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研究员 第26节
陆见拿着碗，揭开盖子，盛了一碗，里面是一点大米混着芋头煮的粥。除了收粮，翻地的时候能吃上干米饭，其他日子都是混着芋头，红薯或是玉米煮的粥。
等陆见将粥放到堂屋桌上的时候，陆母端着辣椒炒肉也出来了，直接放到了陆见面前。
陆见也没客气，直接就开始吃了起来，辣椒炒肉里肉估计放了半斤，一筷子下去满满都是肉。而陆母则是给他倒了一杯水，又进厨房继续炒菜了，现在天气太热,陆母用盐将一斤肉和骨头用盐腌了起来，剩下的肉和排骨都的做了，不然明天就没用了。
陆见吃饱了就端起水慢慢喝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这个点了，一个人都没回啊。”陆母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都没回，
只有陆见在堂屋坐着。
“奶奶，爷爷喊去晒谷场开会了，所有人都要去。”她说着还往院子外张望着，突然文涛文武两个从远处跑了来，隔着院子就大声叫了起来。
“开什么会啊？”陆母有些好奇，迎了出去。
“不知道，我爹让我来喊你，说是所有人都要去。”两小孩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
“行了，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看这脸，都红成这样了。”陆母看着两小孩，心疼坏了，陆见赶紧端来一盆水，让陆母给他们擦脸。
等他们收拾好来到晒谷场的时候，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整个郑陆大队差不多有500户，以前是郑陆村，村里的大姓就是郑和陆，后来编为一个大队。现在500多户都围在这里，大都在那小声说话，整个晒谷场都是吵吵嚷嚷的。
“安静，都安静，一个个不是还没吃饭吗？说话这么有力气。”没等一会陆父就带着几个大队干部出来了。陆父手中拿着个大喇叭，整个晒谷场都是他的声音。
大队长在队里威望还是很高的，众人笑笑，没一会就都安静了下来。不过陆见居然在陆父后面看见了戚长征。
“今天喊大家过来是有件事，咱们这不是种了很多甘蔗吗？每次都是直接廉价卖给了收购站，队里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建一个糖厂，直接把甘蔗加工成糖，你们同意吗？”陆父对着大喇叭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
“大队长，我们自己卖算不算非法经营，会被抓起来的吧？”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前面。
“我们真的能干？”
“对啊，对啊，之前隔壁村的就有人去卖鸡蛋被抓到派出所了。”
“对啊，不会把我们抓到派出所里去吧？”
“就是…”
看到有人站出来，人群中声音一时间就多了起来。
“不会，我们是以大队的名义，做的是集体经营，是国家鼓励的，是在为国家创造财富。”陆父赶紧安抚队员，这事已经咨询过上面了，连批条都已经拿到手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真的吗？”最先出来的人又继续问了一遍，还有些不确定。“那是当然，我们已经拿到了上面的批条，允许我们开一个糖加工厂。”说着陆父看了一眼身后的戚长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展开，站在前面的人赶紧凑过去看。
“你们几个挤这么近做什么？大字不识一个，以为自己能看懂不成。”陆父见前面挤成一堆的都是些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嘿嘿，大队长我还是认识两个字的，我认识自己名字。”下面立马有人不乐意了。
“行了，别瞎扯淡，还等着吃饭。”
“是没错，公社和镇政府的共同批文，上面盖了章。”这时终于有几个识字的人挤到了前面。
“那就是真的了。”
“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可以做工人了？”
“对啊，对啊，咱们大队自己的工厂，当然是招本村人。”
“大队长，要招多少人啊？”
一听到完全没问题，所有人就开始关心工作的事情了。
“厂都还没建，安排是么工作。”陆父也是被这群人快弄晕了。
“咱们现在先要建厂房，还有就是买设备，大队的意思是直接在村东头建新厂房，那边在河下头，不影响咱们村里用水。”
“行，没问题。”下面人答应得很响。
“关于钱，村里会计算了一下，今年上半年大队收入一共是四千八百一十五块八角四分，这钱就不分了，直接投入到工厂里，到时候年底的时候，咱们直接按比例分红，大家没意见吧”
陆父直接提起了今天最要紧的事情。
一提到这个，下面安静了一瞬间。
“我说你们想当一辈子农民吗？想儿子找媳妇被人瞧不起，女儿嫁人被欺负吗？找亲家连城里人都不敢找吗？有了这个工厂，咱们村里的人就有机会当工人，只要我们好好做，以后糖厂扩大了还当心没工作？”陆父连续几个问题一下子就问到了人心里。
“大队长，我同意，我不分钱。”有几家立即站了出来，他们家里都有适婚年纪的儿子闺女。
“大队长，我们都同意。”接下来下面都是同意的声音。
“行，大家都没有意见就每家派个代表来按手印，只要有一户不按手印，咱们这个厂就不办了。”陆父就几乎没人反对就让后面的大队干部拿着本子去让下面的队员签字。
一听说不按手印厂就不办，所有人都积极了起来。
陆见安安静静看完一场戏，心中也是各种想法飘忽不定，现在看来，男主对他们这个地方是无害的，从今天他和孩子们的相处来看，他对这个地方是充满善意的。现在还不怕麻烦的为大队找项目，主动改变这个地方人的生活。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个项目投资成本低，技术要求不高，见效也快，很合适现在的郑陆大队。
“你爹也真是的，这么大事，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可把他能的。”陆母嘴里抱怨，看着陆父的眼神里却全是情意。
“娘，爹真的很厉害，队里人都信服他。”陆见有些感慨，在这个时代把这么多的希望担在身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呵呵，你爹也就一张脸唬唬人。”陆母不在意地笑笑。
吵吵嚷嚷中，手印终于按完了，晒谷场人群散去了很多，也就剩下几家人在了，都是家里男人是队里干部的。
陆家人也都站在一起了，大哥二哥看到陆见似乎还有些尴尬，打了个招呼，就站到了一边，毕竟同样是学习，就四弟一个人上了，名额就四个，内定两个，可惜他们连前十都没上。这次两个嫂子也都安分不少，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也不作妖了。三个嫂子每人都抱着个闺女，一时间就只有两个小男孩跑来跑去相互追逐的声音。
没一会陆父就过来了，看见陆见也没经营，应该是戚长征也他说过。
“走了，都回家吧！该吃饭了。”陆父也没多说，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陆母赶紧赶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似乎再悄悄说些什么。
几个哥哥嫂子跟在后面稍远的地方，似乎也在说着自己家里的小事情。
陆见稍稍落后一些，拉住两个侄子的手，不让他们到处乱跑，大嫂不时往后面看一眼，见他们叔侄相处的很好，眼角带笑。
陆见望着前进的路，嘴里不时答着小孩的问题，恍惚觉得这应该就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模样，也许会分别，也许会有抱怨，可总是在一条路上走着，不管中间有多少距离，总是不会把谁剩下的。
第44章
等一家人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陆父赶紧点燃了堂屋里的灯, 煤油灯被放在桌子上，一圈暖光荡开。
陆母一到家就直接去厨房里，将饭菜拿出来放在了大桌上，因为人比较少，所以就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了。
陆母把菜端出来的时候, 一群人都被晚饭的丰盛惊住了, 不过想到今天陆见回来了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几个嫂子看陆见的眼神格外热切。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就没人多说什么。
因为今天菜很丰盛，陆母也就没分菜了，一群人吃得很专心。陆见在陆母的眼神下还是坐了下来，他吃得很慢，碗里本来就没有几口粥, 陆母看不过眼给他夹了好几块排骨。
等饭吃完, 陆母抱过了三哥家的闺女，准备让三嫂收拾碗筷和厨房。陆父却制止了她, 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见所有人望过来, 他轻咳了一声。
“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动，老三老四还有两个姑娘都去城里上班了，村里人一见到我们都是夸，说家里都5个工人了, 不过闲言闲语也不少。”说着他看了眼两个大儿子，那两人羞愧的低下头。
“老大，老二，也别嫌我话说得难听，你们俩是老大，年纪也大了那么些，机会也不是没给，现在的结果也怪不了谁，外面说的话我也知道一些，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到心里去了？”说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上敲了敲。
“没有，是我们自己没本事。”陆大哥陆二哥赶紧摇头。
“那就好，一家人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小五能帮你们的也都帮了，你们以后有困难他也不会不管，咱们做人还是要凭良心不是。”说着他拿出火柴，拿下一直别在耳后的烟点燃，放在嘴里轻轻吸了一口。
“这话我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做人可以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这我不管，但是原则错误一定不能犯，所有人都一样。”他嘴上说着，眼睛看向了三个儿媳妇，三人连忙点头。
“行了，就这样，至于之后糖厂招工的事情按流程走，有能力就上。”陆父说完就挥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顿时一群人都散了。陆见洗漱好直接去了陆父陆母房间，两人还没睡，正坐在床上说话。见他进来，陆母赶紧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做，陆见直接坐了过去。
“这次回家待多久？”陆父仔细打量着他，总觉得孩子整个人变了很多，似乎是在外面历练了，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能担起责任了。
“还能待两天，不过我后天要早点回市里，还想去理工大学看看谢老师。”
“是应该去，人家也帮了不少忙，你工作后都还没去看过，正好到时候给你弄两条大鱼带过去。”陆父点点头，很赞同。
“爹，你们那糖厂是戚同志提出来的？”陆见过来主要就是想确认这个问题。
“对，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待人有点太高傲了，不过没想到他对村里的孩子是真好，也是个热心肠，咱们这糖厂从技术到批文都是他弄来的，据说设备都已经找好了。”一提到戚长征陆父脸上都是笑容。
“行了，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戚同志是好，不过咱儿子也不差，要是小鹿在家还能不帮你？”陆母听不得陆父总夸别人家孩子，在她看来自己儿子才是千好万好的。
“……”陆父顿时被噎住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比的。
“爹，之前不是说要建小学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件事已经问清楚了，陆见果断转移话题。
“别提了，本来是打算直接投票选老师的，结果那几个知青都快打起来了，特别是那个谁，好像是叫秦雪的吧，直接用东西收买队员，还被同屋的给告发了，一下子弄得不可开交。正好学校的房子还没建好，我直接拖几天不提，让他们着急一下。不过我打算过几天直接考试，就和厂里招工一样，各凭本事。”一说起这个，陆父整个人气呼呼的，显然是受了不少气。
“老师全都用知青吗？”陆见觉得这样有些不好。
“当然不会，这样队员肯定有意见，这一次大概是招8个人，知青5个，队里3个。一二年级孩子多，要两个老师。”
“这名额已经挺多了吧？总共才20个知青，还要去掉戚长征。”陆见觉得这次录取率已经很高了。
“没有这么多人参加，许宗名和颜峰都会去糖厂上班，这两个性格不错，也不怎么惹事。”
“是还不错。”陆见回想了一下，这两个人一个更会与人打交道，一个做事特别沉稳靠谱，是都还不错。
“行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明天同你娘回娘家，你姥姥总是念叨你。”
“对啊，你姥姥姥爷都念叨你好多回了。”陆母听到这里赶紧出声。
“啊！我这也没准备东西啊！”陆见有些傻了，他还真没想到过自己外家，记忆里都是学校和家里的事情比较多，至于外家也就对两位老人有点印象了。
“不是还有两包糕点吗？明天直接拿过去，还有布，也一起送过去吧？不过小鹿，你哪来这么多布票啊？”陆母中午就想问了，只是被陆见把话岔开了。
“跟同事用粮票换的。”
“咋用粮票换，那你吃饭怎么办？”陆母都快气死了，这孩子挺聪明的，怎么总干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娘，我一个月50斤粮票，根本用不完，我上个月都还有剩的，剩下的给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张给陆母看，然后直接塞到她手上，他就养自己一个，还真不缺粮票。
“可没骗人吧？”陆母还是有些不相信。
“真没有。”
“没有就行，你这粮票自己拿着，我要你的做什么，家里用不着。”陆母放下了心，又将粮票塞回他手上。
“我这个月又发了，我爹不是经常去镇上开会什么的，这镇上都可以用，是我孝敬我爹的，不许拒绝。”陆见严肃一张脸，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行行，给你爹的。”闻言陆母笑笑，瞟了陆父一眼，一下子就看出对方眼里都是得意和欢喜。
“不过娘，这布可是给你和爹做衣服的，拿出去送人合适吗？”
“有什么不好，合适得很，你姥姥姥爷都多少年没做新衣服了，这次回去就让他们看看，这外孙多疼人。”陆母倒是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布被送人。
“那行，等我下次回来再给你们买。”陆见想了想，还真是只能这样，这么久没回姥姥家，就带两包点心也不好，他现在都工作了。
“买什么啊！我和你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享你的福。”陆母立马拒绝了。
陆见没有反驳她，反正到时候买不买还是看他自己的。
“对了，小鹿，你那500块得给你。”突然陆母想起钱的事，赶紧开始翻床里面的箱子，把钱拿了出来，钱用手绢仔细包着，陆母直接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