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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引蛇出洞之计

  皇帝听阿江一语,眸色顿深,一字字道:“你是说,这二人是奔着顾立农和巴适而去?”
  百余名御前侍卫私出上京,前往绿洲刺杀钰王耶律辰,以顾立农、巴适二人为首,如今,只等这二人押回京来,查明幕后主使。
  刺杀这二人,便是杀人灭口啊!
  阿江点头道:“是,皇上明鉴!”
  阿江话落,只听五皇子耶律昊问道:“既是你们乔装其中,想来顾立农和巴适不在帐子里,你们又如何知道,他们要刺杀的是顾立农和巴适?或者,他们动手之前,唤过顾立农和巴适的名字?”
  他一句话提醒,左首的贼人立刻道:“回皇上,草民不过是无从生计,才铤而走险,劫些财物度日罢了,并不曾杀人,更不知道这位大哥所说姓顾、姓巴的是何人!”
  “劫些财物?”阿江冷笑道,“我等一行二十座帐篷,其中两座颇为华丽,单羁押人犯的帐篷最为简陋,你等为了财物,为何单单进了那一座?进去也不见翻找财物,却径直提刀杀人?”
  那贼人大声道:“黑夜里,又哪里瞧得见哪座帐篷华丽?单见那里守卫森严,便想必然有贵重的物什罢了!”
  啧,这贼人胆子还不小,当着皇帝的面,说话出此振振有词!
  满朝文武都不禁向他望去。
  刑部尚书厉远志突然咦的一声,俯身向那人细望。
  耶律辰瞧在眼里,立刻问道:“厉大人,可是认识此人?”
  厉远志摇头,又跟着点头道:“瞧着面善得很!”
  皇帝道:“厉大人,你若有疑惑,近前去瞧清楚再说!”
  刑部尚书身为当朝二品,所立的位置离御阶不远,离阿江等人所跪的殿心却还有丈余。
  厉远志闻命,当真向殿心走出几步,向那贼人细瞧片刻,摇头道:“此人瞧来虽似曾相识,微臣却记不大清楚!”
  记不大清楚,你咦什么咦?
  耶律辰无奈,只得道:“厉大人且再好生瞧瞧?”
  厉远志再细瞧片刻,仍然摇头。就在众人以为他说不出什么时,却见他摇头道:“只是此人额上有一片烧伤的伤疤,瞧来奇怪的很!”
  一个贼,脸上有一片疤,有什么奇怪?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以为然。
  只有皇帝问道:“有何奇怪?”
  厉远志躬身回道:“回皇上,寻常烧伤,伤口凹凸,显灰黑色,纵然年久也不能尽除。”
  是啊!
  众人点头。
  若不然,这个人的烧伤,你怎么会瞧出来?
  皇帝点头道:“是啊,朕闻烧伤要较旁的伤还要疼痛数倍!”
  厉远志躬身道:“皇上所言极是!”见满殿的人都是满眼疑问,也不卖关子,向那贼人指道,“而此人额上虽是烧伤,伤口也呈灰黑色,可是那纹理间,却透出一些金纹!”
  金纹?
  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他一说,近处的几位大臣也凑上前细瞧,但见在那贼人额角烧伤的凹凸纹理中,果然透出些金色。
  大理寺少卿田立言咋舌道:“若不是厉大人提醒,我等竟不曾留意!”
  四皇子耶律邯不解问道:“那又如何?”
  三皇子耶律郯向他一望,也快步过去向那人额上伤疤细瞧。
  那人脸色微变,侧一侧头,大声道:“这不过是小人遭逢意外,被金水所伤罢了,所以伤口会残留金色!”
  “金水?”耶律辰淡笑道,“黄金化水,确是较寻常炭火还要烧灼,可是金水很快凝结,岂会在肌肤上留下金色?更何况,金水所伤,伤口应是白色,又岂会是灰黑色?”
  皇帝听的皱眉,向三皇子耶律郯道:“老三,你掌管刑部,老九所言可有道理?”
  耶律郯点头道:“回父皇,黄金化水确是滚烫异常,若是沾上肌肤,烧伤更甚于炭火,但金水溅于肌肤表面,寻常不会进入肌理,也就不会残留下金色。”
  皇帝下那人指道:“那此人额上的伤,可有什么不妥?”
  皇帝的话问出来,丞相王士忠躬身道:“皇上,如今审明这二贼的意图要紧,他们身上的伤,怕不大要紧吧!”
  功绩侯万雄杰也点头道:“亡命之徒,身上有伤不足为奇,还是正事要紧!”
  耶律辰道:“三皇兄和厉大人既瞧出不妥,我等又何防一听?”
  皇帝点头道:“老三,你姑且说说罢!”
  这大晚上的,皇帝你老人家是闲的?
  大多朝臣心中腹谤,可也无人再敢阻止。
  耶律郯闻命,命人举支大烛过来,借着烛光向那人脸上又细查片刻,这才向皇帝躬身回道:“父皇,这烧伤留下灰黑色伤痕,入肉不浅,想来当初伤的不轻,若是寻常肌肤上的印记,当随着烧伤一同抹掉痕迹,而只有我刑部判为流行的犯人,脸上刺金会深入肌理,纵是火烧、割皮,也难尽去。儿臣观此人伤处的金色,深入肌理,远在烧伤之上,当是刺金所至!”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嗡声,孝康王明辉诧道:“安王殿下是说,此人本是流放的囚犯?”
  “是!”耶律郯点头。
  定远侯卞威皱眉道:“可见此人本就是并非善类!”
  王士忠点头,轻哼道:“方才闻说他们胆敢去劫钰王殿下亲随的营帐,微臣还甚是惊讶,如今看来,倒也不足为奇!”
  这是扣死这二人劫营,只是为了财物?
  耶律辰眸中露出一抹异色,抬头向他扫去一眼。
  囚犯一经流放,纵是赶上皇恩大赦,也未必就能放回,更何况,近几年来,战祸不断,皇帝也不曾下过恩旨。
  耶律隆毅眸色顿沉,向下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因何流放,又是如何逃脱?”话问的是那名贼人,目光却向刑部尚书厉远志扫去。
  流放的人犯走失,自有地方官员上报,怎么刑部竟不知情?
  厉远志心头突的一跳,忙躬身俯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回头向那人狠狠望去一眼。
  是啊,走失人犯,地方当有回报,为何自己不曾见过任何文书?
  耶律郯也不禁脸色微变,立刻掀袍跪倒,向上道:“父皇,人犯走失,刑部竟毫不知情,是儿臣之失,请父皇责罚!”
  这位三皇子认错倒认的快!
  皇帝未应,钰王殿下清润的声音慢慢响起,向上道:“父皇,这两人劫营,断断不是为了财物,而是要取顾立农、巴适二人的性命!走失人犯,虽说刑部有责,却可慢慢再查,可是这叛乱的幕后主使,不能怠慢!”
  是啊,如今叛军还在围城,却有人往漠上要杀人灭口,若不将幕后之人查出,岂不是成这苍辽朝廷的心腹之患?
  朝上众人都暗暗点头。
  七皇子耶律亭道:“九弟,你如何能够肯定,这二人不是劫截财物,而是杀人灭口?既然阿江是去接引楚大小姐回城,那顾立农、巴适二人想必也已押回,为何不一并带上殿来,审出幕后之人便是!”
  是啊,只要将顾立农和巴适二人押上殿来,一问就知!
  众臣一听,已有几人附和。
  耶律辰道:“阿江等人出城前往大漠,最初是扮成寻常的客商,等到离开大漠,才换成钰王府亲兵的服饰,堂而皇之押解人犯回京。这二人若是寻常盗贼,必然会劫截熟悉的商道,可是为何去时不劫客商,却截回时的王府亲兵?”
  是啊,客商总会带有财物,亲兵却未必!
  众人暗暗点头。
  那人强道:“王府亲兵,自然与旁的兵马不同!”
  耶律辰回头向他望去,扬眉道:“这么说,你知道他们是本王的亲兵?”
  那人点头道:“钰王殿下声势如日中天,平日朝廷的赏赐必然不少!”
  话刚出口,只听耶律辰已经笑起,摇头道:“本王纵受些皇恩,此次又未与亲兵同行,赏赐如何会由亲兵从绿洲带回?再说……”话说半句略停,定定眸光向他逼视,一字字道,“各大王府,亲兵同一服色,所不同的只是腰牌,你又如何知道,他们是本王的亲兵?”
  是啊,没有仔细验过腰牌,又有什么人能知道是哪位皇子的亲随?
  此话出口,莫说殿上众臣,就连皇帝也连连点头。
  那人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耶律辰冷哼道:“分明是你早已得知楚大小姐在那绿洲之上,羁押顾立农、巴适二人,便赶去绿洲意途灭口。哪知上了绿洲,发现本王亲兵已经赶到,无从下手,直到跟至漠上,才得到机会!”
  虽只寥寥数句,却将整个事情说的一丝不差!
  那人惊骇之余,突然恍然,失声道:“这……这本就是你的陷阱!”
  绿洲中不能下手,一路跟踪进了大漠,好不容易窥到时机动手,那帐子里不是顾立农和巴适,可是阿江等人,这分明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之计!
  耶律辰挑唇,点头道:“不错!”
  原来,从阿江出城,钰王竟然就定下此计!
  旁的文武众臣倒也罢了,当日在御书房中的几人已是一脸恍然。
  孝康王连连点头道:“难怪当初钰王殿下当殿说出楚大小姐羁押人犯,原来便是引蛇出洞之计!想来那时,阿江等人已经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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