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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俞仲尧却道:“不简单的应该另有其人。”
  心腹目光微闪,“您是指沈大小姐?”之所以这样说,是清楚三爷心里装着京城百官的底细,亦从不说没把握的话,“这样看来,沈大小姐对章大小姐,可是肝胆相照。”
  俞仲尧转身去往楼上的住房,淡淡交待一句:“将院中那位公子请到我房里。”
  “是!”
  俞仲尧回到房里,在桌前落座,又取出那张地形图来看。思忖片刻,大抵清楚那个傻孩子和小厮是谁了。
  章洛扬云里雾里地到了俞仲尧的房间。粗布深衣的下摆映入眼帘,她上前去拱手行礼,“多谢、多谢三爷出手相助之恩。”不敢抬眼看他容颜。
  他深凝她片刻,单刀直入:“你是章洛扬。”
  章洛扬心神一震,手握成拳,不吭声。懵了。
  俞仲尧继续道:“那小厮,是沈云荞乔装而成。”
  章洛扬猛地抬头,看向他。
  烛光影里,男子俊朗的容颜映入眼眸。
  二十来岁的年纪,透着清贵雅致。
  略显苍白的面容,漆黑的剑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目光却深邃如海、锋利如刀。
  与此同时,俞仲尧看住她的眼睛,心里有点儿惊讶。
  那般明亮又清冷的一双眼睛,真如寒星一般。她的样貌与性情是怎么搭到一起的?奇了。
  她看着他发愣。
  他不是没耐心的人,静静等待。
  半晌,章洛扬才回过神来,摇头,讷讷地道:“不、不是。”
  俞仲尧摇了摇手里的银盒子,又将平铺在桌上的地形图拈起来给她看,语调平平:“不是?”
  章洛扬看到自己最熟悉的物件儿,才惊觉慌乱之中,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信物弄丢了。最麻烦的事,不过是这样的东西到了他这样的人手里。
  她暗自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问道:“那么,三爷,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您是谁?那位高大人又是谁?”
  “高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俞仲尧的语气仍是没有情绪,正因此,反倒让人觉着冷漠,亦无从质疑,“我,是俞仲尧。”
  章洛扬睁大眼睛看住他,满眼惊愕,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遇到瘟神一般的反应。
  俞仲尧弯了唇角,笑,透着丁点儿自嘲。
  ☆、第5章
  俞仲尧,当朝太子少傅,百官闻名色变,权倾朝野第一人。
  就算是章洛扬这种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常听沈云荞与府里下人提起他。
  人们说起他,都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神色凝重,自心底透着畏惧。
  先帝英年早逝,当今皇帝登基时年仅九岁,与太后是真正的孤儿寡母。皇帝上面两个兄长虎视眈眈觊觎着皇位,朝堂上人心不齐,官员都忙着结党营私。
  那时的俞仲尧,是锦衣卫指挥使,在那样的情形下,得到太后、皇帝的重用,到后来,到了被依赖的地步。
  俞仲尧用了六年光景,借助皇权,肃清朝堂、铲除两位王爷的党羽,让小皇帝坐稳了皇位,自己亦在这过程中权倾天下。
  他不曾入阁拜相,不曾封王,实则一直摄政。
  六年间,明里暗里出过数次腥风血雨,死在俞仲尧手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有多少。偶尔手段极狠辣残酷。
  说他是嗜杀的魔,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人,大男人都避之不及,她怎么就遇到了?——章洛扬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不对吧?
  章洛扬一向认为,俞仲尧少说也已过而立之年。若是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么多皇亲国戚、朝堂重臣。
  他看起来才二十来岁,从十几岁就被重用?不可能的。太后怎么可能把母子二人的安危交给一个少年郎。
  关于他年纪的事,沈云荞和下人们没跟她说过,她也没问过。关键是那时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一日遇见他,自是没有闲情打听这些。
  冒名顶替?这念头一起,便自行否定。反思他方才一言一行,他给人的感觉,以及林大人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恐惧、锦衣卫指挥使高大人对他的尊敬,确定必是俞仲尧无疑。
  天哪,天哪……章洛扬反复默念着这一句,腿有些发软。
  要知道,武安侯可是高进的舅舅,她是为着不嫁武安侯世子才跑出来的,此刻又被俞仲尧认出了身份……要是高进为了舅舅的脸面,让俞仲尧发话把她撵回京城,甚至于……
  怎么越深想越觉得自己这条小命保不住了呢?
  俞仲尧见她一味盯着自己,轻咳一声。
  章洛扬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垂了眼睑看着脚尖,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林大人给他下跪?
  俞仲尧继续说地形图的事:“这大抵是你生母留给你的。对这张图,你知道多少?”与风溪有关的人与事,是他这几年最关注的事情之一,了解到的不少。
  “知道的……知道的不、不多。”因着太过惊惧,章洛扬说话磕巴起来。
  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小结巴了?方才她去迎沈云荞,低声说话时,言语明明很流利。俞仲尧按了按眉心,虽然她不善言辞,但显而易见,她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要林大人带走沈云荞,还是老实回话,自己选。”他给她选择。
  章洛扬闻言一惊,抬头看着他,挣扎片刻后点头,“请大人不要伤及无辜,我……不,小人……”她犯难了,不知该如何自称——他已笃定自己是章府大小姐,那么是不是该自称妾身?
  俞仲尧微微蹙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了轻一摆手,“此间无官员,如常说话。”
  “是。”章洛扬犹豫片刻,磕磕巴巴地问他,“您似乎、比较看重那张图,为何?”
  “我明日登船,要去风溪。”俞仲尧轻叩地形图,“这张图,我想借用,还希望你将所知一切如实告知。”
  章洛扬费力地吞咽一下,“那我就没有了啊。”她小声道,“您可以临摹一张……”看着纤薄的纸张、浅淡又繁复的线条,她话锋一转,“没法子临摹,可以照着画一张一模一样的。”
  “那要麻烦你了。一夜时间够么?”俞仲尧把难题丢还给她,“行程已定,不能更改。”
  章洛扬频频摇头,“我不会啊。”她知道,这样一张小而复杂的图,如同一个错乱交织的线团,很难画出一模一样的,只要稍稍出错,就要重头来过。便是找来精通此道的人,一夜也根本不够用。
  “这可如何是好?”
  章洛扬盯着摊开在他手边的图,挣扎着,“您、您拿走吧……”只当是报答他的相助之恩了。若有机会,她去找他要回;若是不能,只当是注定与母亲无缘。算了,她可以放弃那个虚无缥缈的念想。
  “我只求您能放过我们,再不济,也请您让我的朋友无恙。”她道出心意。
  只要与沈云荞有关,她就会语气坚定、言语顺畅。“可以。”俞仲尧点头,“那么,对这张图,你知道些什么?”不提醒的话,这小傻子怕是早已忘了这一点。
  章洛扬沉默片刻,目光清明地看着他,“我可以过段日子再告诉您么?确定我的朋友离开杭州,并且无恙,再告诉您,可以么?”
  俞仲尧看着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我明早就要离开。”
  “可、可是……”章洛扬极力转动脑筋,“您可以让手下传信。”锦衣卫不是消息最灵通传递消息最快的么?他现在手里握着上直十二卫,其中就包括锦衣卫,这一点,她还是了解的。
  “我的行踪,知情人越少越少。”
  “……”章洛扬咬了咬舌尖,心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直说行不行?
  俞仲尧问道:“真不想去风溪找生母?”
  章洛扬黯然摇头,“人力财力,都不宜远行。”
  “随我同去。”他不介意多带一个腿脚灵便并且与风溪有关的人。
  “不,”她又摇头,“我的朋友受伤了。”天气越来越热,沈云荞不宜经受舟车劳顿。再说了,跟他同行?一个不留神,命就没了。
  “明日你们两个随我登船。”俞仲尧有了决定。
  “……”章洛扬哀哀地看着他。云荞受伤了,流了那么多血,不宜辛劳。再说了,随他登船,有去无回怎么办?她怎样都无所谓,可云荞明明可以过得很好。
  俞仲尧见她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她那个哭法……让人看着心里堵得慌,跟小皇帝小时候一个德行。一想就脑仁儿疼,再不想看到。
  他又喝了一杯酒,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人走茶凉的道理你总该明白,我是好意。我与高进离开之后,林大人若是追捕你们,也属正常——毕竟,我已离开燕京,大抵明年才会返回。”在路上,不想惩戒谁以致行踪暴露。
  可是云荞会乔装改扮,她们可以避开林府的人。她腹诽着,没敢说出口。
  “眼下我还有事,你则心绪紊乱,有些事需得明日细说。”俞仲尧弯了弯唇,“别怕,我还不至于要你们两个女子的性命。但要我承诺什么,亦是不能。”他的承诺,谁会信?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章洛扬点头,“是。我听凭吩咐。”到此刻也转过弯来了,她根本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回房去,与沈云荞商议何去何从。”俞仲尧摆一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忽然不想再交谈,有点儿烦自己——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啰嗦死了。真怀疑自己闲出了病。
  **
  高进凝眸看着那名受了伤的小厮,慢慢看出样貌是经巧手修饰过的。有俞仲尧提携至锦衣卫指挥使已有两年岁月,什么样的易容术没见过?
  再前思后想,将许多细节联系起来,他脑中灵光一闪,先是怀疑,随即便认定小公子哥儿和这小厮是章大小姐和沈大小姐。
  三爷才没破例,只是眼太毒,一早就看出抹眼泪的是个女孩子。这尘世间,能让三爷出手相助的男孩子,也只有小皇帝。
  而他不能看出那女孩样貌的蹊跷之处,是因为无法平静与她对视。都不敢正眼看人家,又怎能发现可疑之处。
  大夫正要给沈云荞缝合伤口,见面前人小身板儿太单薄,不由犯嘀咕:“怕是会疼晕过去。”晕过去之前乱动的话,他也不好行事。
  高进命人取来一壶烈酒、一个小碗,给她倒了一碗酒,送到她面前,“一口气喝下。”随三爷出门,烈酒是一定要多带的。
  沈云荞接过酒碗,顺从地一口气喝下。过了一会儿,对大夫道:“来吧。”
  大夫这才给她缝合伤口。
  沈云荞疼得够呛,却是强忍着一声不吭。她伤得不轻,之前是不想章洛扬担心,才故意轻描淡写。
  高进目露欣赏。
  大夫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伤口,妥当的包扎起来,转去外面开方子。
  高进笑看着脸色煞白一头冷汗的沈云荞,“等会儿洗把脸吧?相识一场,我总得看看沈大小姐的样貌。”
  露馅儿了。沈云荞明知如此,还是笑嘻嘻的辩解:“高大人说的话,小的怎么听不懂呢?”
  “为了章大小姐的安危,你还是与我说实话为好。”高进拉过一把椅子,在她面前落座,“武安侯世子的确不是个东西,但他可是我的表哥。这一点,你该清楚。”
  高进的确与武安侯府是亲戚,但是他一向厌恶武安侯世子的品行,只是因着武安侯精明睿智才没撇清关系,打量谁没听说过呢。沈云荞腹诽着。
  “怎么着?要我亲自给你洗把脸?”高进卷起衣袖,要转头唤人备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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