上, 或者把梯子架在树枝上站上去。
  木梯是就地取材砍了两棵小柏树做的,放在两棵梅树之间的草地上,已经用了很多年, 有些地方都腐朽了, 还长出几簇金色的木耳。
  何田把木耳给割下来,“焯一下切丝凉拌或者炒菜炖汤都好吃。”
  所有资源都要妥善利用。木耳晒干了能存放很久,泡发之后依然好吃。
  两人割完了木耳, 又就地找了些木头加固梯子,然后就开始摘梅子了。
  梅子很少直接拿来吃,因为太酸了,这几棵树还都是青梅, 即使再等几周,梅子变黄了,还是很酸。
  但是处理后的梅子有独特的香味和酸甜, 可以用来做各种食物。
  何田鼓励满脸汗的易弦,“想想梅子能做什么好吃的吧!用蜂蜜和盐腌了, 做成蜜渍的,冬天拿出一颗放在杯子里, 冲上热水,又香又甜!夏天做成酸梅汤也好喝,汤放在陶罐或者竹筒里, 用树枝挂在山涧上,浸上一下午,晚上干完活儿回家喝一杯,啊,一天的疲劳都没了!还有梅子炖鸭子!”
  易弦也鼓励一直仰着脖子的何田,“还可以晒干了做成梅条和话梅……啊,对了,梅酒!梅酒你喝过么?用梅子和蜂蜜酿出的酒,酒是琥珀色的,入口甘甜,像丝那么顺滑……”
  “梅酒?没喝过。”酒可是等同于“浪费粮食”的奢侈品,只有拥有多余的粮食才能酿酒。爷爷还在的时候家中倒是每年都会买些白酒,但是何田尝过那种酒,辣辣的,不好喝。
  易弦就摘着梅子跟何田说起他喝过的各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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