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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林泉闭了嘴,眸光狠戾的盯着沈木兮。
  沈木兮无惧,“大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洛南琛的确来过沈氏医馆,当时大家都在,我给他开的不过是寻常的安神药,没有任何的不妥。”
  “是啊大人!”掌柜磕头,“那药还是小人看着药童抓的,不会有错。”
  “你何以记得如此清楚?”府尹忙问。
  掌柜解释,“当日这洛南琛好生奇怪,来了就说各种不舒服,可沈大夫诊脉之后却说并无不妥。小人在医馆里干了大半辈子,有病没病还是看得出来的。沈大夫当时开的是安神汤,最最寻常不过的药材。衙役们方才一说,小的便把那方子也一并带来了!”
  说着,掌柜拿出了药方,毕恭毕敬的呈递,“若是大人不相信,可随便找个大夫问问,若是这药有什么不妥,小的愿意跟沈大夫同罪!”
  衙役赶紧将药方上呈,搁在了府尹的桌案上。
  有了这张方子,事儿就好办多了。
  然则林泉冷笑两声,“一张方子罢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好,早早的换了?”
  “你!”掌柜愤然,“大人,小的并未撒谎,当日就是这张方子!”
  “空口白牙!”林泉深吸一口气,摆明了是不相信任何人。
  沈木兮倒是淡然,“既然如此不信,你为何不把药渣带来,如此也可请人查看是否是药的问题。你一句家主吃了我开的药而死,就想把罪责都推在我身上,又何尝不是空口白牙!”
  林泉一愣,府尹倒是心里乐了,“没错,凡事讲求证据,你既然说是洛南琛死于沈氏医馆的药,那也该把药渣带来,这般空口白牙的,跟诬陷有什么区别?”
  闻言,林泉哑口无言,垂着眼帘没有再说话。
  “证据呢?”府尹趁势追问。
  林泉磕头,“大人,药渣还在家中尚未带来,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诬陷沈氏医馆之意。小人跟沈氏医馆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横加诬陷!若是大人不信,可派人跟着小人,且带着沈大夫一道回去,让她亲眼看看这药渣,也好死心。”
  话是没问题,可动机有问题。
  若是换了别人,去指认一番也是应该,偏偏府尹忌惮着离王府,哪敢让沈木兮出城,闹不好出什么事,离王还不得拎着刀杀上门来,非剁了自个的脑袋不可。
  脊背发寒,府尹打了退堂鼓。
  “这样吧,本官让人跟着你回去,你且去把药渣带来!”府尹下令。
  这会,林泉却是不肯了,“小人不能丢下家主不管。”
  “人都死了,你还谈什么管不管?”府尹冷笑,“莫非心里有鬼?”
  林泉绷直了身子,“小人坦荡无愧,只想为家主申冤,请大人明鉴!药渣着实在府上,左不过一来一回,万一沈木兮跑了呢?”
  “跑了?”府尹目色凉薄,“你当这府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连个大夫都看不住?林泉,我看你居心不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一声惊堂木,府尹冷喝,“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诬陷沈木兮,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否则……”
  话音未落,林泉忽然冲出了府衙。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待回过神来,府尹当即领着人冲出了门。
  骤见林泉目露凶光站在府门口,对着路过的百姓一声大吼,“沈氏医馆杀人害命,府衙包庇纵容,我家主人无辜惨死,死不瞑目!敢问天道何在?”
  说时迟那时快,林泉赫然撞向门前石狮。刹那间鲜血迸溅,染红了石狮子,惹得百姓纷纷驻足,皆议论纷纷,谈论着林泉死之前喊出的那些话。
  沈木兮心头一窒,完了,众怒难犯!
  ……………
  府衙这头出事的同时,刑部尚书的府上,也是鸡飞狗跳。不是闹贼也不是闹盗,而是来一尊佛,偏偏这尊佛轻不得重不得。
  皇帝堂前坐,非要问究竟。
  “人呢?”薄云崇问。
  刑部尚书——刘风守一个头两个大,素来知道皇帝胡闹,朝政皆是离王殿下在处理,可没想到皇帝今儿竟然闹到了他家里来了。
  这闹就闹吧,偏偏……
  后头跟着一票的嫔妃,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府要选亲,刘风守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看皇帝这架势,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上,哪个人呢?”刘风守躬身低低的问。
  “刘大人!”丁全轻叹,“您怎么还没想明白呢?皇上问的,自然是当日的那名女刺客!”
  刺客?
  “哦,刺客!”刘风守咽了口口水,离王殿下尚且未有追问,怎么皇上还亲自问了呢?何况,那幅画像……看谁都像,看谁又都不像,上哪去找人?
  当着皇帝面,刘风守自然不敢说皇帝画得太丑,免得落一个大不敬之名。
  “启奏皇上,臣还在查!”刘风守行礼。
  “这都多久了,还在查?依朕看,你这是在敷衍朕!”薄云崇端着杯盏,“诸位爱妃,你们觉得呢?”
  “可不!”后妃细腰一扭,各自掩嘴偷笑,瞧着刘风守发黑的脸,更是看笑话似的,“皇上,刘大人的冷汗都下来了,您瞧瞧……”
  冷汗?
  薄云崇想着,自个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当下端起了帝王的架势,“朕今儿就不走了!你若不把人交出来,朕就留在你的尚书府,光你那点俸禄,朕领着诸位爱妃,能给你吃穷咯!”
  这叫什么事?
  刘风守战战兢兢,“皇上丹青已贴满大街小巷,可东都人来人往,城内着实找不到刺客踪迹。臣已经命人多番调查,但凡有蛛丝马迹,臣都会据实禀报,绝不敢窝藏钦犯。”
  “朕不管,朕要见到美人!”薄云崇杯子一丢,“诸位爱妃,自个去逛逛,待会找个舒适的院子,咱们就在这尚书府安营扎寨!”
  “皇上,不可啊!”刘风守扑通跪地,“臣、臣哪敢伺候皇上,臣府上简陋,臣……”
  “废话少说,都去吧!”薄云崇决心已下。
  妃嫔们快速出门,银铃般的笑声在尚书府内此起彼伏。外人听着好生热闹,刘风守却是苦不堪言,这叫什么事?皇帝领着妃嫔驻扎在他府内,要找刺客……
  “陈年,快去找离王殿下,皇上这么闹,天都要塌咯!”刘风守赶紧差心腹去离王府请人,这尊佛要是请不走,他这刑部尚书真的要一脖子吊死在六部衙门的门前。
  薄云崇是谁,素来胡闹惯了,此行更是早有准备,宫里随行伺候的奴才也都跟着来了,满满当当的占了主院,大咧咧之态,俨然是要鸠占鹊巢,当家做主了!
  待薄云岫赶来时,面色黑沉如墨,宫里的婢女和太监正在尚书府内忙忙碌碌的,眼见着是要把整个尚书府当成行宫,“皇上在哪?”
  陈年赶紧领着薄云岫前往主院,进出院的那一瞬,薄云岫更是眸光骤冷,周身寒意阵阵。
  “哟,救兵来了?”薄云崇躺在软榻上,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这般惬意之态,倒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相,“刘老头,今儿被说是薄云岫,便是太后来了都没用。你不把人交出来,朕是绝对不会走的,此番朕定要跟你死磕!”
  “王爷?”刘风守投来求救的眼神。
  薄云岫手一抬,所有人鱼贯而出,哪敢在院子里逗留。
  离王府的人快速包围主院,免闲杂人靠近。
  清了院子,薄云岫放缓步子,幽幽站在薄云崇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软榻上的兄长,“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泼皮无赖嘛!朕体察民情,你难不倒朕的。”薄云崇干脆合上眼睛,“反正今儿朕是跟尚书府杠上了,不把人交出来,朕一定不会走。”
  “要人是吗?有,给你!”薄云岫憋着一肚子火气,“我给你送马车里,你自个领着进宫。”
  薄云崇猛地坐起身,“你找到人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薄云岫面色黢冷,“走不走?不走就送牢里打死!”
  “走走走!不许骗朕,否则就是欺君大罪。”薄云崇麻利的起身,“人呢?人在何处?”
  “人家打了你一顿,你却记挂在心,果真是皮痒得很!”薄云岫冷嘲热讽,“皇上还是快点移驾吧,否则人跑了,可没地儿再给你找一个。”
  薄云崇欣喜,“还是你有本事,刑部这帮酒囊饭袋,着实是废物,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老二,此番朕要重重记你一功,作为交换,朕一定帮你搞定沈木兮!”
  在薄云岫进门之后,黍离第一时间让所有宫婢和宫妃退出了尚书府,此刻一大波都站在府门外,瞧着好生热闹。
  待薄云岫领着皇帝出门,黍离当即冲着刘风守使了个眼色。
  尚书府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薄云崇一愣,“这狗东西,竟敢……”
  “皇上,人要紧!”丁全忙道。
  “对对对,上车上车!”薄云崇欣喜的上车,然则上去之后,笑容渐渐消失,眉头止不住颤动,登时怒喝一声,“薄云岫!”
  车门吧嗒落锁,薄云岫冷着脸下令,“起驾!”
  “薄云岫!”薄云崇从车窗探出头来,“薄云岫,朕跟你没完!”
  “恭送皇上!”薄云岫行礼。
  黍离低头偷笑,这种缺德的主意,亏王爷想的出来。
  清一色丑女,特意挑得奇丑无比,一人脸上贴一张皇上亲手描画的刺客丹青,在车内齐刷刷的坐成一排,恭等着皇帝进门。
  估计这会,皇帝快要被吓死了。
  待车架离开,刘风守这才打开府门,感激涕零的跑来行礼,“多谢王爷!”
  “上禀太后,敕令后宫。从今儿起,后妃不许离宫。”薄云岫眸色幽冷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皇帝一个人胡闹就罢了,现在还领着整个后宫胡闹,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那刺客……”刘风守有些紧张。
  “宫内的刺客可以放一放,继续查月老庙的刺客。”薄云岫旋即拂袖而去。
  刘风守颔首,“下官明白。”
  宫里的刺客若真的有心杀人,不会只是揍皇帝一顿,当是一剑杀了皇帝便罢,所以不足为虑。但是城外的却是隐患,能设局引军士前往,又离王殿下手中逃离,摆明了是与朝廷作对。
  此等行径,与逆贼无异。
  “派人进宫盯着,若是皇上再闹,知道该怎么做吧?”薄云岫冷睨黍离。
  黍离行礼,“卑职明白!”
  若是如此,就得请皇上去冷宫走一趟,那里有的是疯女人,足以吓得皇帝屁滚尿流,能就此老实好一阵。这一招,百试百灵。
  事罢,薄云岫倒是没急着回离王府,打算去沈氏医馆看看,谁知还没走两步,阿落火急火燎的跑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薄云岫跟前,眼眶红得厉害。
  许是跑得太急,阿落光喘气不说话,急得黍离直跳脚,阿落如此,必定是跟沈大夫有关。这要是把王爷惹急了,他这个随行护卫怕是又要倒霉!
  “东都府……说沈大夫,杀人……”阿落跑回离王府的时候,薄云岫正好赶往了尚书府,于是乎阿落又从离王府跑到了这儿,自然是精疲力尽,眼下嗓子里直冒火,压根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杀谁了?”黍离问。
  却见薄云岫早已翻身上马,瞬时策马而去。
  “欸,王爷!”黍离顾不得阿落,当即上马去追,但凡与沈木兮有关之事,王爷总是跑得比谁都快。
  阿落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抹额头汗珠子,晃晃悠悠的去追,然则没走两步,她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慌忙搓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跑得太久,眼睛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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