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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楚真有些遗憾,她唯一能感觉到自己是个现代人的事,就是登上山顶大喊大叫一通,仿佛发泄一般。
  这年头能给女人娱乐的项目太少了。若非她生在楚家,恐怕早就自杀回去了。
  “姐姐的朋友们也这般?”郑城月问道。
  楚真笑:“有一部分也是这样的,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累得没力气了,然后照张相就走了。”
  郑城月好笑,问道:“照相?是画张相吗?姐姐的朋友真有雅性,登高如此之累了,还这般厉害啊。”
  楚真本来以为自己失言了,正想如何补救,却听了郑城月的脑补,不由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他们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在山前或者风景前这么画了一张就走了呢。”
  郑城月不由心向往之,她自己也画画,但自问也没这等雅性。
  哪知道却听楚然悠悠道:“你两人能进行一点有意义的对话吗?”
  郑城月回头,只见楚然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了跟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朔风坐在他身边,狼头对着山谷,炯炯有神。
  “像你这样的人,没雅兴,哪懂我们在进行的高雅对话。”楚真很是鄙视楚然,转头见山对面的枫叶煞是漂亮,对郑城月道,“妹妹要不要去看一看?”
  郑城月可没有楚真的力气,摇头:“我就不去了。”
  楚真笑道:“好,我们一会儿见,等姐姐去给你捡几张好看的枫叶送给你。”
  说罢,也不待郑城月回话,直接往另一边而去。
  “江二,孟昭。”楚然叫了一声,跟着几人的楚家护卫江二和孟昭立刻跟在了楚真的身后。
  郑城月望着楚真在山间的样子,飞扬活泼,和平日里在楚家见的样子很有些不同,不由笑道:“楚姐姐很喜欢登高啊。”
  楚然道:“自小就这样。我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山里的野人,或者和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这世上本就有各种各样的人。”郑城月道,“再说也许楚姐姐上辈子是山中的神仙呢。”
  有时候楚真的想法和做派都非这世人能解,但都极为潇洒。且并无一丝作伪,仿佛那就是她一般,洒脱而不过格。
  话才刚说出口,楚然却哈哈大笑起来。
  郑城月笑:“我听说双生子都有感应的呢。楚姐姐洒脱大方,楚哥哥却如此这般,古人看来说得也不对。”
  “双生子,你不怕不祥?”楚然并不接郑城月的话,反而问她。
  在晋国双生子历来就是不详的象征。
  郑城月好笑:“怕什么!先生说了,这明明是正常现象,有和没有都正常。不过一胎两个才好呢。省得女人麻烦辛苦。”
  楚然忍不住笑:“小包子说得对。”
  嗯,对极了,一胎两,最好生两胎就是四个了。
  郑城月却红了红脸,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张氏告诉她要慎言,她却又破了功。只盼着楚然最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才好。
  哪知道楚然却抬眼看她,笑道:“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郑城月哇的一声,差点哭了出来。
  一旁的楚然却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看,这鼻涕都出来了。”楚然笑。
  郑城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哪有什么鼻涕,大怒,“你还笑。”
  楚然见她即便生气,一双眼睛肿却无怒意,不由笑道:“好,不笑了。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递到她面前是一把通身漆黑的玄铁小刀,长度只有他的手掌一般长,刀身狭窄。
  郑城月问道:“这么小,能有用吗。”
  那表情□□裸的怀疑之情。
  楚然怒。
  郑城月只觉眼前不过一道亮光闪过,耳旁风微飞,咔嚓声音突然响起。郑城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棵小碗口粗的树倒了下来,那小刀就横卡在其中。
  郑城月再也没见过人一把小刀还有这般的作用,不由目瞪口呆。
  楚然问她:“够你用了吗?”
  “够了,够了。”郑城月点头,跑到那树前,伸手拔那小刀,谁知道使了半天力气,那刀却没被□□。
  楚然躺在大石块上,仿佛没看见一般。
  郑城月出了一声汗,这小气鬼。郑城月只得叹气,“要说呢,这刀自然是好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有了刀,却没你这武功,所以有了这刀也没什么作用。我还是回去练练我那些弓箭吧,兴许有一天我也能拉开弓也说不一定呢。”
  话说完,转身也不再拔了那刀了。
  楚然被她气笑,“郑城月,你是存心气我不是?”
  郑城月看他,“当然不是啦,我是觉得我又没有你这等功力,反正也拔不出这刀,还不如不练了。”
  “你一口就想吃个胖子啊。”楚然坐了起来,伸手,“还不来拉拉我。”
  郑城月见他懒病犯了,只得伸出小手拉了他一把,“这么重,难怪楚姐姐嫌弃你吃得多。”
  楚然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几步到了那树前,伸手像拿双筷子一般,一下子就拿了起来,嘴上却道:“你是个姑娘家,舞刀弄枪那是男人的事。这把刀,也只是给你防身不受人欺负,不是让你一天到晚瞎练的。你已经十二岁,现在再来练武,也不现实。至于弓箭之事,你知道个样子就好了,那东西是需要一些力气的,对你而言并不适合,更别提你那双手了。但是我看你眼力不错,有耐性,使点巧劲还是可以练一练的。”
  郑城月听他说话,忍不住看看自己的双手,纤细还带点肉肉,不过还好没有茧子。
  楚然自然见到了她的小动作,暗笑,随即又问道:“我说的你听进去了?”
  郑城月抬头,不满:“你说的我自然都听到了。可是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要练什么。”
  楚然笑了笑,“今天带你出来,你以为只是让你登高的,看好了。”
  也不待郑城月答应,他已经在空地上翻飞了。
  郑城月目不转睛的看了,可是记住的动作仍然不多。
  “这上面有些基本动作,这是捡了我师父最适合姑娘家的招式教给你。配合这把刀,刚好,全是用巧劲。”楚然教了她半日,待夕阳开始落山的时候,又给了她一本薄薄的册子,不过二十来页。但是招式动作注意事项都写的简单清楚。
  郑城月接了过来收了好。又将小刀翻来覆去看那把剑,见刀柄上竟然刻了“碎心”两个字。
  “这把刀叫碎心?”郑城月问他。
  楚然道:“也不知是谁取的名。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练就行。”
  其实他是知道这把刀的来历的。
  七百多年前,晋国还不是如今的晋国,天下也并非是如今云家的天下,那时候几大诸侯国相争。其中以庆国顾候力量最强。当时的西州并不过问诸侯政治,但是西州王苏候的力量却不容小觑。顾候为了一统天下,用了庆国最厉害的五万铁骑作为聘礼迎娶了苏候的女儿。
  苏皇后擅长兵马之事,自幼随父兄在沙场上历练,因是女子,即便上战场,她也只能戴上面具,是以得了银面将军的称号。苏皇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嫁到了庆国,陪着顾候征战沙场。两人感情甚好。
  一次顾候游历青云山时偶然得的一块千年玄铁,便令人将其铸造成了一把短刀送给了苏皇后。那把刀体积虽小,薄如蝉羽,但是刀身锋利,任何剑在它面前都极易成为断剑。苏皇后很喜欢,时常带在身上,也正是这把刀帮助了苏皇后几次战场上脱险。
  苏皇后后来助顾候夺取了天下,自然,威望也达到了顶点。然而也正因为是女子,苏皇后在庆国饱受争议,庆国世家担心她的力量越来越大,几番使计离间顾候和苏皇后。最终计谋得逞,顾候误会了苏皇后,苏皇后更是失去了自己肚子中的女儿。苏皇后伤心之下,回了西州,后游历天下,自此不见顾候之面。直至顾候死前,也只送来了一把刀。
  而那把刀正是多年前苏皇后一直未取名的刀,只不过顾候再看时,那把刀的刀柄已经有了名字,叫碎心。
  顾候死后,这把刀也随之葬入皇陵。
  在楚然看来,这个故事的结局太过不好。他要的结局可不是这般。
  ☆、初蒙
  郑城月带着这把碎心刀回了家里。像往常一般,给郑老太太和张氏请过安后,便见了郑霖也归了家来。
  郑城月向郑霖说起了学武之事,只不过她把教自己的人全变成了楚真。
  郑霖对于女儿多学点东西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这些年来边城屡屡受到北凉人的骚扰,女儿多一些防身之道也不是坏事。
  “不过都是连眼力,使巧劲。既然楚姑娘还给了你一本书,你照着有时间练就是,不必太过费神。”郑霖吩咐女儿。
  一旁的张氏听了,略微有些担心,先是弓箭,如今又是刀剑的。虽说不过是普通的一把小刀,还没家里使的菜刀宽大。但这终究太不淑女了。
  “这把刀我放在身上,都没有感觉。”郑城月给张氏演绎了一番这把刀的隐形作用,以示证明这根本影响不了她做一个小淑女。
  张氏无奈:“你有时间练练琴多好。”
  然而郑城月对琴啊萧啊都没有特别多的兴趣。不过见母亲说话,她也乖乖的点了头。
  从张氏和郑霖屋里出来后,她像往常一般去了俞平生那儿。
  俞平生最是逍遥不过,躺在躺椅中,矮桌上一壶酒,自个儿喝得很是惬意。
  “先生你看看。”郑城月将小刀递给俞平生。
  俞平生接了过去,起先不过是随意看看,谁知道用手碰了碰刀刃,一条鲜血竟然划过了刀刃。
  再细细看了一番,俞平生看了看自己的小学生,“这是那个楚公子送你的?”
  郑城月点头:“楚哥哥说,这把刀很适合我练巧劲。”
  俞平生见小丫头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由笑道:“好好用吧,这可是苏皇后用过的刀。”
  这楚然能用心的找到这把刀给郑城月,俞平生叹气。
  这把刀对苏皇后来说,既是定情之物,又是心碎之物。
  这几年郑城月很是读了一些史书,自然知道俞平生说的苏皇后是谁。七百多年前顾候是这天下最厉害的王者,然而惊才绝艳的苏皇后也是庆国最值得书写的一笔。
  况且这苏皇后还是西州人,西州人就没有不知道苏皇后的。
  “居然是苏皇后用过的刀。”郑城月忍不住笑起来,“我先前看到碎心两个字,问楚哥哥,楚哥哥说他也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呢。”
  俞平生笑问:“楚公子没有告诉你这把刀的故事?”
  郑城月摇头,“他小气得紧,我多问两句,就嫌弃我啰嗦烦人呢。”
  俞平生道:“我也是看史书知道顾候曾送过苏皇后一把刀,后来苏皇后为这把刀取名叫碎心刀。再多的可就不知晓了。”
  既然楚然那小子不愿意说那旧事,俞平生也自然地不提起。
  那个故事确实让人悲伤。顾后死后,苏皇后的结局也是一个谜,很多人都不知晓。然而俞平生却是知晓的。
  苏皇后也是死于这把刀之下。
  郑城月轻轻摩挲了刀柄两下,那碎心二字不知为何,让人看着很有些伤心,连带着这把黑漆漆的刀都如此了。也不知道苏皇后为何为它取名叫碎心了。
  “这刀无论之前是谁的,现在却是你的,就该写的是你自己的故事。”俞平生笑。
  郑城月道:“先生说的也是。”
  郑城月两辈子都不是敏感的人,和俞平生说了半刻,话题便转到了其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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