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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98节

  没劲,就这点追求。
  他随手合上电脑,侧头吻了吻我的脸颊,撒娇道:哥哥,我陪你看了电影,今晚你得听我的。
  我无奈的说,哪一次不是听你的?即使我不想,你也有办法让我服从。
  ——让步。
  心脏痛得要裂开,于是拿起杨沉的手放在胸口。他很高兴,耳朵贴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说要听我的心说话。
  说了什么?
  说你还想要。
  我笑他,你听错了。他的手指白皙,动作灵活的给用过的安全套打了结,拆开新的一只,挤出的润滑液湿湿凉凉滴在我腿根。
  正确答案是救救我。
  但我说不出口,我无法挣脱,我害怕与众不同,我已经受够了被人注视的痛苦。
  ——我的人生。
  破碎的家庭,扭曲的青春,压抑的感情。
  高中时我也将苦闷发到匿名聊天论坛过,比起网络上千奇百怪的故事,这些经历几乎有些老套,因此回复寥寥。
  千篇一律,枯燥无趣。
  有个人说:“楼主,你发的都是废话。战胜过去,克服逆境,为什么别人可以而你不行?”
  再给我一次机会,许俊彦,你相信我,我会尊重你的所有意见。
  哥哥,等我几天,我会带你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个人。
  “世界很美好,是你自身的问题。”
  车开得很快,凉风拂过面颊,尹文君问我:你最后有没有弄懂那本书的内容?
  全都忘了。我说,不是不想记起来,而是反复回忆不过是自我折磨,不如算了。
  算了。
  病房的床头摆着精美的果篮和营养品。
  我剥开一根香蕉,含在嘴里,抵住喉咙,沿着上颚来回摩擦。
  缓慢的将一整根吞吐到黏糊温热,在唇齿间碾成果泥,堆在舌尖展示一下,然后咽下去。
  我曾用它比作男人的阴茎,苦练过如何口交。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尝到这甜腻的味道我就想吐。
  窗外在下雨,宋城覆在我另一只手背的掌心温热,伤口长合后略硬的一道长痂蹭过时,我心底微微一动。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对我展颜一笑,因为眉眼深邃,眼睛弯弯便显得深情而英俊:“当然有我的办法。车在楼下停着,我要做的事正好做完,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我有点好奇的问:“你准备的这么齐全,万一我今天不想走怎么办?”
  “我等得起。”他语气温柔,忽然又狡黠的眨了眨眼,“不过我知道杨沉回去跟项目,你弟弟被扣在许家,也不怕你跟人跑掉。”
  我认真道:“宋城,你对我太好,我不敢相信。”
  他直视我的眼睛,眼神和记忆里的某个瞬间重合:“俊彦,那你敢不敢信我一回?”
  山区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他对我伸出手,说到他身边来,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明亮笑意。
  我沉默片刻。
  公司是许育城给我的,表面上我是光鲜的老板,实际上是代他管理,没有收为已用的权力。
  他和许育忠出事,即使当时老爷子没反应过来,几天过去也该知道找个合适的顶罪人多么重要,而我正好在副驾驶座。
  打通关系后颠倒黑白亦不是难事,或许需要让给妈妈一些好处,舍弃无关紧要的我,即可免除继承人的罪名和兄弟阋墙的丑闻。
  我太清楚许家人的行事作风,因此无论如何不愿让他们得逞。
  可是……不久后杨沉自顾不暇,他的朋友能顾及情谊保我到几时?
  除非躲躲藏藏一辈子,不能动用信用卡、不能应聘工作,不能出国甚至远离b市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想办法投奔宋城。
  明知道我已无路可退,他依旧体贴的留了一分余地,说成让我自己抉择,杜绝每一点尴尬的可能性。
  一开始我误以为他真的是单纯小模特,那时他还只是我可有可无的生活调剂,是出现问题时打算第一个抛弃的地下情人,没想到最终却成了我的唯一选项。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如果做好最坏的准备,应该不会再被伤害。
  事已至此,唯有向前。
  第164章
  “来过这里吗?”
  宋城低声问我。我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辽阔景致,降下车窗后干燥的热风涌进车里。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更是西北地区的军事重镇。
  “只在书里读过。”我说,“挺美的。”
  宋城眼里含笑,语气轻松的指给我看远处的建筑:“那边再往东走有一个水库,风景很漂亮,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搭车过去玩。”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低低应了一声。
  即使宋城事无巨细准备妥当,处处照顾我的感受,仍然避免不了精神疲惫。何况身体还没完全从车祸后的状态里恢复,坐一会儿车就头晕恶心。
  “是不是不舒服?”他摸了下我的额头,“快到了,医生在那边等着,待会儿先做个检查。”
  “没事。”
  瞥了眼前排穿迷彩装的司机,回想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外人接触,我心头压抑的感觉更甚。
  的确如他所说,在这里我不会被许家或杨沉打扰,甚至只要我愿意,他们一辈子都没法找到我。然而同样……只要宋城想,我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片土地,变成真正的下落不明。
  在一路上我忍不住思考,跟随他离开b市,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回去后要见一些人,可能有两天没法陪在你身边。”见我出神,宋城轻声开口拉回我的思绪,“等事情交代完,我会立刻回来。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小刘,让他置办。”
  小刘是他安排来照顾我起居的人,个子不高,二十出头。
  他被宋城吩咐先行一步收拾好住处,因此我只匆匆见过一面,但对他身上机灵又勤快的特质印象很深。
  之前我推辞自己已经成年,没有必要让小刘照顾——在许家我都没有使唤佣人的习惯,独居后为了避免别人入侵我的生活,干脆请了钟点阿姨。
  得知身边要多一个“贴身保姆”,顿觉不适应。
  宋城的态度虽不强硬,却不容更改。他把我视作脆弱病号,每句话都是发自希望我保重身体的善良意愿,听得我手足无措,连连点头。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还不同意,简直是不识好歹、罪该万死。
  我说:“住哪都行。”
  风吹乱宋城的额发,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英俊。
  如果说他做模特时是内敛的璞玉,柔和温润;此刻的宋城终于褪去伪装,彻底展露出我曾在杨沉、安德烈身上看到的那种气势。
  高傲,强大,锋芒毕露。
  在这种熟悉气势的笼罩下,我仿佛变回了那个在天才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许俊彦,尊严即将被人碾碎在脚底,只不过这次高高在上的主角换成了宋城……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恰好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没关系,住了以后才知道缺什么,我们慢慢来。”
  我住的地方是一栋二层楼房,矮矮的篱笆墙围着前院,外观看起来颇具年代感。
  这一片绿树成荫,隔壁院落里种着瓜果蔬菜,我看到不远处还有篮球场,像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式小区。
  下车的时候一位年轻女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门口经过,老人认出宋城,停下来打招呼:“这不是宋参谋长家的小子吗?”
  “孔爷爷。”宋城走过去,“是我,您一眼就认出来了,记性跟以前一样好。”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你爷爷经常带你到我家玩。”老人虽然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腰板仍然挺直,精神气很足,“怎么回这来了?不和你爸爸住四区那边?”
  他指了指我,笑着说:“我带同学来玩,回家住不方便。”
  “哦,也是,住这里好,竹篱茅舍自甘心!”
  或许是老人太久没见到熟悉的晚辈,和他说完又转向我,面容威严而不失和蔼:“来走近点,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许俊彦。”
  他问了我几句话,我一一答了。
  尽管不知道老人身份,但想来不会太简单。好在我有多次应付许老爷子的经验,能熟练把握住对长辈礼貌恭敬的态度。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宋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老人从门前的绿荫道上离开,转身和我一起进屋。
  家具地板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种令人舒适的朴素大气,他朝我微微一笑:“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很久,现在也没怎么变化。”
  转角的花瓶里插着花束,墙上挂着充满童趣的刺绣画,细节处流露出温馨氛围,是属于“家”的气息。
  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待,照例询问了不少问题。
  离开b市后宋城已带我在途中的医院检查过数次,说起来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问题,但没有一项严重到影响生命的地步,因此总结起来不过是定期体检,注意保养。
  我自己都无所谓的事,宋城却极其看重,认真和医生讨论了半天,又叫小刘把饮食、生活上需要留心的地方记下来。
  目光停留在他专注的侧脸,再麻木的心也要回暖几分,我悄悄叹了口气。
  送走医生,宋城见我神态疲惫,俯身关切的问:“要不要睡一觉休息会儿?”
  “嗯。”
  “那我送你上楼。”
  他动作自然的低头,大概是要吻我的脸颊。
  旁边还坐着小刘这个外人,我想都没想便往后躲,堪堪避开这个吻。宋城的笑容淡下去,我眼神四处乱扫,才发现小刘何等懂得识人眼色,早就避开这一幕。
  原本爱笑的人一旦冷脸,无论多好的氛围都会变得尴尬,然后缓慢降到冰点。
  我没由来的心虚,试图找几句话缓和空气,哪怕解释一句“我害羞”也比保持沉默好。偏偏想法和动作对不上号,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显得更加心虚。
  我敢吼杨沉,阴阳怪气说话来讽刺,是因为知道这样做的下场顶多是被他按到床上强行性交,或者被更尖锐的话语或暴力行为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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