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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一块表的旅行(三)

  紫色。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颜色。
  美国某个社会科学调查节目曾经做过这么一项调查,在上万份儿样本中综合采样评估之后,得出了这么两样结论。
  第一,人类最难接受的食物颜色就是紫色。
  第二,女性最愿意接受男性口红颜色恰恰也是紫色。
  很矛盾。
  但事实就是如此,人类,尤其是女人,本来就是一种极为矛盾的生物。
  女人们,似乎很愿意品尝男性嘴唇上的紫色口吻,却不愿尝一口紫色的食物。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紫口红的男人,代表着一种妖艳的,超越了两性间隔的美丽。
  这种男人,他们是优秀的,是傲娇的。
  往往不怎么在意大多数人在意的东西,他们更看重活着的时候散发光彩,选择那种尽情嚣张的散发方式。
  罗恒这个可怜的家伙,如今的唇色就是诡异的紫。
  短短半月,他削瘦了起码二十斤。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跟mtg8型那种诡异的毒素在做抵抗。
  不能说这种抵抗没有效果。
  事实上这半个月,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已经能够思考许多事情,虽然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笔记本上,他握着炭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上面是几个词组。
  安源。
  这是他现在的名字,他对这个名字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罢了,失去了原本的名字,他仍旧是原来的他。
  但若是连记忆都失去了,那或许可以说是原本的他已经死了。
  “我到底是谁?”
  他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汉唐。
  这是他下意识写下的第二次词组。
  一个很平常的词。
  汉唐风骨,那代表着这个国家曾经有过的辉煌,五千年文明史曾经站在世界之巅的那种辉煌。
  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两个字?
  汉唐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至少现在依旧没有。
  惊蛰。
  这是第三个词组。
  这个词组就更奇怪了,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但罗恒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依旧想不明白。
  不过……留给他想的时间,似乎并不多了。
  这些天,他看似恢复了元气,但他嘴上诡异的紫色,却更见鲜艳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毒素对他身体机能的破坏更大了。
  他的脸颊因为消瘦而变得魅惑,和紫色嘴唇相衬着的眼眸像星星一样幽深。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觉得恐惧,会叼着五块钱一包的廉价香烟,不屑得嘟囔:“死,小爷怎么会死,小爷永远不死。”
  很操-蛋的表达方式,但生死终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参悟的业障。
  很难有人完全无畏地面对死亡的到来,慷慨就义并不难,再怎样混帐的人年轻时被热血冲昏大脑后都能尖叫着抛头颅引一快。
  譬如当年的大汉奸汪精卫年轻时候也曾热血激昂的刺杀过满清摄政王载沣,刺杀失败踉跄下狱后也曾写下过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样的热血诗句。
  那这么一号少年英雄,为什么会成为背负千古骂名的大太监?
  或许只是因为他曾经无限地接近过死亡,所以他怂了。
  人总是复杂的。
  尤其是作为一个曾经死过一次的人,罗恒下意识地恐惧着死亡。
  所以只要前面还有一丁点的希望,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绝对不会提前就向生命举手投降,直到确认无法活下去,那么才会考虑怎样去死,怎样死才有价值。
  这个过程,很痛苦。
  但他也很冷静,哪怕是死,他下意识地,都想死的优雅些。
  问题关键在于,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有哪些仇家。自己死之前,是不是可以拉几个人垫背。
  这才是最他-妈操蛋的事情。
  这种暗夜中的静默,让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午夜时分,窗外路灯美妙的光束从枝丫间透了过来,又穿透小窗玻璃,落在罗恒那张并不怎么英俊的脸上,让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的那抹紫却更深了些。
  肚子叫了起来。
  他饿了。
  而安洛还没有回来。
  摸出安洛塞给他的廉价手机,他拨出了上面唯一的号码。
  对面的环境,似乎极为嘈杂。
  “我……我饿了。”罗恒极为平静地说道。
  “安源,我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安洛的声音很朦胧,喝醉酒的那种朦胧。
  罗恒问过安洛的工作。
  一个用笑脸换钞票的工作,娱乐会所里的陪酒小姐。
  他并不觉得这个工作有什么。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而且许多时候生活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当面前之后一条路,要么走要么死的时候,谁也没有权利逼人去死。
  况且陪酒小姐也分为许多种,而安洛一直都是坚守着自己底线的。
  譬如她从不要客人多余的小费,也从不跟客人一起出去,更不会夜不归宿。
  “你在哪里?”罗恒沉声说道。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安洛遇到了麻烦。
  安洛汇报了地址,说道安源你身体还没好,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罗恒嗯了一声。
  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很难受,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握了握拳头,力量大概恢复了三分之一,已经足够应付很多麻烦了。
  穿好衣服,他直接出门。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
  从洗手间出来,到了包间,安洛只觉视线迷糊,天旋地转。
  今天的客人,绝对是她遇到过最麻烦的客人。
  身上有纹身,还带着大金链子,十句话有八句都在相互问候家人,若在平时,安洛绝对不会接待这样客人的。
  她虽然是陪酒小姐,但一直在很正规的娱乐会所工作,陪酒也就是单纯的陪酒,帮客人点点歌,推荐推荐酒单罢了。而且也有拒绝客人的权利,事实上这半年她一直都是这么做得。
  虽说遇到了不少麻烦,但好在也没有遇到过太混账的家伙。
  毕竟这家会所的定位很明确,针对的主要都是金领阶层,像今天的这种客户,说实话,从领班到经理,都觉得麻烦。
  但开门做生意,也总不能把对方赶出去。
  况且,对方粗俗归粗俗,出手却是极为大方。
  安洛咬咬牙,也就接了下来。
  为了给“安源”解身上毒,光是药钱就花了差不多三十万,其中“安源”的表卖了十多万,还有将近小二十万,可全都是安洛自己的积蓄可找小姐妹们拆借的,自然要抓紧赚钱了。
  再说了,“安源”身上的毒还没清,要进一步治疗,只怕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喝酒时她一直控制着酒量,哪知道几杯下肚,就有些不对劲了,身体隐隐有些发热,按理说她酒量不该这么差才对。
  “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喝醉了?”
  安洛揉了揉太阳穴,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仍是一脸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能喝了,我得走了。”安洛说道。
  “安小姐,时间还早嘛,再喝两杯,真醉了我送你回去。”胖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又把酒杯满上了。
  “张总,真不能再喝了。”安洛起身就要走。
  “安小姐,你这可就是不给面子了呀。”胖子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递了个眼色,身后的保镖顿时把安洛拦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安洛顿时警觉起来,脑袋愈发昏沉,身体也愈发灼热,软绵绵的,说不出的古怪。
  “我想干什么,安小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胖子邪邪一笑,寻思这日本的新药效果就是不错,想着等下这金陵乡会所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等会儿在他胯下娇啼婉转模样,心里顿时炽热起来。
  就在此时,包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服务生打扮、似乎涂着诡异紫色口红的清秀青年走了进来。
  “您要的冰块。”
  “我有要过冰块么,还不给老子滚出去。”张总冷声说道。
  “这是玩儿哪出?”然而服务生并没有出去,他指了指沙发上醉眼迷离、罗衫半解的安洛,“这位姑娘,似乎有些问题吧?”
  “操,你他妈活腻歪了,敢管老子的事儿?”张总骂道。
  “救……救救我。”安洛似乎还有点意识。
  “我明白了,你对这位姑娘下药了。”服务生疑惑地问道,“老哥,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这是不对的,更应该站出来制止你。”
  两个身材雄壮的保镖立刻启动,扬起砂钵大的拳头就往服务生身上砸。
  然后——
  包间里大概刮起了一阵风。
  三秒钟后,两个保镖就躺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张总傻了眼,这剧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脑容量了。
  服务生背负着双手,眼神清淡,张总甚至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服务生跨前了一步,张总顿时瘫坐在沙发上。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他大叫着。
  服务生皱起了眉头:“老哥,您这么叫,很容易让人误解诶,你放心,本人性别男,爱好女,对你可不感兴趣。”
  “你……你喜欢这娘们儿?要不……我把他让给你?”张总吞了口唾沫。
  “这……虽然你的提议挺不错的样子,但请不要误会,我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服务生,或者说罗恒微微一笑。
  张总顿时明白过来,干笑一声,说小兄弟别误会,鄙人姓张,安小姐可能有些喝多了,正打算送她回去呐。
  他嘴上说着,却暗中跟身后剩下的保镖递眼色,这是打算趁他不备偷袭了。
  罗恒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哦?”他坐了下来,“原来是张总,那我可得陪你喝两杯。”
  一个保镖绕到了他身后,一拳就打向他后脑勺,罗恒却微微侧身,这一拳顿时打偏了。
  “这位大兄弟喝多了吧,走路都不稳了。”罗恒淡然一笑,手搭在这名保镖腰侧,“还是先去躺着吧。”
  劲力喷吐,此人顿时惨叫,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另一个保镖见势不妙,掏出军刺就往罗恒身上招呼,罗恒没有起身,肩膀下移,单手扣住此人的手,用力一错,军刺顿时掉在了地上,此人也惨呼起来。
  “看来你也喝多了,一边躺着去。”
  罗恒使了式太极推手,此人顿时云里雾里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惨哼不止,挣扎一番也没有爬起来。
  胖子脸色大变,肥脸不由哆嗦,这小白脸竟是这么能打?
  “张总,你那么紧张干嘛,你朋友喝多了,我看你倒是清醒得很。”罗恒浅笑着说道。
  “小兄弟,你别误会。”胖子连忙解释,“老哥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知道啊,一看张总的面相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罗恒点点头,拿起显然下过药的酒壶,给胖子满了一杯,继续道:“安小姐喝多了,接下来就我陪你喝吧。”
  他说着,拿起边上的开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张总,我肠胃不好,不能喝酒,用凉白开代替,你心地这么好,一定不会介意吧?”
  “这……”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年轻人笑得不阴不阳,实在是渗人得紧。
  “先干为敬。”罗恒端起凉白开一饮而尽,摆摆手,说到你了。
  胖子肥脸又开始哆嗦了,端起酒杯,不肯下肚,酒壶里的酒,可全是他动了手脚的,烈性春药。
  “张总,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罗恒眼神一冷。
  胖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杯中的酒喝了。
  “豪爽!”罗恒粲然一笑,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胖子哆嗦着继续喝。
  “海量!”罗恒再满上一杯。
  胖子强忍着,继续喝。
  “爷们儿!”又倒上一杯。
  就这么着,一大酒壶的洋酒,起码有两三斤上下,胖子一滴不剩全喝了下去,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一半是酒精,另一半恐怕是药力发作了。
  “张总,尽兴了没?”罗恒眉梢微扬,“要不要我再给你叫几瓶?”
  胖子脸色铁青,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小兄弟,是老哥我糊涂了,你就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说完干呕起来。
  罗恒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此人顿时摔倒在地,惨哼不止,罗恒厌恶地踢了他两脚,抱起沙发上的安洛,冷声道:“还有下次,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抱着安洛,摔门而去。
  两个保镖挣扎着爬起来,将胖子搀扶起来:“老板,你怎么样了?”
  胖子哆嗦着,脸色发白:“快……快送我去医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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