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容不下
那就是声东击西。
柯钦飞出现在伯府，出现在景生的面前，必然会将景生的全部心神都吸引过去。
那样，其他人要趁此机会潜入，就会比景生闲散着的时候容易得多。
虽然还有莫为和莫可两兄弟，但他们两个人也不是随时都呆在伯府，他们也会出城去查看齐王大营。
没错，景生已经断定，柯钦飞必然知道莫为兄弟的存在，同时，柯钦飞……或许还有齐王，都已经摸出了莫为去齐王大营的时间点。
一般要潜入大营这种地方，都会挑营内防备最低的时候。
而这种时候最好的是夜间，确切来说是子时和丑时。
这段时间人的精神最差，而且最为疲惫困倦。
除了子时和丑时，若要在白天潜入，则就是午时。
因为那个时候多数士兵都在吃饭，巡逻的人就算不会减少，防备也并不能像所有士兵都在训练的时候那样严密。
莫为就是挑着这些时间去查探。
同样的，被对方将心理摸清，利用了这个时间，从而做出对他们有利的决策。
景生迎着风呼出一口气，不得不感叹齐王的脑子是很好的。
如果他能做一个安稳的藩王，成就绝不会比秦慕辰低。
想到这里，景生却自己自嘲的笑了。
齐王的身世和心性注定了他不会安分，造反……
只是早晚问题。
不过景生更好奇的是，皇帝在齐王造反的事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单纯被背叛的皇帝兄弟吗？
景生回想起那天在御书房见到的身影，还有窸窸窣窣对着他爬过去的毒虫。
这皇帝怎么可能会就真的被背叛？
景生回忆起那双幽暗深邃的双眸，心头都不禁有些发寒。
被景生忌惮万分的皇帝，此时正坐在龙椅上扔奏折玩。
他这几天天天看那些大臣递上来的陈词滥调，眼睛都要看出茧子来了。
“啪！”的一声，又一本奏折被扔了下去，和地上已经铺了一片的奏折堆堆叠在一起。
钱公公就站在旁边伺候，皇帝有时候被奏折气乐了还会跟钱公公一起嘲讽大臣两句。
实在是太蠢了！
这些个废物！
皇帝的心累得都快萎缩了，幸而还有威远侯和岑阁老能给他出主意和保家卫国，不然他再能耐也撑不住那这个烂泥。
其实说烂泥也不全对，满朝大臣中不乏有能力之人，有潜力、被教导一番就能担当大任的年轻人也有。
可这些家伙有才，偏偏没有皇帝最想要的德和忠！
德，是勤政爱民的为官之德。
忠，是忠君爱国的为臣之忠。
然而在这些人的眼中，最重要、最让他们值得为之奋斗拼命的，却是钱和权。
特别是这个人。
皇帝垂头看着手中的奏折，那上面写着的人名，笔锋都在刺人的眼睛。
那上面所写，正是芮衡。
这位国舅自从被罢官，最开始一段日子看着老实的很，有什么“委屈”、“不甘”全都是别人替他说。
而他本人，只需要舒舒服服躲在家里，做个甩手掌柜，等着皇帝被满朝文武和太后逼得不得不将他请回来就好。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太后是想站在他那边没错，但事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想”。
在后宫里，有皇帝协助撑腰的皇后成功架空了太后。现在的太后，除了能仗着太后的身份，用“孝”来压人，别的完全没用处。
充其量当个齐王最后的保护伞，还是只能帮忙留个全尸的那种。
芮衡在府中早就没了最开始的淡定自若，现在每天都是一大早就起来等着看有没有来人，有没有传旨。
而芮衡的府上，从一开始的热闹非凡一点点变成如今的门可罗雀。
没有人敢来这里和芮衡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就担心被人逮住了小辫子，一纸奏章上传天听，乌纱帽就没了。
甚至丢了乌沙还是幸运的，最惨是丢了项上人头。
齐王的造反是一个导火索，直接引燃了朝中针对芮衡和太后的火线。
在传出造反消息的时候，有人就怀疑过。
为何齐王叛变得如此突然？而且连最支持他的芮衡都尚在京城受罚，他那边一声不吭就出兵了？
难道不怕皇帝直接以此为借口咔嚓了芮衡？
齐王没想过吗？
皇帝绝不信他没想过，而正因为齐王想过，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当初芮衡在京城，就没人会怀疑齐王有谋反之心。
而齐王也的的确确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从恩恪到抚远中间的城池都成了齐王的囊中之物。
要不然抚远有个玉妄在，只怕也挺不到现在。
另一方面……
皇帝唇角勾起冷笑，齐王恐怕就没打算要让芮衡占一个“从龙之功”。
芮衡此人如何，他们都一清二楚。
能力不足，贪得无厌。
当初交给芮衡什么事什么就会乱成一团糟，而且只会都被他从中想方设法捞出油水。
没有油水，也要敲骨吸髓，誓要让自己吃得盆满钵丰。
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芮衡完全没这个意识。
仗着自己的国舅身份，手越伸越长，谁说教都不听。
即便是太后斥责教训，也阳奉阴违。表面答应得老实诚恳，背后就将告状之人狠狠收拾一顿。
直到没人告状，似乎一片海晏河清。
这样的一个人，皇帝容不下，齐王难道容得下？
的确，芮衡的存在对齐王有不小的利处，那是因为齐王一开始要依靠芮衡在朝中的势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
齐王自己在朝中不是没有钉子，芮衡一个被罢了官的皇亲国戚，对齐王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因为齐王要清君侧。
芮衡是举国上下都深恶痛绝的贪官污吏，清君侧如果留下了这么一个人却只针对了另一些保皇党……
从大义上讲，齐王就算得了大位，同样坐不稳。
即是说，芮衡是齐王准备好要牺牲掉的一个废子。
皇帝早在齐王准备造反的时候，就摸清了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齐王对皇帝也极为了解。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敌人，这话按在他们两兄弟身上，半点毛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