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节 晚霞
战斗以意想不到的结局结束了。
仅仅只有对方数量百分之八十的机体数，在一次漂亮的突袭之后比起预想更快的迎来了胜利。
在战斗的最后，那从战场各处冷不丁的窜出的青色光束，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洞穿了驾驶舱，以及作为指挥官的焰心如同尖刀一般突进的身影留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老实说，焰心也没有想到雷天使竟然有如此之大的战斗力。
交错而过的瞬间，她可以看见，就如之前所见的喷射光束的步枪一般，雷天使那时手中所握着的。是两柄光束的剑刃。
有着这两大战力的推进，不仅仅是作战的时间，连同己方的伤亡率都被压缩到了最小的水平。
“还有残余吗？”刘凌这样问道。
“不。确认到所有敌机iff反应都已经消失了。”雪风这样回答道，“全灭确认，战斗结束了。”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刘凌才收回了光束剑的剑柄，转过身来。
而此时，和自己一样还留在战场上的。是那个曾和自己对决过的少女。
“结束了。”刘凌这样说道。
“嗯。”焰心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慢慢的启动，向着基地的方向行去。
远距离支援机型和中距离机型在优势状况之中，似乎几乎没有伤亡，但是作为风险最大，也是最近距离对抗着敌机的突击机型之中，损伤状况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雷天使的双脚在基地的土地上前进的同时，这些战车的状况也尽数收入了刘凌两人的眼中。
可以看见不少的机体肩部后侧的位置有着明显的破坏痕迹，仔细分辨就能够认出那是弹射机构的效果。
但是就算有着弹射机构的存在，依然可以看到不少身上染着血，被穿着动力外骨骼的伙伴们搀扶着进行应急处理的人们。
有的机体甚至直接被从上向下贯穿了驾驶舱的所在，连弹射机构都没来得及发动。
有的机体前半部分严重的变形了，看起来是被多次的机体直接撞击硬生生的压迫破碎的样子。
刘凌不由得回想起了不久前的这次战斗中，和敌机ms正面对撞的感受。
这些ms的质量，比起先前所知的任何一台通常型ms都要重了许多。大约比起正常的机体重上了两成左右。
与之相对的，那一次撞击所带来的冲击力，完全超乎了刘凌的预料，以至于一瞬间连招架的架势都差点被直接冲开。
幸好机体的关节动力和gn粒子的动力控制足够可靠。才最终没有导致意外翻车。
但就算如此，这台战车依然支撑着独立返回了，也足以看出它的驾驶员的技术和意志了。
还有更多变形扭曲的，看起来接近于残骸的机体，刘凌只是有些不由得想要扭过头，不再看它们。
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在这片战场，以及这个和战场紧紧相邻的基地之中，弥散着的感觉。
那种某样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消失的感觉。
他没来由的感到了心脏传来的疼痛。
——不。也许不是心脏，而是那个名为“心”的所在。
驾驶着爱机，慢慢的回到了自己先前整修时所在的位置。
雷天使打开了胸前的驾驶舱盖，两人离开驾驶舱。
顺着预先设置好的动作，两人稳稳地到达手掌之后，机体改变姿态，单膝跪地，而手部则缓缓地下降，直到手背与地面贴合。
刘凌迈开了步子。从机体上走了下来，而雪风则是轻轻一跳。
随后，在雪风的控制下，机体再度回到站立姿态，进入了自检和待机的状态。
这个世界的驾驶们，与刘凌所见过的相比实在是过于特别。
大多数人们都穿着一套机械外骨骼。不过似乎根据各自的职位分工而有些不同。而穿着像是紧身衣一样的标准服，手臂夹着全覆式头盔的两人此时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
也就是在此时，两人才第一次看见，那个从战车上沿着扶梯降下的少女。
一头红发扎成了双马尾，恰到好处的在身边飘动，而一身纤细贴身像是简易包裹四肢的铠甲一般的一套外骨骼也涂成了合乎于她的特点的红色，一些不知是什么元件的晶体镶嵌在外骨骼的各个部分。
“打得不错。”刘凌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想要这样说着来缓解一下气氛。
对面的少女似乎对于现在的战况并不十分满意，握紧了拳头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随着嘴唇的嗫喏，最后还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而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她这么说着。带着两人走向了先前也已经看见的维修和紧急医疗的区域。
“一路返回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吧。”少女只是这样走在前面，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嗯。”感觉到了其中涌动而被压抑着的情感。
“假如可以，我还希望做的更好的。”紧紧的握住了双拳，她的声音很轻。
刘凌隐隐的觉得，这般话之后，有着颇为深刻的隐情。
他想要深深的叹一口气，但是刚一张嘴，却又发现完全发不出什么声音。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一个在被偷袭时还能保持着高度的冷静，组织了一场精妙的攻防战的驾驶员和指挥，能够表现出这样激烈的感情，却又不愿意发泄……
雪风似乎也想走上前说些什么，但是刘凌伸出了手将她拦住了。
小小的少女抬起头来。只见得刘凌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约一两分钟后，焰心似乎才整理好感情，然后再度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最终停下的地方，是一个特殊的战车。
它的左部机械臂被替换成了一个巨大的弹药舱。而右手则是一个特制的六管加特林式机枪。
“这是……”刘凌看到这台怪异的机体，不由得有些惊讶。
偌大一个弹药舱，虽然增加了载弹量，但是也意味着这是一处高度易爆的弱点。
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的改装？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身材算不上魁梧，但也十分结实的男人，身穿着深绿色密林战斗装从机体身后走了出来。
见到少女站在那里，也没有立正或是什么仪式一样的动作他就像是随手一般的敬了一个军礼。
“上校。”
“这是我的队员，洛尼·塔克斯少校。”焰心的语气一如之前。
嘴上叼着一根已经折弯了的香烟，这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对着刘凌和雪风微微挑了挑眉毛。
“啊，你们就是之前那个白色的驾驶员吗。”语气似乎很随意的样子，一如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气质。
刘凌也想要露出微笑来打招呼，但是当他落下视线的时候，原本抬起的手忽然凝固在了半空。
他的军装的左臂，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袖管。
他的微笑忽然就不由自主的维持不下去了。虽然是努力想要维持那个微笑，但是看起来显然也并不好看。
“嗨（第四声），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会想太多。”洛尼说着，身子向左边一倒，靠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所谓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他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语气就像是早就对这些事情厌倦了一般。
所谓的战争持续已久，带来的，就会是这样沉重的一切。
“真希望着该死的goushi战争早点结束，别再继续这种无聊的闹剧了……”
仰望着已经开始生出晚霞的天空，这位中年的、身经百战的老兵最后只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刘凌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这空气沉重的好似由铅浇铸一般。
然而这时，却能听见，那背对着所有人的少女，轻轻的吐出的话语。
“会实现的……”
——哪怕是在我死后。
话语的后半句，就像是印在了某处的一般，没有说出声来，却似乎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你……”
少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似乎又像是有所顾忌一样的忽然停止了。
“这样子做，他真的会开心吗……”
少女的双拳又一次的握紧了。
“……你们，先走吧……”
如同火焰的晚霞下，饶是身穿着能带来强大的力量的动力外骨骼，少女的背影依旧显得那么纤细，仿佛哪怕只是触碰都会让她破碎一般。
她面对着晚霞，留给所有人的，只是那剪影一般的，少女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