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假书生（14）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两人把饭菜都干掉了，还只吃了个六分饱。
  意犹未尽的两人面面相觑，久久未语。
  不知过了多久，常大人迟疑着问道：“你……饱了吗？”
  “……你呢？”白岚摸了摸没有什么感觉的肚子，略迟疑的反问。其实她还能再吃两碗饭的。
  常大人抿了抿嘴唇，他又何尝不是。平日也是这样份量的饭菜，他一个人就可以吃完，今日只吃了一半，能饱才怪。
  可是，当着少年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说我没饱还能再吃一份吧？说出来很尴尬啊！
  静坐了一会儿，白岚率先开口，“不知常大人打算如何安排我？”
  常大人疑惑的嗯了一声，上扬的语调显示着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白岚又问了一遍，常大人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傻了吧唧的说，“先在我这住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白岚：“……”
  你开心就好。
  常府很小，一共没几间屋子。
  下人住了四间，一间作书房，两间作库房，再有一间卧房，就只剩下两间空房了。
  和别的宦官人家相比，常大人家都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
  但常大人一点儿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还挺好。
  若是哪天皇上心血来潮要微服私访什么的，看到他家这样，皇上说不定因为同情，还给他一笔银钱作补偿。
  他对衣食住行本就没什么要求，过得去就行。
  对于那些大家族，处处要求精细的行为，常大人不置可否，但还是会觉得牙疼。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陶冶一下情操。
  不过别人有别人的生活方式，他不会置喙。
  这也是他和那些大家族的官员同僚走不到一块儿的原因，价值观念不同，难以有共同话题。
  常大人睡得很晚，平常晚饭过后他都是先沐浴，完了就去书房看看书，或是翻翻案宗，给自己一些时间思考。
  然而今天不一样，常大人饭后没有沐浴。
  照顾他起居的吴伯惊呆了。
  因为他知道，自家大人是一个自律到有些变态的人。不管是起床，上值，下值，吃饭，沐浴，看书，睡觉，都是设定好的，到点他就要去做的，如果不做，就会坐立难安，无所适从。
  说白了，就是常大人强迫症，还龟毛。
  今日他没有沐浴，而是坐在浴桶前，发着呆。
  吴伯就是那个驼背的老人。他提了足够的热水，倒在浴桶里，又提了两桶冷水放着备用。
  他忙完这一切，常大人都还没脱衣服，继续发着呆。
  吴伯唤了他几声，他都没回神。
  这不正常！
  吴伯吓了一跳，以为常大人是出了什么事。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脉。
  结果自然没事。
  不过常大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让吴伯的心揪了起来。
  “大人，发生了何事让你闷闷不乐？”他虽然是个老头，但是个有功夫的老头，大人有什么心事可以和他说，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他定义不容辞。
  “吴伯……”常大人喊了他一声，那语调，凄婉哀凉，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吴伯心下一疼，上前一步，将常大人揽进怀中，拍打着他的后背道：“大人，莫哭莫哭，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吴伯帮你解决。”
  常大人：“……”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是个严肃正经的大官，被人搂紧怀里当小孩一样哄什么的，好尴尬呀……
  常大人严谨的表情再一次破裂。
  他推了推吴伯，摸了摸肚子，再舔了舔唇，眼中亮晶晶的，道：“吴伯再给我弄些吃的呗，晚上没吃饱，我怕夜里会饿。”
  他吃了两碗饭，就吃了个半饱而已。
  吴伯听到青年这含笑的语气，不知怎的，也笑了。忽然想起数年前，他的孩童时期，也是如此，每日饭后都要偷偷的吃上一两盘点心，才顶饱。
  大人年少时倒是乖巧，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样任性的要求。
  于是吴伯点头说好，下一秒就闪身出去了。
  常大人望着窗外的月亮，也不知道那个小少年，有没有吃饱。
  没有吃饱的少年白岚偷偷的摸到了厨房，和吴伯撞了个正着。
  “白公子这是……”吴伯手举着锅铲，面上闪过愕然的情绪。
  白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诚实道：“晚上没吃饱，过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闻言，吴伯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
  这少年和他家大人一个样儿。
  白岚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笑什么。可是看他在炒菜，似乎很美味的样子，白岚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大叔，你这做的什么菜啊？”
  “哈哈哈哈哈，小公子唤我吴伯就成。”吴伯开怀大笑，一边笑一边炒菜，“稍等一会，等小的做完，给小公子留一些。”
  “好。谢谢吴伯。”白岚乖巧应声，然后坐在灶旁，帮忙看火。
  “中火就行。”看少年主动帮忙，吴伯也没跟她客气，直接使唤起来。
  “哦，好的。”白岚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帮厨，还是那种只能打打杂的帮厨。话说她也是会做饭的好伐？
  “小公子在家也干活？”看少年听得懂自己的话，吴伯惊讶的挑了挑眉，要知道，读书人万分娇贵，在家除了读书，什么事也不用做的。
  “会帮忙做一些。”白岚也不心虚，拿着火钳捅了捅火堆，“娘亲身子骨儿不太好，实在不忍看她太辛苦，家里的活儿都会分担一些。”
  她也不算说谎啊，原主没做过，但她真的有做过。
  吴伯神色有些复杂，许久没说话。一时间，厨房里只有翻炒的声音。
  “吴伯，菜还没好吗？”不知过了多久，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吃的青年嗅着味儿找了过来。
  吴伯这才从失神里走了出来。
  “这就好了。”说着，把菜舀进盘里。白岚扔下火钳，从灶旁站了起来，“终于好了，饿死我了。”
  常大人这才看见白岚，他眨了眨眼，福至心灵道，“你也没饱啊？”
  白岚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真巧，我也没饱。刚好可以一起吃第二顿。”常大人咧嘴一笑，带着些傻气。
  得，那就再一起吃一顿吧。
  一个青年，一个少年，饭量都比常人大，凑在一起吃饭，更觉得饭香。
  “以后干脆我们一起吃饭好了，和你吃饭我心情都好了很多。”常大人瘫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肚皮，已经没有形象可言。
  “这样吧，距离会试还有五个月，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儿，我早些下值回来辅导你，你觉得如何？”
  “甚好。”难道能说不好吗？
  常大人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少年对他胃口，他决定辅导他，那是要带出一个状元的节奏，希望少年在他的辅导下，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常大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白岚后背莫名一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晚点让裴倾看看，她是不是又被鬼给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