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剑道三境
萧剑猛的一抬头，那个提醒自己的剑宗弟子正一只手向前伸着，看那样子，应该是要拉起自己，只是他已经永远做不到了，因为一截闪着寒光的刀身已经从他的胸口插了出来。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少年歇斯底里的大吼，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中流了下来。
刀身从那个弟子身上拔出，一股血液喷射出来，喷到了他的青衫之上。
“快……快跑。”
说完这几个字，那弟子瘫软在地上，没了气息，萧剑记得清楚，那是樊城那个主持自己测试的人。
现在，他就这样躺在了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性命。
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刚刚的那一场地震也是因为自己取出了摩诃体内的一个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大家就不会被迫离开庙堂，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就这样死去，可能直接呆在庙堂之中大家也逃不过这一劫，但那样的死亡最起码不是因自己而起。
这一刻，悔恨和痛苦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少年的脸颊已经混合着泪水与血水。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血泪混合的液体悄然流进了胸口，被那颗从摩诃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尽数吸收。
“啊……”
萧剑仰天长啸。
“快，快拦住他。”
任江南大呼，因为萧剑已经提着长剑离开了队伍冲进了妖族群中。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萧剑，不要。”
张灵芝大喊。
“萧剑，快回来。”
陈永强大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自寻死路。”
秦飞看着宛如着了魔一般的萧剑喃喃自语。
只不过此时的少年宛如疯了一般，并听不到这些人的呼喊。
杀。
萧剑心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即使面对的是强大的妖族，而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有一把长剑的少年。
全无章法的乱砍乱劈，事实上妖族的战斗方式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模式，他们崇拜真正的强者，他们认为这才是战斗的本能，虽然笨拙，但无疑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从萧剑心中被杀念充斥的时候，胸口正发生着异变，那颗诡异的东西在被血水和泪水滋润之后，竟然渐渐的隐入到了他的身体当中。
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只剩下一条冰冷的铁链挂在他胸口。
而萧剑对此一无所知。
剑是用来刺和削的，然而到了此刻的萧剑手中，长剑完全成了一把砍柴的刀，被他用来横砍，竖砍，平砍，因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少年，根本不会任何剑术。
没有妖族人会认为这样一个少年会有勇气拿起剑杀人，因此萧剑在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连杀了两个妖族。
趁着混战，就着夜色的掩护，一个被他从后背出手，直接把那个妖族人的头颅劈成了两半，一个被他直接削断了脖子。
好锋利的剑。
任江南瞳孔缩了缩。
妖族身体的强悍他当然知道，就凭萧剑的能力绝对不可能破了妖族人的身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把剑有古怪。
正在这个时候，萧剑成功偷袭连杀两个妖族人之后，一柄大锤已经悄然举到了他头顶，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不要。”
任江南大呼，但此时已然来不及，大锤已经对着萧剑狠狠地砸下来。
当萧剑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时，大锤已经挨到了他的头顶。
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要死了吗？这么快，我还没去剑宗呢，还没让爷爷扬眉吐气呢。”
“看来，只有在我死后给爷爷托梦了吧。”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铿。”
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带起来的罡风轻而易举的吹散了萧剑头上的发束。
头皮一凉，萧剑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大锤并未砸到自己头上。
身后的那个妖族人头颅之中已经贯穿了一个大大的破洞，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突如其来的一把长剑贯穿了妖族人的整个头颅，去势依然不减，又削去了那个妖族人身后的几个头颅才噌的一声插进了雪地中。
闪烁着点点寒光，剑身滴血不沾。
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随后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脚踏妖族人的头颅，凌空飞跃，瞬息之间就到了萧剑跟前，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衣人一把提起来从妖族人的包围之中回到了队伍中心。
“在这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撂下了一句冷冷的话，黑衣人手臂一挥，不远处插在雪地中的长剑宛若被牵引一般自动回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修长，绝对是一只常年用剑的手。
长剑到手，黑衣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如果不是那一句在这里好好呆着，萧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神秘人的影子跟樊城酒馆里那个同样带着斗笠穿着黑子的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是他。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长剑在手的黑衣人冲进了妖族人群之中，宛若神兵天降一般，每一剑都散发出冷冷的寒光，惊天的剑气基本招招都能带走几个妖族人的性命，宛若砍瓜切菜一般，瞬息之间已经斩杀了三十个妖族人。
他一加入战场，原本溃不成军的剑宗弟子顿感压力骤减。
“师兄。”
女子浑身已经被鲜血浸透，就连头发都被血液凝固成一束一束。
“嗯，我看见了。”
任江南早就注意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在他以为萧剑会就此殒命的时候，突来了那么一剑，连他都没看清楚那一剑是怎么发出的。
“这个人是谁？”
女子在杀了一个妖族人之后喘着粗气问道，她已经精疲力竭，完全只是凭着一股毅力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我也不知道，不过，至少他并不是敌人。”
想到这里，任江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妖族人多，但也有杀尽的时候，任江南一行人几乎全军覆没都未击败的对手，在神秘人加入战场之后，不多时就几乎斩杀殆尽。
在斩掉一个妖族人的头颅之后，这些妖族终于意识到这个刚刚出现的神秘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吾换。”（古妖语，撤退的意思）
他们终于有了害怕的感觉，领头的那个妖族已经被神秘人一招击杀，剩下的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仅剩的二三十个妖族人头也不回的逃进了漆黑的林子深处。
“想逃？”
神秘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妖族人逃去的方向。
下一秒，萧剑看到了他十几年从未看到的一幕，不止是他，所有还站着能活动的人，包括任江南一行人都被那一幕看的痴了。
一道惊天的剑芒散发着绚烂的白光从神秘人剑上发出，极快的冲妖族人逃去的方向斩去。
“轰。”
一声巨响，剑芒所至之处，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都被纷纷斩断，大地出现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露出了雪地之下黑色的土壤，沟壑尽头，二三十个妖族人已经化成了一堆碎肉。
剑收，丝血不沾。
“嘶……好……好强。”
不少少年少女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因为这惊天一剑他们暂时忘记了不久之前的恐慌。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误伤了我们，恐怕就凭刚刚那一剑就足以杀了所有的妖族人吧。”
萧剑从刚刚被神秘人救下就一直在关注着他。
“剑道三境，这怎么可能？”
任江南终于回过神来，剑气外放，他可以做到，甚至很多人都能做到，但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威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个神秘的人已经踏进了剑道三境。
剑道一脉，源远流长，从古演化至今，已经到了一个极度鼎盛的时代，痴迷于剑道的人更是数之不尽，这其中就有云州天剑山的一席之地。
古人的探索心总是不满足于某一处的，于是，终于有人发现了剑道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那就是剑道三境。
剑道三境无关于自身实力境界，那是对剑道的领悟。
从古至今，当然有不少踏进了这个境界的人，不过那是建立在人族庞大的人口基础上，能达到那个境界的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强者，天下剑道之人无不以剑道三境为目标，如果哪个地方出现了这样的人，定然会被各方势力拉拢，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没想到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妖孽。
任江南稳了稳情绪。
“在下剑宗任江南，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他本来想这样说，不过随后发觉这样做很不得体，能踏入剑道三境的人，自己怎么能随便称呼别人为兄台？就算叫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晚辈任江南，刚刚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他弯了一下腰打算半跪着行礼，却被黑衣人一把托住。
“不要说这个了，先检查一下伤亡情况吧。”
神秘人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的确是检查人员伤亡。
风还在呼呼的刮着，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满地的尸体混合着雪水，残肢断臂发出腥臭的味道，宛如人间炼狱。
死亡的危机解除之后，有不少少年少女们都蹲下身子呕吐起来。
翻箱倒柜一般的寻找终于从妖族人尸体堆中翻出来二十多具剑宗弟子的身体，有的连眼睛都未闭上，尸体当中还有三个美丽的女子，早已被砍杀的面目全非。
一百多个少年少女，无一伤亡，除了萧剑的惊鸿一瞥之外。
三十几个剑宗弟子，还剩下十来个。
任江南将这二十多具尸体摆放在了一起，将有些肢体分解的弟子小心翼翼的一块块拼接起来，总算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对不起他们。”
任江南无比庄重的捋着每一个人的衣裳。
“师兄你不要自责，师弟师妹们都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而死，他们死得其所。”
女子俯下身子用满是鲜血的玉手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