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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嚣张

  每次攻略强敌,对张楚而言都像是开发一个大项目。
  策划。
  执行。
  上线。
  运营……
  以前都是张楚亲自出任项目经理。
  带头策划。
  带头执行……
  从攻略荆舞阳时,摸着石头过河的生涩。
  到攻略天刀门时,举轻若重的沉稳老练。
  张楚花了很多的心思,也得到了充足的成长。
  有时候张楚自己也会想,自己凭什么能赢?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凭什么赢的是他?
  而不是白世忌?
  而不是吴老九?
  而不是万江流?
  他认真思考后,觉得表面原因或许有很多,毕竟这些曾经的对手情况不一,不能一概而论,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但深层次的原因,他觉得有两个。
  第一,他站在九年义务教育的肩膀上。
  第二,他够认真、够谨慎。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万事怕认真!
  张楚从不曾将胜负寄托于对手犯错,也从未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临场爆种。
  每次攻略敌人,他都绞尽脑汁的力求将计划做扎实,再站在敌人的立场,对自己所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进行否定,借以调整、修改计划,或者预备补救方案。
  也正是他的认真,一个个在当时的张楚眼中强大的近乎无解的敌人,最终才会倒在他的黑缎面长靴前,化为他前进道路中的垫脚石。
  如果将张楚推倒的一个个强敌看成一个个大项目。
  那骡子就是张楚手下的部门经理。
  骡子辅助张楚,推到了一个个大敌。
  换个角度来说。
  也就是骡子以部门经理的身份,参加了所有项目。
  是所有。
  即便有时候是张楚在外奔波,骡子留守太平镇大本营,也依然在不遗余力的通过血影卫支援张楚的行动。
  他清楚所有项目的始末与经过。
  张楚对骡子,是不设防的。
  太平会所有资料,都对骡子开放。
  一些还留存在张楚手中,还未进入太平会的资料,骡子想要翻看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例如张楚手中留存的那一批天刀门武功秘籍。
  骡子偶尔有什么疑问,问到张楚,张楚也几乎都是有问必答。
  师父带徒弟,都没这么推心置腹,毫无保留的。
  而骡子,张楚这么带了四年。
  就算是头猪,也该成精了吧?
  ……
  骡子也的确没让张楚失望。
  他第一次挑大梁就是攻略萧近山这种难缠的目标,说是开局地狱难度都不为过。
  但自从张楚拍板,敲定了这次行动之后,他的表现还算不错!
  从整理资料,寻找战机。
  再到实地勘查,敲定计划。
  他的表现,或许还称不上无懈可击。
  但在张楚看来,却已经当得起沉稳二字。
  其后的两天,张楚像个局外人一样,淡定旁观骡子主持工作。
  虽然每一道自骡子手中流出去的命令,都会有副本送到张楚的面前。
  张楚却都不置可否。
  看,他是一字不漏的全看了。
  但就是不一说一句好歹。
  骡子遇上特别不把握的事情,跑到他跟前儿翻来覆去的征求他的意见、试探他的态度,他都不表态。
  实在是嫌骡子烦人了,他才会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不错。
  的确不错。
  虽然没有什么能令他眼前一亮的骚操作。
  但计划做得很详尽、很扎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环节,也按照他的习惯针对有可能的突发意外制定了相应的备用方案。
  在张楚看来,只要潜入萧家镇的那些风云楼精锐探子不暴露,这次的行动就没有翻车的道理。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溜走……
  ……
  初七晌午。
  数十挎刀携剑、鲜衣怒马的骑士,打着口哨纵马上太平镇,见了上山下山的人流也不减速,尘土扬了行人们一身。
  无数人对其怒目而视。
  但却只令他们的口哨上越发的尖锐,中间还夹杂着“哟呵”之类的怪叫声。
  抱着刀枪在镇门外晒太阳的血虎营老卒们,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懒洋洋的看着这些神采飞扬的年轻骑士,谁都没有上前去制止他们一下的意思。
  但如果眼神够尖的话,就会发现镇墙上架着的那些床弩、八牛弩,已经无声无息的瞄准了镇门下,镇门守将焦山举起一只手,好像在跟谁打招呼。
  可以猜一下,如果这些骑士冲到大门外还不减速的话,焦山会不会挥下那只手,操持床弩、八牛弩的那些血虎营老卒,又会不会砸下射击锤?
  但可惜的是,有人搅了他们看戏。
  这一彪年轻骑士刚刚冲过狗鼻梁子,轻纱蒙面、头戴银冠的孟小君就从一侧的茶寮中走出,迈动步伐迎了上去。
  她也没有试图去制止这些骑士,而是径直走到了路中央。
  领头的黑马骑士似乎没看到孟小君,竟纵马笔直的朝着孟小君冲过来。
  孟小君冷着脸,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健马笔直的撞向孟小君。
  “姑娘小心!”
  “骑马的,前边有人啊!”
  道路两旁的行人惊呼道。
  “吁!”
  “希律律!”
  乌黑得反光,通体没有一根白毛儿的神骏黑马人立而起,马蹄几乎擦着孟小君的面纱。
  跟随在黑马骑士身后的数十骑齐齐勒住胯下骏马。
  数十骑竟眨眼间便止住了骏马的奔腾之势,展示出绝佳的骑术,令镇门上下那些懒洋洋的血虎营老卒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种骑术,他们都见识过……在北蛮铁骑那儿。
  “嚯嚯嚯,不愧是孟家的女人,光这份胆气,就不比爷们弱多少!”
  乌黑的骏马落地,马背上腰悬长刀的俊美年轻骑士猖狂的大笑道。
  “哈哈哈……”
  话音一落,他背后的数十骑陡然爆笑出声。
  笑声猖獗,庞然自若,仿佛周围那一道道异样的眼光不存在。
  笑声中没有什么轻蔑、不屑的意思,但他们那副就差刻到脸上的高高在上姿态,令周围所有人的心头都非常不舒服。
  也与太平镇安宁、祥和的气质,格格不入。
  孟小君面无表情。
  但她眼神中透露的不悦之意,连周围的吃瓜群众们都看出来了。
  “打哪来回哪去儿,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孟小君没有回应俊美骑士的嘲讽,径直如此回道。
  她虽然是仰着头望着马背上的骑士,但气场上却与马背上的骑士分庭抗礼,丝毫不堕下风。
  “呵……”
  马背上的俊美骑士嗤笑了一声,仿佛是懒得理她一般,抬头扫视四周,问道:“张楚何在?”
  他问的理所应当。
  然后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敏锐的发现,周围那些屁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变化。
  方才那些屁民看他的眼神,他很熟悉,无外乎羡慕嫉妒恨。
  但现在,他发现这些屁民看他的眼神,竟似敌意?
  当然,狮子不会在乎蝼蚁的敌意。
  他感兴趣的是,那个让张楚在这些屁民的心头,竟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更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个张楚,竟然真没来迎接他?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俊美骑士需狭长的丹凤眼,笑吟吟的拨动马头,打马与孟小君擦身而过。
  孟小君隐藏在大袖下的手颤动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她的父亲,断岳剑宗宗主孟信陵,是天行盟三长老,在西凉州颇有威望。
  而马背上这名俊美骑士,名叫燕惊鸿,他爹燕长青是天行盟二长老。
  同是长老,并非说二长老的权柄、威望就比三长老重。
  是以孟小君并不惧燕惊鸿。
  但燕惊鸿同样也不惧她!
  她来太平镇,是想给太平会插上她孟家的大旗。
  她既能来,燕惊鸿自然同样能来。
  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挠燕惊鸿与太平会的上层沟通。
  虽然她知道,以燕惊鸿以及他这班同为天行盟三代传人的狐朋狗友们的尿性,来太平会只会把事情搞砸。
  张楚和乌潜渊,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无知山大王、浅薄暴发户,扯上天行盟的虎皮就能任他们予取予夺。
  数十骑打马,慢悠悠的从孟小君身边路过。
  孟小君立在一匹匹溜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中间,头疼如劣。
  纵然她早就知道燕惊鸿和他这群狐朋狗友要来,但直到如今,她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不是想不到手段。
  而是她知道,她能想到的手段,对燕惊鸿一点用的没有。
  燕惊鸿嚣张跋扈归嚣张跋扈,但和蠢字儿扯不上的任何关系。
  都是一只山上的狐狸精,谁还不知道谁有多少道行?
  燕惊鸿在数百道异样的目光注释下,驱使骏马溜达达的走到镇门前,径直就要进镇。
  就在这时,站在城门外被北风吹得直哆嗦的两名血虎营老卒,终于懒洋洋的动弹了一下。
  两把斑驳的红缨枪在燕惊鸿面前交叉,挡住了他的去路。
  燕惊鸿勒住了马。
  他不在乎这两把破枪。
  他在乎的是这两把破枪的意思。
  他似笑非笑的低下头,俯视这两名与他胯下骏马一般高的矮挫大头兵。
  他的笑容里,并无笑意。
  两名大头兵倒是笑得很淳朴,只是一开口,口气就大的没边儿:“大兄弟,俺们不管你是哪家的崽子,你爹又是谁,要想进太平镇,就得守太平镇的规矩,谁来都一样。”
  燕惊鸿回过头,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孟小君。
  在他的记忆里,孟小君不像是只会使这种小手段的人。
  难不成,单纯只是为了恶心他?
  他心下琢磨着,面上不紧不慢的问道:“哦?什么规矩?”
  “呐,很简单!”
  说话的血虎营老卒耐心的指大门左侧的凉亭,道:“凡是江湖中人欲进太平镇,必先登记姓名出身,并交出随身佩刀佩剑,俺们代为保管,等你们离去的时候,再交还给你们。”
  燕惊鸿闻言,本能的摸了摸腰间的长刀:“哦,是吗?我要不交呢?”
  “你要不交?”
  说话的血虎营老卒眨巴着浑浊的眼睛瞧他,想了想,干脆一拍手道:“那这样,俺跟你打个赌,你今儿要能带着你腰间那块破铁片子踏进这座门半步,俺老吴就把脑壳摘下来送你当夜壶!”
  “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头上陡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老吴尿性!”
  “没让为父失望!”
  “小崽子,快进来啊,俺还等着看着老家伙怎么把那十斤半割下来当夜壶呢!”
  城头上,一群衣甲破烂的老卒旁若无人的、夸张的大笑着,叫嚣着。
  他们的姿态一点也不高高在上。
  相反,很接地气、也很真实。
  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是在另一个世界狂欢。
  名叫老吴的老卒,在城门外向城头上的袍泽弟兄挤眉弄眼:见笑了,见笑了啊!
  他叫老吴。
  是名老卒。
  但他其实不老。
  老的是灵魂。
  不知怎么的,从不惧天高地厚的燕惊鸿,此刻看着这些旁若无人狂欢的老卒,心底的寒意却不可抑制的疯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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