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不过罗天圣母……
魏无伤觉得这名字耳熟来着，摸着下巴飞了片刻,突然用诧异的目光往后看去,惊声道,“罗天！钟山上那位金龙，不也是名为罗天么？！”金龙兄弟当日称呼自己的老爹的时候，说的是罗天道君来着。
怨不得她觉得似乎听过。
长空仙君在金龙懵懂看过来的目光里沉默了片刻,这才淡淡地说道，“当日,圣母曾因这号,与道君起过争执。”谁与别人撞了道号,都不会很开心的,罗天圣母与钟山罗天道君，那真是为了一个道号引发的血案。
如今还是王不见王，见着了就往死里掐,恨不能自己才是那唯一的罗天之号。
魏无伤沧桑远目,心说贵圈真乱,为了个道号喊打喊杀的,难道不能换一个？
“这等道号，乃是沟通天地后的结果，是不能更换的。”见魏无伤又土鳖了，长空仙君分外耐心，将哼哼唧唧飞过来的狗崽儿丢到天蝎的怀里，这才继续说道，“就如同我师尊，号魔剑天君，就是当日，一位上古大仙天书为凭，上告天地，此后这道号，就与她紧紧相连。”
“那么，你的长空二字，也是……”
“嗯。”长空仙君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魏无伤觉得封号这玩意儿真是威武极了，不由十分眼馋，心说啥时候山大王也换个道号就好了。
或许，能叫个火焰仙子？
哆嗦了一下，魏无伤觉得想得太多，低着头飞走了。
水麒的目光正在严密地监视自己的弟弟，就见这弟弟翻过了白白的小肚皮，啃一口天蝎手上的桃子哼哼两声，又叫天蝎挠了挠肚皮哼哼了两声，说不出的乖巧可爱，顿时羡慕嫉妒恨，只将心中大仇人第二位无情地抹去了魏无伤的名字，重重地写上了一只蝎子精！
至于第一位，自然是那缺德的总是叫水麒大人在天宿海呆的憋屈的王八蛋南方仙帝了。
心里想着怎么搞死蝎子精，水麒决定做一个能迷惑人的善良的人，就对魏无伤含笑道，“若是你想要封号，我可以助你。”他也是上位神兽，自然也能与天地沟通，使魏无伤得到一个不错的封号。
魏无伤警惕地看了水麒一眼，飞的更快了。
“不知好歹！”水麒大怒。
魏无伤充耳不闻，只飞到了高空，就见云空万里，分外开阔，不知飞了多久，就见前方，就开始出现了众多的妖修，这些妖修的方向与她相同，魏无伤侧耳细听，却也都是在谈论白泽的寿宴，心中不由诧异。
“妖缘儿这么好？”魏无伤真的觉得白泽很成功啊。
“白泽可是神兽，这时候不来讨好，哪里还有时间。”水麒却嗤笑了一声，摇头道，“白泽是个冷清的人，这些妖修不会被接见，如今赶到钟山，也不过是喷个运气罢了。”说完，就小声说道，“若不是有我的面前，白泽知道你是谁！”
这种到处显摆自己的家伙魏无伤真心不爱搭理，只闷着头赶路。
向着北方飞，眼前的景物就有些陌生之中的熟悉。
烛龙离开仙界十几万年，沧海桑田，北方的仙界早就换了模样，可是魏无伤却还是能从这样从未见过的环境中看出当年依稀的模样来，目光有些感慨地四处看着，魏无伤的心中就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虽是烛龙转世，可是其实，却也不完全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更远的方向，传来了冰冷的水汽，魏无伤就见到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水面，那水面之后，一座通天般直入云霄的山峰笔直地耸立，仿佛就算是过去十几万年，世界都换了模样，赤水与钟山，却从来都没有改变。
赤水平静得完全没有波澜，魏无伤远远地看着，仿佛就见到当年，那骄傲的烛龙自赤水之中游动嬉戏，将这平静的水面搅动出了无限的涟漪，它将赤水当做自己的归处，只要留在这里，就会感到心中的安宁。
它盘算在钟山之上，巨大的蛇身浸在赤水中，那样的逍遥自在。
它跟着自己的好友离开家乡，却还是记得回家的路，哪怕灵魂湮灭，哪怕永恒的沉湎，也想回到赤水来。
我回来了。
魏无伤心里默默地说道。
仿佛是在响应她一样，平静的赤水之上，慢慢地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发出了哗哗的水声，仿佛是在应和她一样。
长空仙君立在魏无伤的身边，就见她看向赤水的目光有悲伤又眷恋，沉默了片刻，抬起了双臂，自身后将这个少女拥在了怀里，入手的是这少女冰冷的脸庞，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叫她变得快活起来。
正嬉皮笑脸地盘旋在金龙头上的相柳远远地看过来，许久之后，叹息了一声。
魏无伤迷惘了片刻，就觉得身后是一片的柔软的冰冷，微微皱眉，送长空仙君的怀中挣脱，这位颔首道谢，向看着自己意味不明的水麒看去，就见这中年的面上带着几分思索，不由有些疑惑，却还是问道，“如今，就要上钟山么？”
钟山果然是已经被大妖占据，就算隔着辽阔的赤水，魏无伤还是能够感到那钟山上无尽的可怖的威压，这种仿佛能叫人窒息的，碾压天地的威压中，不知多少的大妖的气息的纠缠冲撞，在钟山那模糊的天顶化作了恐怖的巨兽在变幻翻涌。
水麒再次看了看魏无伤，觉得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叫他心中生疑，却还是点头向着钟山的方向飞去。
魏无伤也想要见识一下白泽。
当年烛龙离开仙界的时候，如今的什么上古大妖大半还不知在哪儿呢，这白泽，就叫她有些陌生。
“奇怪。”魏无伤微微皱眉。
白泽这样的上古神兽，就算是烛龙的时代，也不应该默默无闻，烛龙虽然傲慢，却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仙人，如白泽这样的神兽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说，如今却又在仙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存在实在古怪。
长空仙君仿佛方才的作为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只沉默不语。
“多谢你了。”魏无伤知道这人方才是安慰自己，便道谢道。
负剑青年漠然看她，见她目光清明，心中有些失望，许久冷冷地转头，口中冷哼一声。
相柳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乐的直甩尾巴。
“一会儿，师兄与我们去拜会父亲吧。”它的身边，还有一条金龙好生殷勤地摇头摆尾道，“父亲最喜欢聪明人了，师兄这么聪明，还对我们这么好，竟然叫我们坐护山神兽，这样的好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感谢师兄的。”
笑眯眯地觉得师兄师妹还是能抢救一下的相柳听了这个，顿时一股子凉气从脑袋通到了尾巴尖儿，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知道它忽悠了两条傻龙，那傻龙的亲爹不会一口吃了它吧？
“不急。”相柳回头，一双晶莹的蛇瞳里全是真诚。
金龙兄弟更感动了，金龙阿大就急忙讨好地在相柳扭曲的目光里说道，“知道师兄是为我们兄弟着想，您放心，方才，我与阿二已经传音禀告了父亲，一会儿，父亲就来接咱们。”它带着几分憧憬地眯着龙眼期待道，“父亲一定特别喜欢师兄！”
相柳瞪着眼睛看着这两个分明是想宰了它的金龙，许久之后，甩着尾巴嘤嘤嘤地哭泣起来，飞到了魏无伤的面前，一下子就冲到了师妹的怀里，满足地拱了拱师妹的脖子，这才哭泣道，“师妹救救我！”
魏无伤早就听到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山大王才是个太乙来着，就算想要帮忙，也只能叹一声奈何，便抓着这哭得直卷尾巴的小蛇沉重地说道，“师兄还有何心愿未了，便去做吧，别叫自己的蛇生留下遗憾。”言下之意，就是吃顿好的，洗干净脖子等死去吧。
这样无情的话，叫师兄哭得更伤心了，甩着尾巴在魏无伤的手里打嗝儿，许久之后，缓缓地缠到了师妹的手腕上，吱溜一声爬到魏无伤的肩膀，看了魏无伤许久之后，伤心地问道，“只有这最后一条路了么？”
魏无伤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人家，只有一个心愿，圆满了，就死了也甘愿了。”相柳幽幽地叹了一声。
“什么？”魏无伤同情地问道。
绿色的漂亮小蛇羞涩地卷了卷尾巴，看了好奇的师妹一眼，飞快地凑过去在她冰冷的嘴角亲了一口，这才小声羞涩地说道，“就是这个了。”
☆、第200章
相柳小蛇就被一脸狰狞的魏无伤提溜起来了。
“说说！你想怎么死？！”魏无伤脸色扭曲，浑身上下带着叫人畏惧的血气,显然是想要送这条美得上天的小蛇去死一死的。
长空仙君正要拔剑,就见到山大王动了,眼见小蛇发出了嘤嘤嘤的哭声，被山大王丢到远处各种轰击，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收剑,并且担忧了一下。
日后，只怕他也是这么个下场。
金龙兄弟瞪着眼睛看着呢，见小小的绿蛇被揍得直翻白眼儿，顿时飞上来义气地护住了自家的师兄,完美起诠释了一个护山神兽应该有的姿态,被愤怒的魏无伤一起差点儿轰成了饺子馅儿,就在哭天抢地中,就听见远方,又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龙吟。
魏无伤心中微动时，就见钟山的方向，一道亮金色的光芒划破天空，转眼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一条身长万里的金龙瞪着巨大的眼睛，愤怒地看着她，嘴里吐着口水大声道，“混蛋！在本道君的面前，竟敢欺负我的崽儿！”说完，却一尾巴抽飞了那两条倒霉金龙儿子，骂道，“连还手都不能，丢尽了本道君的龙脸！”
魏无伤停住了，眼角直抽。
她再彪悍，也没有当着爹揍儿子的嚣张，更何况，据说这位罗天道君，是准圣巅峰来着？
魏无伤仰天想了想自己的修为，对比了一下，有点儿贫血。
“嘤嘤嘤……”
相柳哀怨的哭声里，这金龙哆嗦了一下，四处看了看，就见到了一条美丽的绿色的小蛇，眨巴了一下眼睛，深沉地说道，“确实挺好看，不过……”在魏无伤看过来的目光中，它仿佛找到了龙生的真谛，远望苍穹许久后，低声道，“不大够吃啊。”
“什么？！”
“太瘦了，我喜欢肥的，跟腾蛇一样儿的。”金龙甩了甩尾巴，拿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肚皮，诚实地说道。
“这货跟腾蛇一定关系很差！”魏无伤小声与长空仙君说道。
水麒捂住了脸，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金龙。
这货特别喜欢吃妖兽，前些年，对腾蛇真是一见钟情的节奏，天天用饥饿的目光看着腾蛇。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上古大妖，腾蛇的回答就是掀了桌子，跟金龙火拼了一场，金龙被捅了逆鳞，腾蛇被差点儿打断浑身的骨头，两败俱伤，这才没有发生更可怕的惨案。
“父亲！”阿大飞到了比自己肥了一圈儿的老爹的面前，兴奋地指着觉得自己不美丽很是伤感的相柳介绍道，“这位，就是儿子如今的掌门师兄了。”说完，觉得自己出钟山一趟也有了出息了，仰首挺胸，等着父亲的表扬。
“原来是你这个王八羔子。”金龙看了看怯怯地躲在了儿子身后的相柳，再次细细地看了一眼。
它觉得就算瘦，也得把敢忽悠儿子的家伙给吃掉！
阿大兄弟感受到了师兄的信任，顿时拦在了相柳的前方，与老爹对持起来。
“真是造孽。”魏无伤看了一眼，真心不愿搭理这种破事儿，见水麒已经无聊地转头，向着四周看去，便与他低声道，“还是去拜见白泽，如何？”金龙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就算有金龙兄弟的面子在里头，魏无伤也不觉得自己是万人迷，谁都能对她一见如故再见倾心啥的。
果然，愤怒地看了看敢跟自己龇牙的崽子，巨大的金龙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张开了一双大嘴，叼着两个儿子与相柳，看都没看魏无伤等人一眼，飞快地向着钟山而去。
对于这么个结果，魏无伤还是能接受的，况飞过赤水的时候，她隐隐调动神识，就感觉到赤水之下从前的一个洞府之中还有淡淡的波动，心中默默地扫过这下方的数个隐蔽的洞府，魏无伤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了一下自己的前世，觉得财宝什么的，还是要放在身边才叫人放心。
水麒隐蔽地注意她，却见这少女并无异样，就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他总是觉得魏无伤这死丫头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
只是眼下，众人也没有聊天的兴趣。
赤水之畔，无数的妖修在徘徊，远远地看着魏无伤等人平安无恙地飞走，目中露出了羡慕来。
钟山之所以会被视作大妖身份的象征，就是因此山与北方仙界天然地隔绝。
隐在辽阔的赤水之后，钟山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势。这许多年来，不知有多少的妖修想要横渡赤水，却最后陨落在看似平静的赤水之中。没有上位大妖领路，想要再赤水的伤下去直到钟山，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如今，水麒化作了巨大的麒麟，用无尽的水波将众人护在其中，飞过赤水上空之时，无数的乍现的灵光与水光带着淡淡的腥甜气息融入到了水麒的水波之中，魏无伤就见水麒面上也有些难看，不由低声咳了一声。
赤水中的阵法与禁制，想当年还是他做的，不过如今不能告诉水麒，不然只怕要被宰掉。
看准圣丢脸，很有趣么？
辛苦忙碌的麒麟大人不知道山大王这么小格局的想法，不然他真的想要宰了魏无伤一回的，只是微微侧头，见到沿途并未有什么话说的绿水妖君看着远方的钟山露出了怀念的模样，麒麟大人不爽了，快乐地戳伤疤道，“你爹一定不愿意在钟山见到你！”
这人真讨厌！
魏无伤瞪了幸灾乐祸的水麒一眼，只安慰地向着义父看去。
“多谢前辈。”绿水一怔后，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若是水麒方才没有点醒他，或许他还抱着期待，在钟山上，只怕陨落也并非不可能的。
水麒冷哼了一声，心说也就魏无伤这种没心肝儿不知道感恩的存在，才能讨厌致力于揭露仙界丑恶真相的坚强斗士水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