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顾驰面上挂着浅笑,“我不过说了一句话,高侍读您却是说了一通话,难不成这是恼羞成怒、急的跳脚?看高侍读您的表现,真是让人不能不多想。”
  高侍读有些讪讪,“我心虚什么?只是有些心寒,咱们翰林院的同僚何苦拿你的东西,许是顾俢撰您自己未完成、或是弄丢了文章,何必将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顾驰道:“到底是何人所为?仔细一查便知,我愿在圣上面前先背诵一遍文章的内容,以此证明并非是我未完成任务。”
  “可,朕听着!”
  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顾驰将文章内容口述了一遍后,接着道:“圣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无论何人拿了我的文章,极大可能还在翰林院内。最近这段时间,谣传翰林院的某些同僚嫉妒微臣,故意耍手段坑害微臣。同僚们每次见到臣都是笑眯眯的,怎么可能做出这件事!臣相信他们,可其他人不知道详情,臣恳请检查一遍,查清楚到底何人拿了臣的文章,也好有个交代,洗刷同僚们的名声。”
  文正帝环视了一圈,“可!” 都说翰林院清贵,可也未必如此,某些臣子自以为学识渊博,背地里勾心斗角也不少,要是把这份心思都用在正途,何愁升官嘉爵呢!
  高侍读一反常态,甚至隐隐有些得意,“顾俢撰说的没错,是应该好好检查一遍,免得因此破坏同僚们的感情。”
  文正帝派了几个公公,一寸地方也不放过,不多时,以严公公为首的一群太监过来,“禀告圣上,已检查完所有的地方,没有发现顾俢撰的文章。”
  高侍读上前一步,“严公公忘记了,还有一个地方未检查,那就是顾俢撰办公的地方。”
  顾驰抬眼看了他一眼,“高侍读说得对,我的办公桌的确未检查,高侍读眼睛精明,要不就交给侍读您来检查?”
  高侍读脸上笑意更盛,“好,那就由我来检查。” 还新科状元呢,脑子也不怎么样嘛,马上就是他出丑的时候!
  他转过身,对几个看好戏的庶吉士使了个眼色,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
  高侍读装模作样的检查了几遍,在一本书中发现了夹带的文章,他拿出来,提高语气,“找到了,顾俢撰的文章在他自己这里。”
  高侍读拿着文章来到文正帝面前,“陛下请看,顾俢撰的文章在他自己办公的地方。许是顾俢撰贵人事多,随手一放忘记了位置,才以为是别人拿了他的文章。肯定不是故意藏起来,贼喊捉贼,污蔑我们,顾俢撰不是这样的人。”
  顾驰不见慌张,仍挂着浅浅的笑,“高侍读如何肯定这是我的文章?”
  如何肯定,这就是他亲手放在那里的,能不确定吗?可这话自是不能说出口。
  高侍读粗粗扫了一遍,“和你背诵的内容一样,这正是你的文章!再说了,你昨天曾拿文章向我请教过,我自是一眼就看的出来。”
  也正是顾驰拿着文章去找他,才让他起了这个心思,今个趁着上峰找顾驰交代任务的时候,他赶忙把顾驰桌面上的文章藏起来。
  如若顾驰找不到,即便文正帝没来,也会受到上峰的批评,恰好文正帝来了翰林院,更是老天都在帮他!
  即便顾驰恳请皇上搜查,可谁能想到文章还在顾驰办公的地方呢!根本没有离开。
  这不难让人联想到是顾驰贼喊捉贼,故意藏起自己的文章,栽赃到同僚身上。
  不管是真的粗心大意,还是故意栽赃,不管怎样,顾驰都会在皇帝面前失去声誉,让文正帝还有其他人以为他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顾驰对着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文章的事情,反而讲起了另一件事情,“上京城最近流行一款胭脂,起初无色无味,晶莹剔透,和纸张的颜色差不多,难以分辨出来。涂在冰凉的地方没有任何颜色和气味的变化,可一旦沾到肌肤,也就是触及到温度,每过一刻钟,便会有轻微的颜色变化,从白色到浅粉、再到绯红。并还有多种气味可供选择。”
  高侍读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这款胭脂,家里的夫人买回来用过,我们自是知道。但价格也不便宜,用完之后便没有再买第二盒,你如今提起胭脂又是何意?”
  顾驰勾唇,意味深长的笑道:“高侍读,不妨看一看你手掌的颜色。”
  “我手掌哪有什么颜色?” 高侍读翻个白眼,信誓旦旦的摊开手掌,下一秒却傻了眼,手肚明显沾染绯红,还带着独有的香气 。
  顾驰几步走过去,攥着他的手腕,抬起他的手心向文正帝展示,“家中的小舅子调皮,趁大家伙不注意,将臣夫人的这盒胭脂当成了西洋画的颜料,在草纸上涂了遍,臣的这篇文章没有及时收起来,也被他祸害了。可臣也是午后到了翰林院才发现,还未来得及再誊写一遍,就被上峰叫走,文章在桌子上放着。等臣再次回来的时候,已不见踪影。”
  停顿一下,顾驰接着开口,“而高侍读手中的颜色变得绯红,说明已沾染了两刻钟的时间,可从他方才找出文章到现在,仅一盏茶的功夫。只能说明,在两刻钟前,高侍读拿过我放在桌子上的文章。”
  他轻轻嗅了嗅高侍读手上的气味,“不错,是桃花香,和臣夫人胭脂味道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触碰了我的文章,敢问高侍读两刻钟前又在何处沾染了同一款胭脂?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高侍读面色苍白起来,是他大意了,将顾驰的文章藏起来以后,文正帝就来到了翰林院,他根本来不及注意自己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
  “臣,臣”,狡辩的话实在说不出来,是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刚说过自家夫人的胭脂用完了,他又如何能触碰到胭脂!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曾接触过顾驰的文章!
  文正帝冷笑一声,“从方才起,你所有的话语和动作都很刻意,如今真相大明,贼喊捉贼的不是旁人,正是你,还敢在朕面前耍心眼,看来是日子过的太舒坦!故意坑害同僚,贬除官职,一辈子不得再踏入官场。”
  高侍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顾不上疼痛,使劲的磕头,“是微臣鬼迷心窍,以后绝不敢再犯,圣上饶过微臣吧!”
  砰砰砰的磕头声回荡,高侍读又朝着顾驰磕头,“顾俢撰,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帮我去向陛下求情。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就指望我讨生活,可不能丢了乌纱帽!那我们一大家子就要饿死了!”
  顾驰佯装为难的样子,“高侍读太看的起我了,圣上英明,圣上的决策岂容我们置喙。我也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不过查出来也好,洗清了其他同僚们的嫌疑。”
  “屁话,” 高侍读脸色一变,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他 ,还有他们”,他一连指了几个一旁站着的官员,“这几个和我是共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上一次关于你的谣言,也是他们故意散布出去的。”
  接着他又随意指了几个,哈哈笑起来,“别看这几个没参与,可平日不少在背后说你坏话,你口中的好同僚,背地里都看不惯你呢!”
  被指名的人身子一僵,赶忙跪下为自己开脱求饶。
  文正帝脸色难看起来,声音冷峻,“进入翰林院,是读书人最高的荣耀,可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能力不怎么样,害人的心思倒是不少!要是不愿在翰林院待着,那就统统回家去!”
  文正帝选拔读书人,是为他所用,而不是养他们闲吃饭搞事情的。
  最后对这群人的处罚挺严重,那几个参与陷害顾驰的官员,其中还包含几个庶吉士,本前途无量,奈何自己作死,被罢官撵回家;说顾驰坏话的,也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经此一遭,没有人再敢耍心眼故意陷害顾驰,每次他们有什么动作,总是遇到文正帝在场,被天子发现,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难不成顾驰还真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上京城的小报再次刊登了这件事,洗刷了顾驰的声誉。
  其实顾驰是故意开口编造说林宝在文章上涂了胭脂,他故意抛个诱饵,做好准备,看他们何时下手。果然,鱼上钩了!
  事后被贬官的那群人心有不甘,如今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领着一大家子,整日待在顾家门口唾骂,什么话难听说什么,搞的顾家人无法出门。
  顾驰径直报了官,这群人被抓进大牢里狠狠受了一顿教训,出来后倒是乖巧不少,不敢再上门找事。
  顾驰平日除了忙翰林院的事情,也会参与制定关于西行开辟陆路的章程,提出了不少见解,愈发得文正帝的赏识。
  林宝如今近三岁,开始启蒙,小人身子小小的,却特别能坐的住,每次完成当天的任务才出去玩。
  白嫩的小脸儿神色认真,“姐姐,我要多学点知识,等弟弟妹妹长大了,由我来教他们。”
  弟弟妹妹?叶溪笑出声,这辈分乱套了!
  小人对顾驰称呼大哥哥,对两个未出生的孩子称呼弟弟妹妹,可真是乱了辈分。
  叶溪娇俏的摸着林宝的小脑袋瓜,对着一旁的顾驰开口,“看,夫君,你又多个儿子!”
  顾驰无奈的摇头轻笑,小舅子变成了自己儿子,这可还行?
  第92章 夏日避暑
  到了五六个月份的时候,毕竟是双胎, 叶溪的孕相要比其他孕妇更明显。
  有顾母和李氏两个人在, 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 除了起初叶溪有些轻微的孕吐, 其余时间吃的好、喝的好, 相比怀孕之前,整个人的肌肤又亮了几分, 浑身散发着光华。
  她每天也不忘运动,双胎生育要比一个孩子困难些, 若是营养补的太过,肚皮里孩子个头太大,更是加重生育的困难。
  无论多忙,顾驰总会抽出时间陪她沿着街道走几圈, 两人大手拉着小手, 说一说每日各自发生的事情, 再和肚里的孩子说说话,落日的余晖倾泻在两人身上,染成绚丽的色彩。
  虽她不太懂朝堂中的大事,可不会不管不问的,每天吃吃喝喝、关注柴米油盐琐事就完事了。
  再恩爱的夫妻之间, 也要有共同话题,如果连最基本的交谈都进行不下去,只会渐行渐远。
  不是一方迁就另一方,而是总要知道另一半今天做了什么事情, 能不能帮上忙等等。
  遇到不了解的地方,叶溪也会向顾驰询问,不断的充实自己。
  顾驰每天也会抽出时间给肚里的孩子读一读经书、诗歌,兴致来了还会吹一吹轻快的笛子。
  这么大的人,在皇帝面前成熟稳重,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贴在叶溪的肚皮上,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唯恐吓到还未出生的小宝宝。
  等到月份再大一些,叶溪连弯腰都很艰难,家里人也很照顾她,尽量把东西放到高处,让她不弯腰就可以拿到。
  每天早上穿绣鞋的时候,也是顾驰帮忙,晚上洗脚、洗身子的时候,顾驰也会帮忙。
  小桃子精每一处都是白白嫩嫩的,就连脚趾,也是珠圆玉润,粉嫩嫩,可爱的紧。
  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怀孕之前,叶溪睡在里侧;怀孕后,叶溪身子重,起夜的次数多,睡在外侧,比较方便下床。
  有时她还会腿抽筋,翻来覆去难受的睡不着,顾驰没有一丝不满,不管多困,都会给她轻柔的按摩、舒展身体。
  时间久了,顾驰倒是瘦了一圈。
  叶溪有些心疼,“夫君,咱们还是分房睡吧,我夜晚总是影响你睡觉,你白天还要上值,没有充足的精力,身子会受不了的。”
  顾驰摇摇头,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白天午休可以补眠,没问题的,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睡,别担心。夫君多吃一些,掉下去的肉就补回来了。”
  和叶溪朝夕相处,他才更明白女子怀孕的不易,尤其叶溪坏的是双胎,更是双倍的承受。
  经常会半夜抽筋疼的睡不着觉,腰也是酸软难受的,走步路都要小心再小心,吃个东西更不能随心所欲...
  这一切顾驰看在眼中,夫人延续的是自己的血脉,他可不能没良心,一个人吃得好睡得好,不管女方。
  叶溪露出甜蜜的笑容,没有再多说什么,接下来也要好好给夫君补一补,将身子养回来。
  身旁与她同行的人,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参天大树,无论何时都为她遮风挡雨,尽可能的爱护着她,这是她的幸运!
  林宝跟着家里人学了不少知识,人小脑子转的快,记性还好,学什么东西,一两遍以后就记了□□分。
  小人每学会一首诗词,哒哒哒的跑到叶溪身旁,脆生生的声音响亮,背给叶溪听。
  起初叶溪还以为小人是在让她检查背诵情况,到后面才知道,原来小人经常看到顾驰给肚里的孩子念诗歌,有样学样,林宝也要给未出生的小宝宝们读诗歌。
  小孩子长的快,如今林宝的个头又高了几分,浓长的睫毛眨动,唇红齿白,边喝牛乳边开口,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弟弟妹妹,我是林宝啊,宝在外面等着你们,你们在姐姐的肚子里要乖,不能让姐姐受疼,知道吗?”
  每去一个地方,林宝也像小大人似的,不管和小伙伴玩的多么尽兴,都要时不时的扭头看几眼叶溪,小兜里备着糕点糖块等,隔一会儿哒哒跑来问叶溪饿不饿,饿的话就将口袋里的东西拿给她。
  在叶溪的心目中,对待林宝,和自己的孩子也没差多少,家里的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平日经常陪着她解闷的就是林宝。
  姐弟俩的感情,有时让李氏这个当娘的都有些嫉妒。
  每当这时,林宝扑在李氏的怀中,来一个香香软软的么么哒,“林宝最爱爹、娘和姐姐啦!”
  李氏心都要化了,但还是打趣道:“最爱的人只能有一个!”
  林宝鼓起腮帮子,对了对手指,“不可以有好多个吗?”
  小脸皱成一团,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下子扑在李氏的怀中,小脑袋瓜拱啊拱,软萌软萌的,“林宝最爱的人可以有三个,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不过娘是宝最爱最爱的那一个。”
  有这么个撒娇的小人,李氏轻轻拍着他撅起的小屁股,笑的合不拢嘴,“小家伙嘴还挺甜!”
  春夏秋冬,四季过的很快,顾父收到月水村的来信,村里有好几个孩子考中了童生,他们月水村成了远近闻名的知识村。
  大丫生个儿子,在夫家过的也很顺心,三丫也马上就要嫁人。
  顾驰给两个侄女送去贺礼,还给村里的孩子们寄了不少书籍、笔墨纸砚回去,他如今有能力,更要多多帮助村里其他的孩子。
  之前在郊外买的地,建了两座小院子,房间不太大,租金也不算太贵,新房子窗明几净,没被人住过,不少外省赶考的学子抢着要付租金。
  这两座小院子每年的租金可以入账一百五十两银子左右。
  此外还有一个小庄子,里面种的蔬菜、粮食和牲畜等,顾家人也吃不完,拿到市场上出售又是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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