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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笑成打量着对方,就像是在判断对方话里真正的意思,然而最后他发现,卫邵歌确实是真诚的。
  他也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对他有点排斥,对他的好意也有点敬谢不敏的意思。要是换一个人,估计早就哥俩好得不行了。可是卫邵歌不一样!
  笑成没想过卫邵歌会察觉不出,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忍不住和他说出来。
  他想以卫邵歌的情商,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估计也就趁机疏远自己,做个表面客气的舍友得了。卫邵歌身边兄弟朋友一抓一大把,又不缺自己一个。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用一种既不亲密又不过分生疏的语气,说道,“确实是个误会。”
  他解释道,“可能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我确实就是这么个性格,加上平时也忙,可能和你说话不是很热情,但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你可能也注意到了,我一般不打篮球,就是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语音一顿,笑成决定把问题解决彻底,“我也没什么针对你的意思,你,还有宁坤,家鹏,我心里都拿你们当哥们。不过另外想想,你会对我有这种想法可能也是我的原因。”
  卫邵歌没说话。
  笑成用带点玩笑的语气,“哈,大概我俩气场不合?”
  卫邵歌沉默着注视着他,一言不发,似乎并不买他最后活跃气氛的那句话。
  笑成笑笑,也沉默下来。
  突然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接起来,是周晴川。
  他说了几句自己马上就到,就挂了电话。冲卫邵歌一笑,“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这并不是问句,卫邵歌没说话,笑成就准备转身,突然听见卫邵歌问了一句,“周晴川?”
  笑成一愣,估计是电话里声音被听见了,干脆大方点头。
  虽然他感觉卫邵歌并不喜欢这个妹子。
  不过他却估计错了,卫邵歌微微一笑,“好嘛,原来是去约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笑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准备开口的时候,卫邵歌已经扭头走了。
  他收起手机,也转身朝着约好的地方走去。虽然卫邵歌没表现出来,他还是感觉出,对方不高兴了。
  卫邵歌适合做朋友而不是情人,但对笑成而言,却更适合做陌生人。这是重生以来,笑成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感受。
  他不会成为卫邵歌意义上的好哥们好舍友,如果卫邵歌不愿意按他的规则来,那么他可以直接退出游戏。
  笑成认真考虑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愉快。比如他搬出去住?
  但是上天似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第十八章
  笑成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是出于卫邵歌的考虑。
  如今缂丝的项目已经全面启动了,日后发展起来,肯定需要他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住在校外就比较方便。
  其实他进入s大第一天就考虑了这个问题。但他同时又想要好好体验一遍真正的大学生活,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宿舍。况且大一就搬出去住,也不利于建立同学关系。
  只是现在看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并不是卫邵歌不好,只是时过境迁,就是时过境迁。
  把周晴川送到宿舍楼下之后,笑成慢慢的朝着宿舍走去,同时心里思考着这些问题。夜里的微风穿过s大郁郁佳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用一个竹编的筛子在淘米。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了这里,笑成觉得,拂过脸上的夜风,似乎也带着一些谷物的清香。
  无数星星点点暖色的光,从树林的间隙泄露出来。那是地面上的地灯,深深埋在土里,仅仅露出一个小小的突起。好像是有人从天上把一捧发光的石头随意撒在地上似的。
  男女生宿舍之间,就隔着这么一个小树林。
  笑成从树林之间的小路穿梭而过,不时有叶子从他的脸上或者头顶拂过。
  花木扶疏之间,月色时明时暗。
  他本不是留恋于过去的人。
  在这个时候,这个情景,却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并不美好——在发现自己并不能让那些浮起的片段顺从的沉寂下去的时候,笑成首先在心里做了一个总结。
  在曾经的现在,他和卫邵歌是舍友,另外两个人,顾晗和楚涛,也都和卫邵歌关系极好。就像现在的杨家鹏和宁坤,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就像开学那天,他和刚刚搬进来的卫邵歌针锋相对,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卫邵歌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对方,或者说有点讨厌。
  那个时候他高考失利,高中三年过的浑浑噩噩,也没有复读的决断和勇气。况且他知道,父亲会为他安排好一切,虽然他未必会喜欢。但是事实上,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讨厌什么。所以也无所谓了。
  在笑康的安排下,成绩一塌糊涂的他成为了s大仅次于金融之下的王牌专业——临床医学。
  笑康不仅是z大教授,更是国内生物医学的奠基人。他并不是一头扎在实验室里的理论学者,而是走在理论前沿的实践者,他带领团队,和国内外学术科研组织合作,完成了许多大项目。比如m国的人类基因再造工程,笑康因为解决了一个困扰m国学者多年的难题而名声大噪。后来被国家高层找到,承担了许多保密级别很高的项目。
  笑康在斯坦福大学及医学院取得博士学位后回国,先致力于神经科学研究,后转向uralbiology,就是结构生物学。主要是运用结构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的手段研究肿瘤发生和细胞调亡的分子机制,集中于肿瘤抑制因子和细胞凋亡调节蛋白的结构和功能研究。
  也就是研究癌症的抑制机制。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他并没有尽到一位父亲应有的责任。从笑成小时候起,父母就常常不在家,或者是在实验室,或者是在手术台,或者是世界各地开会或者做报告。
  笑成也并没有成长为笑康期待的样子。
  事实上,笑康并不满意自己这个儿子。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重视笑成——笑康仍旧希望笑成能够继承他的事业,尤其是他的研究。
  笑成高考失败之后,笑康想了许多办法,多方游走,才将笑成送进了s大医学院。
  即使这并不是他最想要的,曾经笑成一脚迈入医学院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紧张和期待的。甚至认真考虑过,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父亲的期许。
  然而他见到了卫邵歌。
  并不是如今已经大三,成熟了许多变得谦虚克制的卫邵歌。
  而是自信,张扬,热情如火。
  浑身上下都充满阳光和活力。
  笑成第一印象就是反感。
  那个时候他并不像现在这样,开朗,大度,容易与人相处。即使表现的再自然,他心里仍旧是深藏着一块阴霾的——大约来自于某些不健康的情绪,总是如形似影驱之不去。而卫邵歌太亮了,浑身上下都发着光,好像能够刺透重重屏障,照到他心里深处去。
  这让笑成感到不安。
  即使他的档案已经被修改,他还是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会被人发现——发现他并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尤其卫邵歌还那么出色。
  学业上轻而易举就能博得导师称赞,而无论是学校社团,还是学生组织,只要他加入进去,就会被真心接纳,和拥戴。
  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无穷的热力,让人情不自禁被感染,被激励。
  但是笑成不。
  卫邵歌这种奇异的魅力,让他又是嫉妒,又是害怕。
  在一开始,他和卫邵歌并不亲近,甚至有些不像是住在一个宿舍的舍友。
  卫邵歌很快就察觉到了笑成的刻意疏远。
  然后他的态度变了。
  他开始有意亲近笑成,关心他,和他勾肩搭背,同进同出。会主动帮他烧水,答到,记笔记。几乎全院的老师都认识卫邵歌,他每次给笑成答到,都会引来许多异样的目光,但最后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他会约笑成一起打球——笑成的球技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在笑成无法完成导师任务的时候,他主动去和导师说情,并且放下自己手里的实验,帮助笑成赶上进度。
  他将笑成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帮他拓展交际圈,不着痕迹的教他如何与不同的人打交道。
  他做了许多——但估计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很少有人能一直排斥他,抗拒他。
  他们不再是点头之交的普通舍友,而变成了极其亲近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笑成在实验室完成最后一步细胞融合,走下楼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他有点烦恼,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卫邵歌晚上不用等他一起吃饭了。
  而就在电话拨通的同时,他就听见了熟悉的铃声——卫邵歌撑着伞刚刚走到门口,对他大力一笑,招呼到,“走吧,就知道你没带伞。”
  他微微一怔,动心了。
  笑成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但他同样很清楚自己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确实动心了。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惶恐不安,反而是微微的安定。还有莫名的信心。
  但是事实证明,那是一种错觉。
  卫邵歌很快察觉了他的心思,然后开始有意的疏远他。
  只是这一切做的十分不留痕迹。因此直到笑成发觉的时候,卫邵歌早已经离他遥不可及。
  或者本来就是如此,他们从来没有靠近过。
  现在回想起来,卫邵歌做的简直不能够更体贴。做朋友的时候他是最好的朋友,回到舍友的位置,他依旧是最好的舍友。没有给他任何尴尬,就这么举重若轻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简直十分高明。
  只是那个时候的笑成并不能体会到这一点。
  明亮的路灯在地上画出一个淡色的圆。
  笑成一转弯就出了小树林。月色也不再明昧不定。宿舍楼栋的大门近在眼前。
  到此结束。他对自己说,然后把剩下的那些回忆强硬的封进了脑海深处。
  过去的就是过去,改变的就是改变。
  他应该向前看。
  于是,笑成抬起头。
  就看见了宿舍大门路灯下,明显在等待的那个人。
  一看见笑成,卫邵歌就惊喜的迎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终于回来了,电话老都打不通!”
  “怎么了?”笑成有点不解。
  就在第二天,s大全面封校了。
  昨晚九点钟,经管院大四一位同学被确诊变异性禽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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