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画有三境
“我也该走了。”棋痴起身，修长的身形在儒袍的衬托之下，显得极为伟岸，如此一个俊秀的男子，不愧是名传中域的三痴之一。
于洋和出云公主同时拱手，目送棋痴远去。
回望四周，青松立于白云之下，浓雾随着棋痴离去而散开，满目绿荫，崇山峻岭间，尚有不少小兽奔驰跳跃，看来，后山除了这几个奇怪的书呆子，也是有着生气的嘛。于洋暗暗思忖着，身后，出云公主徐徐轻启樱唇：
“画境，去吗？”
“画痴先生，自然是想去拜访的。”于洋点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几个起落，便是出了青松小坪，在往上，便是那青山绿水之间，之前于洋从出云公主手中所得画卷上的画面。
楼阁建在院落之后，待到二人顺着小道来到朱红刷漆的院门前，隔着数百步外的三层阁楼顶上，已是多了一道素衣身影。
“冒然前来叨扰，还望画痴先生勿怪。”于洋冲着来人微微拱手。
闻声，画痴这家伙目光落到于洋身上，目中带着审视，不时，眼中掠过几分好奇。
“别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你的画境，早已是超脱了质朴，拥有了具象。”出云公主倒是自然熟。
“公主原来是客，自然可以进入小院，不过，这位书院的后辈教习，不知进入此间，此来为何？”画痴冲着出云公主和善一笑，目光已转，落到于洋身上时，再次化为千年寒冰。
“几个师兄弟，大多都是一个卵样。”于洋心中嘀咕着，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前些日子，得了出云公主相赠的一幅画，观阅之后，修为进境大有益处，此来，一为答谢画痴先生鬼斧神工的画技隔空指点，二则是想来瞻仰画痴先生的神技。”
“瞻仰？不必，吾已封笔数日，此来，只怕你无缘见识了。”画痴拒之于千里之外，丝毫不减自己对于洋的轻蔑之意。
“久闻三痴大名，棋痴高雅，常为追逐一物而持之以恒，大道贵以专，晚辈佩服之至，书痴前辈游走世间藏书之所，博览群书，饱读天下经典，晚辈亦是憧憬这样的日子，酒痴前辈看似酣醉如泥，却是世间大彻大悟，最为畅快之人，当浮一大白。然而，身为师弟的画痴先生嘛，为了红颜拒绝瞻仰后辈，倒也是高雅。”于洋嘴角微微上扬，讥讽之意，尽皆流露出来。
“杨宇，不得放肆。”出云公主面色大变，她如何不知画痴是何等品性，此刻对于洋表现出来的敌意，虽然也有些不解，但于洋出言讥讽，以他的修为，只怕于洋讨不了好。
“好胆，吾拜入书院后山以来，多少年来，没有人这般训斥过吾，你是第一个。”
于洋静静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反击，是出手一掌灭杀自己，还是维护自己在红颜面前的脸面，不顾一切的诋毁自己，或者，行那几率为零的事，邀请自己入院，以鬼斧神工的画技，狠狠打脸。
“你以为，你是书院院长，亦或是拍在吾前面的五位师兄，竟然讽刺吾？”画痴目中凌冽一闪而逝。
“讽刺，不尽然吧，画痴先生名满天下，以画道成名，号称这一大道之上最接近圣人之人，但在我看来，你如今，只怕还没有走到极致吧。”于洋冷笑道。
“哦，区区一个书院教习，貌似，你还不是画道分院的吧。”画痴怒极反笑，伸手一指于洋身上的儒袍，着重点出他的身份。
“阵道分院中兴教习，杨宇。”于洋算是正式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中兴？你以为，你能侥幸胜得四师兄一次，便可以担得起这个称号？”画痴伸手一挥，院门大开，“公主殿下可先入内，至于他，若是能够破开吾的禁制，也算是他的本事。”
“嗒”然而，话音刚落，于洋竟然是紧随出云公主之后，一步步入院门之内，那层无形的禁制，对他，形同虚设。
“倒是忘了，你能闯过前山的禁制，这万阵元体，也立了不少功吧。”画痴一笑释然，既然于洋已经迈入此间，倒也不再做计较。
“既然你自诩不凡，那你可否评论一番，我这满园的风景。”画痴对于洋紧盯不舍，这个胆敢出言冒犯他的后辈，让他多了几分兴趣，若是能够给他一个打压嚣张气焰的机会，他会锲而不舍。
闻声，于洋放眼看向四周的院落，从入门的老旧，青苔多见的青石板，再到院墙边上低矮的竹林、奇花异草、以及，那泛白的院墙颜色。
朴实，归纳天地自然，这只怕，也是后山这些家伙唯一能够从院长身上学到的吧。于洋眼中包裹着笑容，伸手一指此间：“既然画痴先生知道我身具万阵元体，便必然也知道，此间画境天地的虚像，瞒不住我。”
出云公主诧异的看了一眼于洋，这不仅仅是她第一次感到动容，但对于于洋的见识和潜力，此刻已是真正拜服。
不错，这座小院，甚至身后的楼阁，都属于画痴，属于他的领域，被容纳于领域之间的区域。
“自创领域，已经是触摸到了那一道门槛，甚至可以解释为，画痴先生，你如今，只差半步，就可以步入圣境了吧。”于洋感慨道。
“闻道有先后，这不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吗？虽然在画道之上，吾走得很远，但在老师和诸位师兄面前，仍是一个末学者。”画痴此刻，却是突然谦逊起来了。
“的确，还远远不够啊。”于洋这家伙，倒是顺坡下驴，不过，这下驴的方式，却是再次讽刺。
“你是在找死，你可知，在这画境之内，吾之一念，可以让你粉身碎骨，可以让你的元神，受尽无数折磨，却求死不得。”画痴藏于宽松袖袍之下的双手已经在发抖。
出云公主瞳孔微微收缩，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友，此刻已是极度在压抑自己的愤怒，若是一旦出手，只怕，以于洋的修为，会在旦夕之间，粉身碎骨。
“本就不行，否则，我也不敢开口激怒一位半步圣人。”于洋心中有些忐忑，若非是有所依仗，此刻，面上那一抹笑容，也会变成愁容。
“不行？哦，那你倒要好生说道说道，吾为何不行？”画痴怒了，若是有人在外界，可以看到画境上空出现了一个方圆数千里的巨大漩涡。敢开口否定他的画道，便是逆了他的大道，若是性子急一些，于洋只怕早已是身死在他掌下。
“画有三境，你可知道？”于洋一步迈出，万阵元体撑开，一指元气落在虚空。
“啵”无形的风浪，吹开四面八方的禁制，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偌大的院落，四周的院墙挂满了画，或是一株寒冬腊梅，或是一簇竹林，或是娇艳牡丹，亦或是青石板铺路的地面。
整个院落，不，应该说还有上空的蓝天白云，都是他一手画出来的，领域，画道的领域空间，也就是一片虚无，所用的铺垫，所有的色彩，所有的事物，都是他一手造就的，此地，也就是一个封闭的画室，挂满了他孤芳自赏的杰作。
而出云公主，是之前唯一的一位聆听着，当然，除了画痴那个高傲的家伙。
“哼”画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目中却是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这画之三境，他还从未听闻过。
“第一个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于洋脱口而出。
闻声，二人俱是目光淡然的看着于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表象的山水，也就是少年时所能看到的世界，当然，除却一些妖孽，已经是走到下一个境界，大多数，都只能看到大道的本质，也就是前人开辟的道路。”
于洋道完，留意了二人的神态，出云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画痴，则是一脸淡然，显然，他已经是超出了这个境界，根本不需要理会，于洋所讲的妖孽，自然是包括他的，身为书院后山的六弟子，名震天下的画痴，有着他的高傲，和常人所不及的资本。
“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于洋静静道出第二个境界。
此刻，画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境界，正是巨擘境界的终点，能够做到这一点，才能够突破，朝前迈出那一小步，成为世间的巅峰存在。
“何解？”倒是出云公主不能意会，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人的道路，终归是他人的，不是自己的，意境、天象、神通、秘术，肉身修行，即便全部做到一致，那又能如何？前人是化古，你也只能在这一境作古终老，腐朽，不过是故步自封而已。”于洋笑道。
一语道尽，画痴忍不住高看了于洋一眼，这家伙，看来并非只是狂妄而已，倒是有着几分狂妄的资本。
“第三个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相信画痴先生，应该比我更懂。”于洋将皮球踢给了画痴。
“你能够领悟到这一步，显然，是我之前小觑你了。”画痴松口，在出云公主震惊的神色之中，他语气之中，竟然是有着向于洋道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