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我们正在调查中，有情况会告诉你的。”最后只是憋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这样啊，”那边的语气明显是掩饰不住的失望，“那，如果有什么情况，请一定要通知我。如果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也可以尽 力提供的。”
  “嗯。”梁超简短的回答之后，挂了电话。
  他实在是不忍心听到陈国栋那失望的声音。
  陈杨踹够了，干脆自己也坐在地上，听见那人没了声响，又生气起来了。
  他一把薅起那人的头发，晃了晃，那颗脑袋就跟着晃。
  “我今天非让你开口……”
  陈杨空出来另一只手，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
  没动静。
  他又扇了一巴掌，同时拧着那人的头发狠狠地转了几圈。
  “他妈的还不出声……”
  陈杨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突然松开手，任凭那个脑袋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清响。
  他猛然害怕起来。
  这个人不会是死了吧？
  他把手放在那人的鼻子下面试探着，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哆嗦。
  没有呼吸。
  他感觉不到呼吸。
  陈杨飞快地撤回手，呆坐在那里。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打他，我为什么要弄死他？
  我……杀人了？
  陈杨无措地举起自己的手，用两只看不见的眼睛看着。
  看着看着，眼里就流出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疯了一样的向一个人进攻，像野兽一样的吃动物的尸体。
  自己还算是人吗？
  还要待多久？
  就算是出去了，自己也是杀人犯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爸爸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犯，他能承受的了吗？
  陈杨突然嚎啕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出声来。
  哭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没有思考的本能了。
  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来不及想，脑子昏昏沉沉，很快就昏睡过去。
  梁超最后一支烟抽完了，走出警局的大门，去对面的小卖部买烟。
  他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浇灌在自己身上。
  小卖部的老板娘都认识他了，笑着劝他；“少抽点烟吧警官。”
  买完了烟，他站在马路边，感觉自己像是走投无路一样。
  烟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他把烟放进口袋里，口袋里也是湿的。
  梁超开着车，来到了老师王昌的住处。
  王昌年过七十，身体却还是很硬朗。
  王昌用小电壶煮着茶水，咕噜咕噜的声音伴随着茶香味散出来，让梁超的心暂时平缓了些许。
  “这茶叶再不喝就老了，没滋味了。”
  王昌照顾着茶壶，头也不抬地对梁超说：“这次怎么没给我带见面礼啊？”
  梁超知道老师这是跟自己开玩笑，于是把兜里的红塔山掏出来，“这个行不行，刚买的。”
  “去你的。”王昌爽朗地笑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昌把茶水倒进茶杯里，然后看着外面淅沥的雨幕。
  “什么意思？”梁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昌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就是暴殄天物，下次你来，再不给你弄茶了。”
  梁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王昌说；“师傅，我……”
  “又是案子的事儿，对吧？”王昌打断他。
  梁超有些愧疚地点点头。
  王昌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小子，没事情是不会来找我的。”
  梁超把案子和自己的老师说了一遍，没想到，说完之后，王昌也陷入了深思。
  梁超从老师的家中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
  他坐进车里，打开播放器，汽车里回荡着悠扬的老歌，一路飞驰，回到了警局。
  有水落在自己的脸上。
  陈杨张开嘴，清凉的水滴落进嘴里。
  好清新，好好闻的空气。
  鼻腔里的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
  陈杨睁开眼，眼前是灰蓝色的天空。
  这是天堂吗？
  一震脚步声向自己靠近，陈杨本能地想要爬起来，但是身体各处都传来痛楚的感觉，陈杨起到一半就又躺了回去。
  腿上好痛，脖子好痛，手好痛。
  各种痛感向他袭来，他渐渐恢复了知觉。
  脚步声停住了，赵涛的声音传来。
  “恭喜你。”
  陈杨费力地抬起头，看着赵涛站在不远处。
  等等，自己能看见了？
  陈杨睁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是躺在草地上，不远处一棵大槐树。
  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妙。
  陈杨眨了眨眼，空气中有水珠落到他的眼皮上。
  刚刚下过雨的山里，一切都带着迷蒙的水汽。
  赵涛走过来，低着头看着陈杨。
  “你还挺厉害的。”
  “我是待了二十四小时吗？”陈杨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的看着。
  赵涛点点头，倒是很坦然，“不到时间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那人死了吗？”陈杨最关心这个问题。
  “什么人？”赵涛一脸诧异。
  陈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赵涛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我只是放进去了一些嗜血的动物，哪有人啊。”
  陈杨看赵涛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
  “你是不是在里面太寂寞了，自己想象出来一个人陪你玩啊？”赵涛弯着腰靠近陈杨，探究地看着他。眼神直直的。
  陈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恐惧来源于内心深处，脑子里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的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害怕了……”赵涛突然笑起来，笑得捧着肚子弯了腰。
  陈杨意识到这是在耍他，顿时怒从心起。
  “放心吧，没那么容易死。”赵涛笑够了，在陈杨的怒视中解释着。
  “不过我很好奇，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赵涛的话突然间多了起来，并且带着一股想要套近乎的感觉，甚至还会跟陈杨开一些不带嘲讽意味的玩笑。
  但是陈杨并不想回答。
  他别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村庄，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里了。
  这棵大槐树，就是之前下大雨的时候，陈杨出去找赵涛的时候看到的那棵。
  当时并不是他看错了，那个在槐树下移动的身影就是赵涛。
  他早就布置好了。
  “这是为什么？”陈杨看着天空，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赵涛不再开玩笑，沉吟着，说：“为了筛选最好的种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赵涛用一种特质的药材给陈杨医治，陈杨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心里一阵恶心。
  “我会不会得狂犬病？”陈杨很担心这个事情，既然活下来了，那就不能再有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