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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宝妻 第13节

  莫小碗有些生气,道:“好啊,那就试试看啊。”
  只是,这话出口她就后悔了,伤了腿的人,当然愿意吃骨头汤,难道还真吃她的小鱼汤不成?他那个人喜荤不喜素,在她家吃的脸都绿了,这会儿看到送到手上的骨头汤,哪有不吃的道理?
  但是话都放出去,莫小碗只得硬着头皮跟陈美娇一起将汤端了进去。
  陈美娇今儿一早虽然被裴远的冷眼给吓了一跳,但是到底不甘心。
  她跟她娘打听了花捕头的事迹,她娘也是从村民那儿道听途说过来的,说什么花捕头在邻县是县令大人手下的第一干将,去年抓到一个汪洋大盗,县令大人一高兴赏了他一锭金子。
  在这县城里,县令大人便是土皇帝,那么县令大人手下的第一干将自然是大将军了。
  陈美娇一来惦记着捕头大人的俊美样貌,这村里数得上数的,怕是也只有陈家小公子能同他比一比,但是陈公子年纪小的,便是有他那般长相,也没他那般豹子似的身材啊。
  二来要是她以后嫁了他,走上街回娘家,人家都要尊尊敬敬的叫一声“捕头夫人”,那该有多风光?
  想明白了这么回事,陈美娇便觉得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谁还敢说她陈美娇眼光高嫁不出去?
  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想着他腿伤没好便赶紧炖了骨头汤端过来了。
  柴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裴远正坐在床边翻看莫小碗的字,因她是跟他学的字,字迹除了差些力道,倒是跟他的一般无二。
  裴远抬头,诧异地看到两个女孩站在门口,竟然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碗汤。
  这是什么情况?
  他疑惑地看着两个少女走过来。左边那个穿着石榴红的裙子,插着银簪子,长得俏丽的少女正是早间遇到的那一个,叫做陈美娇的。
  他知道这个是莫家邻居,也是莫小碗的朋友,之前帮莫家说过话的。
  他并没有很讨厌这个丫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近罢了。
  右边的那个穿着绿色裙子的,自然是莫小碗了,她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碗里冒着热气。
  “鱼汤。”莫小碗将碗搁在木墩上,先占据了有利地位。这屋里也没个桌子,只有个木墩子,权当桌子用。木墩子面积不大,她将碗搁在那儿,陈美娇就没地方搁碗了。
  陈美娇端着碗,禁不住白了小碗一眼,但是她也不气馁,笑眯眯的双手捧着碗端到了裴远的跟前:“花捕头,听说您腿伤没好,这不,我们大家都是隔壁邻居的,我特意炖了骨头汤,腿伤吃骨头汤最补。”
  裴远没有说话,旁边莫小碗不忿的说了一句:“鱼汤也很补啊!”
  裴远微微侧目,看到小丫头的脸色黑黑,不由得莫名的心底有些愉悦。
  “腿伤,自然是骨头汤好补。”他淡淡道。
  “你……”莫小碗气的攥起了十根手指头,自己嘀咕着:“我平日弄的东西,大约是喂狗了。”
  裴远微微挑了墨眉,手指轻轻敲在轮椅的把手上,道:“有的人,别以为自己嘀咕别人就听不到。”
  莫小碗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陈美娇瞧着这样,心中愈发得意,将骨头汤里的调羹拿起来舀了一勺汤递过来,柔声道:“花捕头您的伤没好,要不然我喂您好了?”
  莫小碗瞧着陈美娇那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一股邪火顿时从心底往上冲,她……她这分明是要勾搭捕快大人啊!捕快大人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他自己不会拿勺子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在心里呐喊着,亏得我平常还当你是姐妹!
  可是捕快大人看着她,并没有拒绝的样子,分明是在享受这份殷勤啊!
  莫小碗气的脑仁疼,心里喊着,捕快大人,我看错你了!你原来是这样见色心动的人啊!
  裴远还没开口,便看到旁边穿着绿衫的小丫头“呼”的一下冲出去,“啪”的一下将门摔的震天响。
  陈美娇撇撇嘴:“我就说吧,花捕头肯定吃我的骨头汤!”她高高扬起了声音对外头说,“莫小碗,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丢人的!”
  她陈美娇是陈家村里的一朵花,哪个男人见到她不折腰?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等日后她要做了捕头夫人,一定介绍个小捕快给小碗。
  陈美娇正做着白日梦呢,一回头,却见到一双寒嗖嗖的冷眼盯着她,盯得从头到脚仿佛冻上了一层冰霜。
  “花……花捕头……”
  “端着你的骨头汤,滚出去!”男人冷酷无情的吐出了几个字,陈美娇一瞬间仿佛从云端跌进了冰窟窿。
  第18章 气哭
  “我没输!”莫小碗躲在自己房里气的抹眼泪,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可是现在……
  她没有人家的骨头汤,也没有人家的石榴百褶裙,更没有人家的银簪子,还没有人家的好相貌好身材。
  她真的没输吗?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她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眼睛红红的,不由得很是懊恼,她跟陈美娇比什么?她又没打算嫁给捕快大人,他比她大那么多呢,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捕头,怎会瞧得上她一个乡野小丫头。要说嫁人,她大约会嫁给陈家村或者隔壁村子的一个小子吧?他会老老实实的种地养家,或者农闲时跟她爹一样做点木工或者瓦匠,然后两人养个娃,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仿佛重复她娘的一辈子一般。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要高攀捕快大人。
  可是看到陈美娇对他大献殷勤,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她都没想过的事情,陈美娇凭什么?凭她长得好看吗?
  莫小碗不得不承认,陈美娇的确比自己长得好看,她的眼睛更大,更有风情,村里男人都说,陈美娇的眼睛会勾魂。
  她拿起镜子看自己的眼睛,白的白,黑的黑,跟两颗葡萄似的,像个小孩,并不能勾人。
  她郁闷又沮丧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无力的趴在桌上,十分的烦恼,烦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不管了不管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眼睛长在那个人的脸上,他想看谁,她还拦得住吗?
  “丫头!”隔着墙壁,她听到他的声音。她不情愿的站起来,莫非是吃完了骨头汤,要她去收拾碗筷?干嘛不让陈美娇去,她肯定乐意啊。
  耷拉着脑袋一直走到了柴房门口,她站住了脚步,心里不乐意看到他跟陈美娇站在一起的场面。陈美娇那么主动,这会他们拉手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敢去想。
  “站在门口做什么?”里头传出来声音,莫小碗只得走了进去。
  让她意外的是,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陈美娇,也没有那只花瓷碗。
  “咦?”她挠挠头,看到木墩上只剩下自己端来的那只白瓷碗,里面已经空了,碗里有几根小刺。
  莫小碗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回过神来。裴远抬眼看她,蹙了蹙眉,道:“过来。”
  莫小碗以为他让她过去收碗,到了木桩前头正要拿碗,却被他一下子攥住了手腕。
  她怔然回头,隔着衣袖,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边。
  “你的眼睛红了?”他眯着眼看她。
  莫小碗急忙垂下头,试图遮掩:“没有,就是方才沙子进了眼睛。那个……陈美娇呢?”她试图岔开话题,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没出息的气哭了。
  裴远狐疑的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走了。”他淡淡说。
  “你不是说骨头汤补吗?”
  裴远嗤了一声:“腿伤自然是骨头汤补,我又不爱喝骨头汤。”
  听着这话,莫小碗低了头偷偷的抿起唇角,咬了咬下唇。
  “你笑什么?”裴远问她。
  “没有,谁说我笑了?”她可不承认。
  “蹲下来。”他说。
  “啊?”莫小碗没明白怎么回事,被他按着蹲下了,蹲的一头雾水。
  直到她感觉头发上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插了进去,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你给我插了什么?”她想要□□,却被他阻住了。
  “你回去再看。”
  莫小碗看他这边一屋的稻草,心道,该不会给她插了个草标吧?
  端着白瓷碗出门时,莫小碗的心情仿佛阴雨放晴一般,到了门口,听到后面的人道:“别忘了待会进来学字。”
  “好!”她答得响亮。
  加快了脚步将碗筷收拾了,她到了房里对着镜子看头上到底被他插了什么草标。
  可是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那一刹,她呆住了。
  那并不是一个草标,而是一只金色的蝴蝶!
  她惊讶的摘下了发间的蝴蝶,拿在手心细细的打量,这蝴蝶的确是稻草编织而成的,但是颜色金黄栩栩如生,比陈美娇戴的那只银簪子好看多了。
  她拿着簪子搁在阳光下看,在阳光的照射下,簪子反射着更加明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闪耀在她的眼中。
  她欢乐的扬起了樱红的唇角,高兴的左看右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她知道,这是他亲手编的蝴蝶簪子,亲手给她戴的蝴蝶簪子,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男人的礼物,第一次有一个男人亲手做了东西送给她。
  莫小碗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将簪子重新插进了头发,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人的脸,想着想着,脸就红了,双手捂着脸偷偷的笑,嘴角始终没有落下来过。
  她听到柴房里有人叫了一声“丫头”,这才想起他让她过去学认字,连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又去看看脸上是不是干净,这才进了柴房。
  她认字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听他讲。
  “怎么一直低着头?”他疑惑地问。
  “没有啊。”她一抬眼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他看到她侧脸飞起了红霞,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好笑。
  “字还能写好吗?”
  他将毛笔递给小碗,小碗想起了他上次手把手教她的情景,抿了抿唇脸上热了起来,低头认认真真的写字。
  可是写了好几个字了,也不见他过来手把手教她。她不由得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靠在床边看书,不由得撅起了嘴巴。
  他并没有来手把手教她的打算呢!
  她有点小郁闷,便握着毛笔开始走神,直到一阵温暖的气息吹拂到她的耳畔,她才惊醒过来。
  “发什么呆?”
  “我没有……”她一回头,便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看着她,那两只深黑如墨又闪耀着星光的眼睛里映照出她的脸。
  她看着看着,有些怔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她凝视着他,一直一直的看着,直到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的额发,指腹轻柔的抚上了她的眼角。
  “都肿起来了,还说没哭。”他眼底泛起一丝心疼。
  莫小碗心中蓦地一动,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第一次有人只是因为她闹点小情绪就心疼她,第一次有人会这样长时间的关注她,第一次有人会宠着她……
  “我没有……”她眼眶一酸,眼底又氤氲出了晶莹的泪光。她是家里长女,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帮着娘做家务了,家里人永远都在忙,永远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跌倒了自己爬起来,烫着了自己忍着,手破了自己拿水冲一冲,没有人会问一句,疼不疼?冷不冷?难过不难过?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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