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的骨灰，脏了我的海水

  “呵……”
  盛知夏万千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声冷嘲，死去的人果然最低贱，身后事都由他人拿捏，随便一个人，都能作践她！
  “哎呀，半天钓不起来一条鱼，真没意思。chan，我放弃了。”这时，陆慕辰身后忽然站起来一个穿粉红色衬衫的男人，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一看就是混血儿，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结合体。
  那个粉色衬衫的男人一转头，看见自己正被那么多双眼睛围观，不仅不躲，还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栏杆前，像是欣赏风景似的，对“涅槃之心”号上的人挥手，用生硬的国语道：“嗨，你们好啊！初次见面，我的汉语名字，沈-威-廉！”
  沈威廉说着，还风骚地朝众人飞了几个吻。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才好，只有几个小朋友挥手跟他呼应。
  “哈哈哈哈！那个汉字是什么意思？小朋友？能告诉我吗？”沈威廉忽然指着“涅槃之心”号上那几个大大的“奠”字问道。
  他一问出口，更没有人回答他了，连那几个小朋友也被家长拽住，不允许他们说话。
  沈威廉好像有点尴尬，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被夹在两艘邮轮和码头中间的游艇，还有游艇上的贺以南等人，他好奇而天真地冲游艇上的人问道：“嗨，兄弟，你干嘛呢？还有摄像机、话筒……专业的设备啊，你们拍电影啊？太棒了！我也能客串吗？演的什么戏？”
  “风暴-1227”号停泊的位置太过任性，邮轮尾部正好与“涅槃之心”号形成了一个夹角，而这个夹角的宽度，恰好不足以容纳一艘游艇穿过。
  与其说贺以南镇定自若，倒不如说他无路可走，只能被迫呆在这逼仄的三角区域。
  贺以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青白一片，他怀里抱着盛知夏的骨灰，缓缓地站起身来，借着专业的扩音器，对“风暴-1227”号陆慕辰所在的方向，道：“陆少，小夏的骨灰还没有撒入大海，能否请陆少的朋友安静一点，让我送小夏离开？”
  盛知夏听出来了，贺以南的声音已经克制到极点，他甚至还努力挤出笑，大屏幕上看得一清二楚。
  作为一个死人，其实也挺有意思，她能安稳地做一个看客，她居然无比期待陆慕辰的回答，也期待这场葬礼的最终收尾，她喜闻乐见贺以南的狼狈和憋屈。
  “涅槃之心”号和贺以南所在的游艇上，自骨灰撒海仪式开始便一直在播放哀乐，背景音乐能让人感情代入，多少人的面目都满含哀伤。
  在这哀伤的氛围下，贺以南提出这种合理的要求，已经够给陆慕辰面子了。
  从刚才扫视完“涅槃之心”号上的人后，陆慕辰的视线一直在眺望锦山的方向，根本没在意贺以南所在的游艇。
  现在，贺以南在公众面前开了扩音器提要求，陆慕辰只是微微敛眉，瞥了贺以南一眼，他所处的位置太高高在上，他的眼里没有贺以南，也没有所谓的盛知夏的骨灰。
  “chan，这是葬、葬礼啊？”沈威廉好像才弄清楚状况，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也在等陆慕辰的回答。
  所有的公众都在等陆慕辰开口。
  这是一场面向全国的直播，互联网时代，全球都会看到。
  然而，陆慕辰却只把手里的海钓竿轻描淡写地抛给了服务生，接过洁白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轻飘飘地说：“贺总好像弄错了自己的位置……”
  陆慕辰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陆慕辰的声音太有磁性，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然。
  “每一天，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有人升官发财，有人恰好死了老婆。贺总，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在今天为谁披麻戴孝吧？我刚回国，正给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想找一片干净的海域钓一钓鱼，贺总却上赶着把骨灰这种东西往海里撒，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你……”陆慕辰的话一出，贺以南哑口无言，好像在陆慕辰的眼里，骨灰撒海的葬礼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相反，骨灰弄脏了他海钓的水域，这才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