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他确实不介意被忘记,也不介意让女孩重新认识自己一次。初见太过潦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了。
他们错过了,不是吗?
医院的那天,自己原本是去医院疗伤,意外得知父亲就在楼上探望友人后立刻决定返程。手腕上的伤是他去直属营与营长“切磋”导致的,结果固然美好,但结果是万万不能让父亲知晓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方言匆忙从医院离开的途中,撞见了乔乔。
十五年的时间,足矣让稚童成长为年轻的军人,也足矣让知己成为陌路人。
他在第一眼时,就认出了乔乔。即便女孩的冲天立起的羊角辫变成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腰际,即便
乔乔蹲下去捡起苹果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该与她“相认”吗?
方言自付功业未成,距离自己的梦想刚刚踏出了第一步,但还没有真正迈入直属营的大门,甚至没有真正地扛过枪,打过仗。
这是最好的时机吗?
再者,乔乔可能会记起在自己四岁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哭泣的小男孩,也可能记起那个幼稚可爱的吻,但她会怎么看待现在的自己呢?
最好的结果,或许是在三言两语间,将对方当作老相识的朋友,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着能寒暄几分钟的往事记忆。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方言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也没有过畏缩,但在那时面对乔乔,他决定畏缩一次。
直到楼上传来呼唤乔乔的声音,方言才不得不离去,但他也隐隐意识到了两家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这让他有了几分切实的欣喜。
父亲的出行一向是大阵仗的,这是规定,也是规矩。因此,当他去探望友人时,那层楼十有□□都不会留外人在场。
凭着这个思路,方言旁敲侧击做了些探究,也的确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原来自己有一个多年前就定下的未婚妻。
多年前就是十五年前。
未婚妻就是乔乔。
他以为的错过,不再是错过了。
至少从此以后,方言不会再允许自己与乔乔错过。
*
“不会再错过了。”
乔乔听着方言的承诺,想起自己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自己与方言是真真实实地擦肩而过,再也没有相遇。她自己放弃了婚约,放弃了跳舞,甚至是蔑视了婚姻,最终自讨苦吃,还无端端得了顶好笑的“绿帽子”。
上辈子的自己,最终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与家人的关系也总是有着诸多遗憾。重生后她坚持爱家人,爱跳舞,一路上还交到了许秋玉这样的好的朋友。
自己和许秋玉的友情是这辈子的意外之喜,和方言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再度重逢。
隔了一生的重逢。
通常情况下,人们总是为了安慰自己相处很多或优美或犀利的话,比如错过的永远不如你现在拥有的。这样的话总是被用来鼓励人们走向未来,拥抱未来。
可是如果未来不比过去好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美好的人生大结局,有些选择错了就是错了。
乔乔从来承认上辈子的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叛逆任性亦或者不计后果地赌气,都为自己摘得诸多苦果,只能由自己咽下的苦果。在广州经济稳定后的那几年里,她所做的都是弥补,是补偿,是修补与亲人的关系。
错过就是错的吗?
并不是。
错过的也许真的是对的那个人。
乔乔的重生之旅,到现在为止最有心得的体会莫过于此了。
如果一昧地劝说自己错过是错的,现在的就是最好的。那不是安慰,只是麻痹。
如果问她,在上辈子最混乱的那段日子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
乔乔想,大概就是那天在婚礼化妆间发现陈善俞和周蓓蓓温存,她选择弃婚走人。
虽然逃去广州实在对不起惦念自己的家人,但至少没有将错就错,真的忍气吞声结了婚,成为笑料中的笑料,更是错上加错。
错的就是错的。
人生的每时每刻都要努力找到或者找回正确的人,切勿麻痹自己,忍气吞声。
*
“方言,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但我要先去上海在舞蹈比赛上取得金奖,再回去文工团跳独舞,这段时间里我会喜欢你,但不会与你交往。你会接受我吗?”
乔乔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没错。她向方言告白了。
女生不能向喜欢的男生告白吗?她认为并不是。
只是她自从重生后就渐渐学着少做一些不计后果甚至孤注一掷的决定,然而幸好此刻的她并不是孤注一掷,她有底气。
这份告白的底气是方言给她的。
方言呢?他也愣住了,只是下一秒就笑了。
他的浅色眼眸漾出柔柔的光,就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即便刚从战场返回,额角还有浅浅的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放在别人身上颇显的狼狈的扮相放在方言身上却尽显洒脱。
乔乔率先抱上去,她知道方言不会拒绝。
她身着洁净崭新的军装制服,碎发。在初春的微风中,方言能嗅到怀中人身上清新的皂香,对他来说几乎是恍如隔世。女孩白皙的颈间有一根红绳穿引平安扣,她与他之间此时只隔着一层平安扣,平安扣的寓意是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乔乔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来自方言的无声叹息。
不过几息,耳畔处传来他稍显遗憾的话,语气诚恳却怀有愧疚:
“乔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只是,我此行只是回来交接,下午就要离开。”
离开,重新返还战场。那里有死亡和敌人,还有胜利和同伴。
“我等你!”
“别让自己受伤!不,受伤也可以。可以受伤,只可以受伤!”
乔乔重新亲上他的唇角,笑得甜蜜:“我会一直等你!也请你等等我!”
让我们尽情地追寻自己的梦想,这一路上不论多久,不论多难,我们都会坚持,都会等待彼此。
倘若分离,请你将我放在心底。倘若重逢,请你自信地走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女主角,从一开始我就承认,这不是一个很强大很牛哄哄的女主,她是一个正在成长也需要成长的人。
我的男女主角其实都是这样,方言和乔乔需要梦想,渴望梦想,同时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也有很多困难,需要面对需要克服。只有这样,他们的感情才有意义。
只有这样,他们的存在才有意义。
其实都是普通人,开文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很主流的文,甚至很私人。
还是谢谢包容我写到这里的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之前无法保证更新频率,非常抱歉。未来希望能尽快写完这篇文,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第40章 真相
初赛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乔乔却在初赛的地点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乔乔?!”
对方同样惊讶得将红唇变成了一个“o”形, 娇媚的狭长眼睛也随之睁得圆溜溜的。
“周蓓蓓?”
乔乔对上面前的人, 上辈子的那个“绿油油”的画面一直在她的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周蓓蓓。
周蓓蓓是丰腴的圆脸,只是比起寻常的娇憨来说, 她的五官更偏向媚。自上学时,她就比同龄人多一些早熟的妩媚, 这点在今日见面时感觉更甚。
就现在来说,她也和乔乔有截然相反的一面。乔乔除非舞蹈表演的要求, 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天然的黑色长发, 她也没想到关于今天和周蓓蓓见面, 还是顶着一头乌黑发光的卷头发来的。
周蓓蓓似乎感知到她的视线移向了自己的骄傲——精致的卷发。
“怎么样?烫的效果还不错吧?我去西安的时候烫的。”
虽然十九岁在这会儿也不算什么小孩子了,但也很少见到有十九岁就卷头发的。但是烫头这种新潮又惹眼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城市小媳妇儿尝鲜儿,很少有长辈允许家中十几岁的丫头烫的。
这点也和家中的背景有那么一些关联。如果是眼界开阔的家庭, 或许对此毫无芥蒂, 甚至还和女儿很热情地交流时下的新潮玩意儿。但是六七十年代这部分的人能有多少呢?不过寥寥罢了。
姚长雁倒是没有不赞同, 乔大海虽然素来惯会装凶, 但也从来没有让女儿不要爱美的道理。至少乔乔以前隐隐约约地就爱和家里反着来,现在则是自己觉得会影响到舞台效果, 所以去理发店都是最简单的步骤。
乔乔本身的发质也好,一头长发又黑又亮,经常有理发师说她就算只做最简单的修剪也已经足够。
既然只是自己没有兴趣,乔乔当然不能给出周蓓蓓想要的那种“羡慕嫉妒恨”的反应,乔乔更不会想破头地找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词汇去恭维吹捧她。
乔乔不觉得烫头很奇怪, 也不是觉得十九岁烫头很奇怪,只是在她的印象里周蓓蓓并不是出身非常有闲钱的家庭。而且,周蓓蓓至少在她们还是同窗的时候,是一天舞蹈也没学过啊?
她怎么来了?
周蓓蓓没从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对待方式,立刻也有些气了。可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而当场发作,倒显得她段数太低,因此转了转眼珠,竟然换了一副口吻:
“干嘛啊?你不是也像那些人那样觉得我不检点吧?不就烫个头吗?我们还是老同学呢!乔乔,你可不能这样欺负人!”
周蓓蓓的音量越来越大,落到怕别人耳朵里,仿佛是她不通情理,真的指责了对方什么“不检点”一样。就算没有明说,但是听起来就像是她把这话从眼神态度上都表露出来,十分看不起周蓓蓓一样。
她凉飕飕地开口:“怎么会?烫个头发就成了不检点?别人瞎说,你可不能往心里去。”
乔乔看周蓓蓓的胖脸蛋上漾出两个酒窝,笑得十分舒畅,这才说出后半句话:
“我只是觉得你这头烫的不太行,你不觉得有点焦吗?”
她俩的说话声音从周蓓蓓开始就高出很多,至少周围一圈等待进场初赛的人都能听见,没想到乔乔不声不响地来了个大转弯,把话题引回到了烫头上。
这次却是嘲讽周蓓蓓。
焦?烫头发烫焦了?!
乔乔的话一出,本身漫不经心没有对她们的对话感兴趣的某几个女孩,就在远处吃吃笑起来。
“哪里焦了?!”
美女就要卷发如云,漂亮贵气又浪漫。周蓓蓓好不容易去烫了这个潮的不行的卷发,自然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漂亮贵气又浪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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