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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太子妃又在屋里陪着朱太夫人等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告辞,领着徐莺和三郡主去其他的屋子见客去了。
  三郡主生得惹人喜爱,又是东宫的郡主,走到哪里难免都要被人夸几句。加上三郡主又是见人就笑的性子,走了一圈,收获了一堆的赞美之语。
  当然也会遇到一二个看三郡主不顺眼的,都说小孩子心思纯净,能感受到大人的态度,碰到不喜欢自己的人的时候,三郡主也非常傲娇的扭过头去,不对她们笑也不理她们,仿佛在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东宫来得客人多,但徐莺却不是需要抱着三郡主每人都去见一遍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去见一见就行了。走了一圈回来之后,时间也不过才过了一二个时辰。
  刚一二月大的孩子不能常呆在外面,以免吹了风受了寒,太子妃于是便对徐莺道:“三郡主该是累了,你抱着三郡主回去吧,这里不用你招待了。”
  徐莺也怕女儿在外面呆久了不好,便屈了屈膝道了声是,然后便带着女儿回去自己的院子去了。
  而此时在另一边里,柳侍郎夫人看着抱着三郡主离开的徐莺,转头寻了机会将女儿请到了内室,然后悄声对身边的女儿道:“娘娘,大皇孙如今也大了,你也该考虑一下给大皇孙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柳嫔听得有些气恼,对母亲道:“娘,你不知道东宫的情况,生孩子哪里是这么好生的。”没有男人,她去哪里生去,借种不成。
  柳夫人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太子殿下对您……”
  柳嫔叹了口气,打断母亲道:“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你让父亲和哥哥好好忠心殿下,给殿下好好做事就行了。你要明白,你们得了殿下的倚重,我和晅儿在东宫才能好。”
  柳夫人猜自己女儿在东宫怕是不好过,不由问道:“要不要我选个姑娘送进去帮你?”
  柳嫔没好气的道:“娘,有我在,你就是送十个姑娘进来也是没有用的,何况太子不是贪色的人,你送不送得进来还两说呢。先前赵娥死了,留了一双嫡出的儿女,宣国公府这才能让赵婳进了门。倘若赵娥没死,或者赵娥没留下女儿,你以为宣国公府能将第二个姑娘送进门来。”
  柳夫人原本也是为女儿好,怕她在东宫独木难支,所以才想着选个人进去帮她。此时间女儿不同意,便也没有再提。
  柳嫔却在心中叹气,其实她多少能猜测到太子的心思。太子看重嫡庶,晅儿年纪比嫡出的二皇孙大了四岁,二皇孙身体弱,晅儿身体又比二皇子好,这样的情况下,晅儿已是二皇子的极大威胁,倘若晅儿再有一个同胞的弟弟,太子怎么可能不担心晅儿会妨碍了二皇孙的地位。
  倘若晅儿不为长,太子或许还能允许她再生下孩子来。而如今,她这辈子只怕只能有晅儿一个了,甚至为了压低晅儿这个庶长子的身份给二皇子让路,太子甚至不可能会再宠爱她。便像如今,太子如今已经极少到她的院子来,便是来了也只是看看晅儿,从不在她的院子留宿。
  她自然也觉得不公平的,晅儿是庶长子,但这个身份是他要的不成,何况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就要委屈晅儿给二皇孙让路。立嫡立贤,倘若二皇子真的没那个能耐坐稳继承人的位置,又凭什么他的儿子不能争取。
  等着吧,二皇孙那个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成年。而东宫如今也在风雨里飘摇,还不到争的时候,等以后太子登基了,而她家中的父兄若能立下功劳更进一步,她未必不能争取那个位置。
  ☆、第五十七章
  西院里,江婉玉看着小床上躺着的女儿,静静的在发呆。
  二郡主的奶娘没有照顾好二郡主,自己贪睡,半夜里连二郡主盖的小被子掉了都不知道,结果让二郡主受了凉。
  她发现后,令人将二郡主的奶娘杖责了一顿,又不许人给她上药。只是虽然罚了奶娘,女儿却还是为此生了病,这几天身体都十分不好。刚刚还喂她吃了药,又哄了半天才哄睡了她。而此时江婉玉看着连睡着了,脸上还显得有些不舒服的女儿,不过七个月大的孩子,面色却瘦弱苍白,江婉玉看得不由心中揪疼。
  院子本有些静悄悄的,忽然外面却突然有声音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江婉玉问身边的侍书道:“外面的是谁?”
  侍书出去院子看了一眼,然后回来道:“是徐才人,她抱着三郡主回院子来了。”
  江婉玉道:“她不是抱着三郡主在外面见客吗?”
  侍书道:“想来是见完客回来了。”
  江婉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前,从门里看到院子外面,抱着三郡主的徐莺正在宫女的拥簇下,浩浩桑桑的从她院子大门前的青石路上走过,然后进了她住的明楼院。
  不知道当初建造东宫的人是不是考虑到以后院子管理,除了太子妃住的正院,其余妻妾住的东、南、西、北院都是院套院的大院子。她和徐莺住在西院,各自的小院子挨着不远,回明楼院并不是只有经过她院子这一条路,但却是最近的一条路。
  有时候太子去徐莺的院子的时候,也会从她的院子前面走过。
  女人最痛苦的是什么,是看着自己的男人来,但却不是来找自己的。
  江婉玉叹了口气,徐莺生的三郡主满月,太子大摆筵席给她办了满月礼,可想到当初自己的二郡主满月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办,只是令人赏了她和二郡主些东西而已。再过几个月就是二郡主的周岁了,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想到给二郡主办周岁礼。
  当初她生下二郡主的时候,太子的态度很平淡,对她和二郡主虽然有赏,但并不见得多高兴,这让她一度以为太子不喜欢女儿。可是后来,徐莺也一样生了个女儿,但太子对三郡主的态度,却是恨不得天天抱在手上,三天两头的就有东西送到徐莺的院子里,态度实在千差万别。
  江婉玉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喜欢女儿,只不过单看是谁生的罢了。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越想难受的就是自己。
  江婉玉叹了一口气,重新走回椅子上坐下。
  而另一边的徐莺回到院子,换过衣裳之后,然后就从奶娘手中接过了三郡主,然后对着吐着泡泡玩的三郡主亲了一口,温柔道:“我们三郡主怎么还不累啊?”
  三郡主见到她,嘴巴咂咂了几下,徐莺知道她这是饿了。
  别的小孩子饿了就会哭,但三郡主却聪明得很,饿了从来不哭,只会用咂嘴巴来提醒她饿了。
  徐莺抱着她躲到屏风后面去喂奶,刚刚喂完抱着她出来,然后太监传唱“殿下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着是太子大步跨进来的身影。不等她行礼,太子却已经接过她手上的三郡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解开她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知道看到她全身都是白白嫩嫩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然后才松了口气。
  三郡主还以为父亲是跟自己玩,抓成拳头的手动来动去的,显得尤为高兴。
  太子将三郡主的衣服重新包起来,然后才对徐莺道:“今天委屈你们了。”
  徐莺知道太子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由小声的道:“其实也没什么,昕儿也就是当时惊吓了一下,然后哭了一会,而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竟也跟着三郡主在客人的面前哭了起来,倒是给殿下丢脸了。”
  太子却在心里气哼了一下,昕儿与别的孩子不同,出生以来就很少哭,结果却吓哭了,这哪里可能是没事。真当她德庆侯府无法无天没人能耐他何了。
  太子拉了徐莺的手,道:“委屈你们了,放心,我会为你们讨回这个公道的。”
  徐莺道:“其实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昕儿被吓到了,当时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心疼得不行。”
  太子拍了拍徐莺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徐莺却在心里对何郭氏哼哼道,我拿你没办法,让孩儿她爹收拾你去。
  太子抱着三郡主走到小榻上坐下,然后看了一会女儿。徐莺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也凑过去看,然后又有些骄傲有些想要分享的声音道:“你不知道,其实昕儿胆子大着呢,而且也好聪明,何郭氏在的时候她在拼命哭,但何郭氏一走,她就不哭了。还有,很多人都夸昕儿聪明、可爱呢,大家都喜欢她。”当然,除了何郭氏一流。
  太子抱着三郡主颠了一回,与有荣焉的道:“我的女儿,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
  徐莺心道,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才不是因为你才喜欢她的。
  徐莺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朱太夫人好像也很喜欢她,还给她送了东西。”
  太子听到朱太夫人,小愣了一下,然后便问道:“哦。送的什么?”
  徐莺道:“是一枚平安扣,听朱太夫人说,还是当年敬德皇后给她的。”说着从身上将那枚碧绿色的平安扣拿出来,递给太子。平安扣本来是挂在三郡主的脖子上的,但回来的时候徐莺怕弄丢了,所以自己收了起来。
  太子道:“看来外祖母很喜欢昕儿,这平安扣是当年外祖母要跟着外祖父去战场的时候,敬德皇后亲手送给她的,说是要让它保她平安回来。外祖母一直很珍视,以前母后还在的时候,皇姐很喜欢,几次向外祖母讨要,但外祖母都不舍得给她。”
  徐莺问道:“拿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下?”拿了人家这么珍视的东西,有种心中有愧的感觉。
  太子道:“既然是外祖母送给昕儿的,那就收着吧。”
  徐莺这才“哦”了一下。
  太子又逗了一会三郡主,徐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府里还请着客呢,于是问太子道:“殿下,你这个时候回来了,外院的客人怎么办?”外院有男客,太子肯定要出去作陪的。
  太子道:“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和昕儿,等一会我就要回去了。”
  徐莺连忙将三郡主抱了回来,推他道:“那你快回去吧,怠慢了客人不好,我和昕儿你什么时候都可以看。”
  太子想着自己离开久了确实不好,于是亲了亲徐莺的额头,又握了握三郡主的手,这才站起来道:“那我走了,我晚上来看你们。”
  徐莺抱着三郡主送他到门外,然后十分含情脉脉又娇羞的道:“我和昕儿晚上等着您。”
  太子笑了笑,回身对她挥了挥手,这才领着郑恩等人转身离开。
  太子走后,徐莺坐在床上逗女儿,然后不久,杏香突然走了进来,悄悄对徐莺道:“娘娘,赵嫔被宣国公夫人训斥了。”
  徐莺诧异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
  她最近对赵婳这个人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要问个为什么。梨香和杏香等人很不明白徐莺为什么会对赵婳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原来还不是这样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淘气所好打听赵婳的消息回来告诉她。
  杏香挑了挑眉,道:“就在刚刚,在筵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训斥的。”
  徐莺不由惊讶,赵婳虽是宣国公府的姑娘,是宣国公夫人的侄女,但她如今可是太子嫔,而且养育着先太子妃的一双儿女。宣国公夫人不说要交好赵婳,但怎么也要给她几分面子,怎么能随便训斥,还是在席上当着众人的面。
  杏香道:“其实宣国公夫人为的就是先太子妃的孩子呢。”说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在席上,赵婳招待的是宣国公府一边的来人。宣国公府那边的女眷,宣国公夫人最大,自然是跟赵婳坐在一起的。于是席上宣国公夫人就问起了大郡主和二皇孙,说自己很久没有见过两个外孙了,让赵婳将两个孩子带出来让她看看。
  赵婳就道,二皇孙年纪太小,身体又不好,这里太喧闹,何况上面还唱着大戏,带出来万一被冲撞或被惊了就不好,但可以将大郡主带出来。
  宣国公夫人没说什么,于是赵婳便让人去将大郡主领了出来。
  结果宣国公夫人却发现,大郡主的手却有一片红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宫女伺候得不经心,大郡主去碰茶碗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了出来,然后将手烫红了。
  外孙女受伤了,那还得了,宣国公夫人立马想到了很多,比如说是不是这个侄女只顾着争宠不好好照顾外孙女啊,更甚者是主动虐待外孙女啊,外孙女身上有伤,是不是外孙身上也有这样的伤啊。
  宣国公夫人很生气,于是很激动,立马当着人的面就将赵婳训斥了起来,说什么她不好好照顾大郡主和二皇孙啊,说什么她没有姐妹之谊愧对先太子妃对她的抬举啊,说什么她忘恩负义啊,总之很多很多,都不是什么好话。
  当然,人家宣国公夫人说的不像这里写得这么直白,后院女人说话,都是习惯性的用绕三个弯的“婉转”说法,但是不管如何,宣国公夫人话中的敲打之意却是十分的明显的,明显得座中的人想装作没听明白都不行。
  其实说起来赵婳也是有些冤枉的,一个病弱的二皇子照顾起来格外的需要花费精力,更何况赵婳打定主意做戏就要做圈套,一定要表现得对二皇子尽心尽力来,任是赵婳再聪明,她也没有两双手,花在二皇子身上的心力多了,对大郡主自然就不那么顾及得到了,何况大郡主一向对赵婳有些排斥。
  大郡主被烫伤了之后,赵婳就已经罚过了没有伺候好她的宫女和麽麽,当时伺候她的人更是被撵了出去。而大郡主的伤也并没有多重,那茶水毕竟是已经放过了一段时间的了,最多只有六七十摄氏度,大郡主只是被烫红了点皮。赵婳请了太医来看,连太医都说过个三四天红皮也就消了。
  奈何这伤是昨天烫的,今天就被宣国公夫人发现了。你说这是巧呢还是巧呢。
  ☆、第五十八章
  徐莺问杏香道:“赵嫔被宣国公夫人这样训斥,她就没有还嘴?”
  杏香道:“不仅没有还嘴,赵嫔还一副聆听教导的模样,对宣国公夫人表现得十分恭敬。”
  徐莺心道,这风格不对啊。她是知道点赵婳的这个人的,聪明心巧口才了得,也不是轻易愿意吃亏的人。宣国公夫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她,已经可以说是在下她的面子,没将她当成东宫的妾室来尊重了。
  徐莺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杏香一副“你知道的”表情看了徐莺一眼,然后道:“赵嫔这是在示弱,娘娘想啊,宣国公夫人到底是她的长辈,她能进东宫也确实多亏了宣国公和宣国公夫人,于她有恩,而她没有照顾好大郡主让她受了伤也确实是事实。赵嫔此时若是跟宣国公夫人还嘴,哪怕她最后站住了理说赢了宣国公夫人,也难免让人以为她太要强不愿意对宣国公府臣服。何况赵嫔如今既还没得到太子的宠爱又还没生下子嗣,还需要宣国公府替她在东宫撑腰,得罪了宣国公夫人得不偿失,还不如保持沉默,也让人看到她这个养母做得有多为难。”
  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娘娘等着吧,赵嫔虽然没有还嘴暂时受了委屈,但最终她绝对不会吃亏的。只怕今日过后,不少人都会对她同情几分,以后她行事就算错了一二,也会对她宽容一二分。更何况,不管赵嫔以前是怎么进的东宫,但现在她就是东宫的侧室,宣国公夫人下她的面子其实就是在下东宫的面子,殿下能容许人随便下东宫的面子不成,说不好殿下还会因此悯她做养母不易,对她多了几分怜惜,所以你看,赵嫔什么也不用做,最后自然能得一身的实惠。”
  徐莺听得大惊起来,直道:“不会吧,殿下真的会因此怜惜上她?”那她的地位不是很危险。
  赵婳既然有这样七弯八绕的心思在里面,连杏香都看得出来,太子也一定能看得出来的吧。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了解太子的,太子并不喜欢心思太多的人,他喜欢的是心思简简单单,他宠着不用费心去猜的女人。可是,赵婳这个养母做得为难也是事实,男人不都是喜欢同情怜悯弱势的女人,想想沈浪对白飞飞。这样一想,徐莺又有些不确定了。结果一不确定,徐莺就有些担心了。
  杏香看着徐莺道:“这可说不好,男人惯爱怜惜处境不易的女人,何况赵嫔又长得这样倾城,美貌的女人在男人心中总是能增分的,殿下虽然厉害,可也是男人。”所以娘娘,您得加倍努力哦,好好将殿下笼络在我们的院子里,加油,奴婢看好你。
  结果徐莺听得整个人都有些丧气起来,然后抱着女儿整个下午都愁眉不展的。
  然后等晚上太子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抱着孩子,眉头微蹙,脸带轻愁的小女人。
  太子开始以为是女儿有什么不好,但细看之下又有些不像。莺莺向来简简单单的,一向也没什么烦恼,有他的宠爱,她院里也不会被下人苛待,这让他实在有些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好愁的。
  太子想不通,于是抱走了她手中的孩子,拉了她的手问道:“两道眉毛都要打结了,跟我说说看,有什么能让我们徐才人愁眉不展的。”
  徐莺仿佛才发现怀里的孩子被抱走了,接着看向太子,表情十分怪异,一会像是仰慕,一会又像是有不满,再就像是在担忧什么,看的太子十分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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