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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见状,龙之介当时就明白……那两人已发现了什么、甚至是已经有了结论。
  果然,榊立即就来到龙之介身旁,悄悄把这个游戏的规律告诉了他——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推理”加“速算”的项目,推测出算法之后,一把就能搞定。
  而关于算法的提示,其实就藏在游戏的名称中;为什么这个项目叫“音符轮盘赌”、而不是“音乐轮盘赌”或者“旋律轮盘赌”呢?再怎么看用音符这种概念来描述这个游戏都有点违和吧?
  这个违和点,就是为了让玩家们注意到……“音符”恰是这个游戏的关键。
  谁都知道下注前的旋律暗示了本轮的结果,但怎么把旋律转化为数字呢?其他人自然也都试着去解了,比如把音阶cdefgab分别替换为3456712或1234567,然后和旋律持续的秒数做一些换算;或是音阶之间的差额、全音半音的数量来算等等。
  可惜……那不对。
  正确的解法,是要结合“音符”的类型来算,也就是要靠“听觉”和“乐理知识”,听出旋律中出现的分别都是几分音符,然后与对应的音阶相乘,最后再把每一位数都加起来。
  当然,仅仅想到这一层,仍是不对的……答案没有那么简单。
  假设四分之一音符若遇上3或者7这样音阶,相乘后就会出现分数,在答案必须为整数的算式中出现这种值就说明解题的方向性上有错误了。
  在这个点上,榊和阿秀也卡了颇久,最终还是阿秀反复琢磨了之前听到的旋律,这才解开了谜底——不要把音阶视为1到7,而是将其视为钢琴上的一个键,就可以了;比方说,钢琴上最后的一个键,唱名是do,按音阶的那个思路去猜,应是1或3,但在这里,该视为“88”。
  阿秀是在回想了很多遍后,意识到此前所有旋律中出现的音都是钢琴上的“白键”,而且在八十八位中都是偶数,这才想到了这种模式。
  发现了正确的思路后,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的几轮,每次旋律响起时,负责“听”的阿秀立刻就把音阶和音符所指代的数字报一遍,而榊则即刻将所有数字转换为一个最终的结果。这种程度的心算,小学生也能做到,对他们来说自是几秒间就能完成的事。
  结果,连续四轮他们都猜中了答案。
  但是,这四轮,他们都只是在实验而已,并没有让龙之介拿钱去下注;因为按照他们的解谜思路,“0”、“00”还有“1”这三个数字都是不可能出现的,2到5出现的几率也很小……这是一个疑点;这表示谜题中还有他们没有完全看破的地方,也就是——“风险”。
  所以,榊和阿秀又做了进一步的观察,终于,在连续第六次猜中后,出现了“异常的旋律”,即“用他们想到的破解方法无法得出整数”的旋律。
  而在这异常旋律出现时,那轮开出了“0”这个数字。
  得知了这点后,他们也就放心了;他们并不用再去解开0、00和1这三个数的旋律公式,他们只要知道这种异常数出现时会有征兆就行。
  下一轮,一段正常的旋律响起,在榊的示意下,龙之介直接将此前在门口换取的那叠筹码(音符轮盘赌是用积分换取筹码来赌的)全都押在了单个数上,一举让赌本翻了36倍……因为他之前没下过注、即一块钱都没有输过……所以,毫无疑问的,这一轮的下注,就让他的盈利超过了这个项目的赢钱上限。
  直到离开这个游戏船舱时,龙之介对榊和阿秀所说的那套理论仍然是一知半解,但他也无所谓了;事到如今,他已对榊怀揣着百分之两百的信任,他坚信自己身边的男人就是最强的赌徒,哪怕榊接下来让他在某个项目上一口气把所有的积分牌全押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
  凌晨两点,考虑到季节因素,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三个多小时。
  最高游戏,也渐趋白热化。
  已经输光、作壁上观的人,仍有希望、在努力挣扎的人,自认能赢、做着最后冲刺的人……越是接近“终结”之时,“赌博”的魅力就越是让人们无法自拔。
  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看穿了……那些与庄家对赌的项目,每一个都是有“攻略方法”的;事实上,已经有人利用这点展开了一些行动。
  比如说,用自己已经掌握的某个项目的攻略法,去跟别人掌握的另一个项目的攻略法交换,或者是用“方法”去直接换取积分牌。
  拿“虚拟赛马”为例,你可以提出让别人用若干个(小于等于该项目能赢到的最大值)积分牌来换取“攻略方法”的交易;如果对方同意,你就可以在几乎零成本的情况下轻松拿到积分牌,而对方虽然先损失了几个积分牌,但掌握了攻略法后,很快就能赢更多的回来,而且在自己赢了以后,还能把同样的方法再出卖给别人……那依然是赚的。
  但这其中,就有很多需要提防的点了:万一别人用假的攻略法来骗你怎么办?或者对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乃至故意在关键信息上对你有所保留来阴你……那你可以亏惨了。
  再退一步讲,能把信息卖给你的人,说明他本身就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拿到领先于你的积分了,你再给他积分……即便他不来骗你,你和他的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
  综上所述,那些到现在还在奔波于“设有上限的、与庄家对抗的游戏”的人,基本是没什么胜算的了。
  真正有机会取得最终胜利的玩家们,此刻都已积攒够了足够的“本钱”,陆续聚集到了那些“对抗类项目”的游戏船舱中……展开了一场场互相侵吞、厮杀的好戏。
  龙之介他们,也终于是来到了以“麻将”为主题的游戏船舱,准备大展拳脚。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他们走到那船舱门口时,艾瑞克和他的两名保镖、还有那位“星郡赌王”霍普金斯,也来到了此地。
  真可谓是仇家千里能相会,真爱对面不相逢。
  龙之介和艾瑞克连话都不用说,一进船舱就在同一张桌子旁对面而坐、怒目相视;两人之间的那股子火药味……仿佛能把整艘船都给炸了。
  数秒后,便有一名黑西装迅速走了过来,开口道:“二位,是要入局吗?”
  “啊……当然。”龙之介应道。
  “呵……”艾瑞克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冷笑道,“没错。”
  “嗯。”黑西装点点头,“虽然门口的规则上有写,但在此我需要再强调一下,在这个游戏中,我只是旁证,对于‘出千’之类的情况,即便我看穿了,我也是没有义务去指出的,要‘抓现行’,必须由你们自己来抓。”
  “简单地说……”这时,榊用他那痞气十足的腔调接道,“大家各凭本事,上当的人……只能怪自己蠢。”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在龙之介的左侧坐了下来。
  “呵呵呵……”另一边,霍普金斯也挂着他那老谋深算的笑容,坐到了艾瑞克的左手边,“这位‘胜负师’小哥……你好像挺有自信的嘛。”
  “‘自信’?”榊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干笑一声,“呵……那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他说着,用手掌轻轻摸了摸台面,“想赢……得靠‘实力’。”
  第十章 强运的预感
  凌晨两点十分,堪称整场“最高游戏”之巅峰对局的一场麻将,拉开了序幕。
  对于龙之介和艾瑞克来说,如果能在这场“恩怨局”中击败对方,不仅有很大的机会使自己成为今晚这场聚会的最终胜者,还会对未来两人之间可能发生的更多对决产生一定的心理影响——只要能在这里先声夺人、拔得头筹,以后在外界的其他场合对上,胜的那一方自然就会有心理上的优势。
  而对于榊和霍普金斯来说,这更是一场绝无退路的死斗。
  因为他们是赌徒。
  文无第一,赌无第二;赌徒间的较量,必分高下,胜者为王,败者称臣。
  “无敌”、“不败”、“赌王”、“传说”……越是被冠以这些头衔的人,就越是没有输的余地;从神坛跌落深渊者,自是比从平地坠落者摔得更惨。
  在赌博的世界,你的目标永远只有最强,只要有一个人比你强、能胜过你,那你随时都可能一无所有。
  ……
  东一局,牌局在一种凝重的氛围中展开。
  由于这个船舱中使用的都是自动麻将桌,所以榊那手可以直接天胡的“飞燕切”算是用不出来了。
  而类似“左手技换牌”、“移花接木”这样的技巧,虽然榊也会,但毫无疑问的……霍普金斯一样会。
  像他们这个级别的赌徒,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使用这些技术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类千术,只要自己一用,对方必定会立即将之揭穿。就算你动作快到无法被当场抓现行,对方也可以通过“详细讲出你的手法、然后让负责监管的人员去调取监控录像来验证”的方式证明你出千。
  这也算是“行家”的规矩之一,在有监控的地方,使出的招数被人“看破”,那就是输了。
  当然了,这个规矩成立的条件是:你得先用肉眼“看破”对手出千的方法、并准确地将其描述出来,然后监控录像中呈现的东西和你所描述的一致,这才算数。
  倘若你根本没看破对手的手法、乱说一通,那即使最后观看录像时发现对手真的出千了,被视作诈赌的也是你,而非对方。
  在龙之介的宅邸时,榊其实就完全可以用这个规矩去搞定大河内和高木,只是他不喜欢那样做——他宁可用嘲讽的方式去揭破对方的手法,然后用一手对方“看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飞燕切让对手心服口服,也不想早早的在头两局打完前便用“看录像验证”的方式来解决他们。
  尽管当时背负着可能欠下上千万赌债的压力,他依然没有选择那种稳操胜券的道路,而是选了一种他认为更“有趣”的赢法。
  这种人……无疑就是顶尖赌徒中很罕见的那类疯子。他们早已看破了“赌博”的本质,并甘愿在那黑暗的深渊中行走,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混沌之宴。
  “胡了!平胡,宝牌一,2000点。”
  第九巡时,在艾瑞克已经立直的情况下,榊通过龙之介打出的几张迂回牌推断出了后者所听的牌,并果断送胡;虽说龙之介只是胡了把2000点的小牌,但却是成功阻止了艾瑞克手中那把有机会“满贯”的两向听。
  在这场麻将中,类似这种“送胡”的配合是很重要的,若使用得当,不但可以遏制对手胡大牌,还可以帮助搭档多得更高的排名。
  “呵……”当麻将桌自动洗牌时,坐在龙之介右手边的霍普金斯笑出声来,“榊小哥,你对这种‘二对二麻将’的玩法,好像还挺熟悉的嘛。”
  谁都能听出他这是在试探,但榊好像对此不以为意:“啊……我刚入行的时候玩得就是这种麻将,所以……这算是看家本领。”
  “哦?”霍普金斯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这么说来,‘令你上路’的……是一名雀士?”
  在旁人看来,霍普金斯这问题好像有点跳脱,但“行家”都很清楚这其中的逻辑。
  一名职业赌徒正式“入行”的日子,并非是他开始赌博的日子,而是某一位“行家”把他“带入行”的那一天——那个把你带入了这个黑暗世界的人,便是你的“领路人”。
  领路人会告诉你行家之间的种种规矩、教你一些技巧、并在你能够独立之前对你的部分行为负责……但是,领路人并不是、也绝不是你的“师父”。
  赌徒之间是不讲究什么师徒关系的,在这个所有人都追求着“最强”的世界里,“辈分”这种东西被认为是多余的束缚。
  大部分领路人都会与自己看好的新人成为拍档,以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合作到“无法合作下去的那一天”为止;榊的情况也不例外,因此,“二对二麻将”,可以说是他整个赌徒生涯的原点,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呵……我姑且多问一句……”也不知霍普金斯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冷笑一声,问道,“榊君,你的领路人是哪位高手?”
  “只是个姓立川的糟老头而已,不足挂齿。”榊说着,抽了口烟,用十分随意的语气回道。
  “哈!”霍普金斯听到“立川”二字后当即大笑一声,“原来如此……曾被公认为樱之府最强雀士、人称‘雀叟立川’带出来的年轻人啊。”
  “怎么?你认识那个老头子?”榊接道。
  “当然认识。”霍普金斯笑道,“非但认识,我还和他玩过六个半庄的麻将……”他顿了顿,再道,“玩完以后,我还亲眼看着他被人挖掉了双眼,卸掉了双手双脚的拇指,最后扔进了一个养豺狗的笼子。”
  听到这话,榊抽烟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秒,一秒后,他依旧用十分平静的语气接道:“哦,这样啊……对他来说,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吧。”
  见状,霍普金斯的嘴角笑意更甚,他那双墨镜下的眼睛紧紧盯住了榊,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会落到那个下场吗?”
  “没什么好问的。”榊接道,“我说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个已经‘失去了运气’的赌徒……再上赌桌的话,八成就是这种下场。”
  “哼……”霍普金斯冷哼一声,“‘失去运气’吗……”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再道,“莫非这就是你和他拆伙的理由?”
  “这就恕我无可奉告了。”榊应这句时,自动麻将桌已把牌洗好了。
  两人的交谈,因这东二局的开始而暂时告一段落。
  事实上,就算牌局没开始,榊也不打算再跟他啰嗦什么了……
  尽管嘴上将对方称为“糟老头”,但榊在心中一直是十分敬重立川的;他们两人拆伙的原因,也并非是榊抛弃了立川,而是立川主动离开了榊。
  像立川那样的赌徒,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涯何时到头的……不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他,为了不拖累榊,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这些事,榊也都隐隐察觉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去寻找立川。
  然而,有一点榊很清楚……已经退隐了的立川,是不可能主动再去跟人赌斗的;如果霍普金斯刚才的话不是谎言,那么立川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强迫着坐上了赌桌,并且死在了那里。
  “立直。”第六巡,霍普金斯忽然扔下点棒,宣告立直。
  紧接着,他右手边的艾瑞克即刻送胡,于是……立直一发、断幺,宝牌一,愣是凑成了一把“满贯”。
  “呵……”霍普金斯的牌刚亮出来,艾瑞克就冲着龙之介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玩配合。”
  “切……”龙之介啐了一声,没跟他做什么口舌之争。
  但此刻,某种不祥的预感,已在龙之介的心中萌芽。
  他的预感没有错……在这场麻将中,他和榊的组合,有一个很大的劣势——两人根本没在一起练习过。
  反观艾瑞克和霍普金斯的组合,他们可是在“最高游戏”之前一同练习了很久的;无论是麻将、百家乐、梭哈、还是德州扑克,他们都有一起玩过。就算两人还称不上“珠联璧合”,但好歹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暗号以及彼此的习惯……论默契度,他们显然要远远强于碰面还不到八小时的龙之介和榊。
  就拿麻将来说,通过暗号确认队友手上有没有自己听的牌,然后一方立直、另一方在下家位直接送胡的套路,对他们来说已是轻车熟路。
  而龙之介和榊呢……他们事先可没有去商量并记下什么暗号,故而也无从知晓拍档的手牌是什么,即便他们想使用对手的那种手法,也无从下手。最多……就是像东一局那样,由榊单方面去推测龙之介的手牌,并放出后者可能听的危险牌来送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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