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听到单羲衍这句话, 宋蔷十分惊讶，震惊的目光从单羲衍身上移到秦城身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莺站起来，话语冷淡：“我记得我和你分手了。”
  “就算是男友，也是前男友。”
  “我们还要吃饭，请你离开。”她盯着他的目光漠然。
  单羲衍并没有走, 他垂眼看向翘起二郎腿表情闲适带笑的秦城，话语冷冰冰的，带着愠怒：“她吃虾过敏, 你为什么要给他吃这种东西？”
  宋蔷的眉心都拢紧了，不太相信地疑问：“吃虾过敏？”
  “不可能吧，莺莺从小最爱吃的就是虾啊，没过敏过，你是不是记错了？”
  苏莺勾唇笑了下，顺着宋蔷的话说：“单总，吃虾过敏的不是我。”
  “要我提醒你她是谁吗？”
  单羲衍的身体僵硬，大脑一阵恍惚。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扰了餐厅里其他桌位的客人。
  康耀一早就来了这里，他选的位子比较靠里面，这会儿正在玩手机单羲衍的康耀也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他等的人。
  这种情形，康耀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走过去，打了个圆场就强硬地把单羲衍拽开了。
  走了几步后单羲衍挣开康耀的拉扯，迈着大步离开了这家餐厅。
  直到单羲衍坐到康耀的车里，他都没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记忆差错。
  宿樱吃虾过敏是没错，可他清楚记得，苏莺也从不吃虾。
  一开始餐桌上不是没有虾，可她从没动过一次。
  没动过一次……
  “莺莺从小最爱吃的就是虾……”
  “吃虾过敏的不是我。”
  还有，秦城给她剥虾肉的画面。
  单羲衍的脑子混沌一片。
  难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不吃虾，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宿樱吗？
  康耀刚刚听到苏莺亲口说单羲衍是前男友，还特别生疏地管单羲衍叫“单总”，虽然很想知道他俩闹成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祝嫦的原因，但康耀并没有在车上就问出来。
  他带单羲衍换了个地方吃饭，单羲衍还要了酒。
  鉴于上次的惊吓，康耀在开喝之前就提醒单羲衍：“解解闷就行了，不要喝太多。”
  单羲衍没多说什么，闷头就是一杯。
  “你俩怎么分了？和祝嫦有关系吗？”康耀问道。
  “没有。”单羲衍又饮尽一杯，声音冷淡低哑：“她算什么。”
  而后抬头，问康耀：“你还对她有意思？”
  “打住，”康耀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对她有好感，她第一次犯错擅自接你电话，我觉得及时点拨纠正，她就可以改过自新，但她很让我失望。”
  “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但无法理解她因为喜欢你就去伤害别人，更没想过她能做出在学校的论坛上爆料自己去世的舍友这种事。她的为人是有问题的，我已经对她没好感了，公司也早在那次论坛事件后就辞退了她。”
  单羲衍没说话，康耀看着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让人家和你分手了？她不是很在乎你吗？都可以连夜从帝都赶来这边的医院找你。”
  在酒精的催化下，单羲衍身体里绷着的弦渐渐松懈下来。
  平常不肯说的，喝了酒就不一定了。
  他的手里握着酒杯，轻晃着，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不断摇摆。
  他听到自己说：“是我对她不够好吧。”
  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康耀随口接了句：“怎么这么说？你明明很在意她啊，和我吃饭都要看手机和她聊天，看着她的消息笑的荡漾却不承认，当时还特意在拍卖会上不断追加出高价，买走了那款手表，就因为表盘上有只小黄莺。”
  单羲衍掀起眼眸来，怔怔地看了眼康耀。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在康耀看来，是很在意苏莺的表现。
  他那时根本不觉得自己喜欢她。
  康耀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单羲衍轻抿住唇，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我连她对虾过不过敏都搞不清楚。”他的嘴角轻扯，笑容苦涩：“我一直以为，她也对虾过敏。”
  “也？”康耀抓住重点，沉吟了片刻，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说：“你不会是……搞混了吧？”
  “没有。”单羲衍感觉自己仿佛愈发清醒，他特别肯定道：“她不吃虾。”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次都没碰过。”
  康耀拧眉：“……”
  你们之间可真乱，谈个恋爱到头来跟搞侦探片似的。
  .
  因为单羲衍的出现，导致这顿晚餐最后那个人吃的都各怀心思。
  吃完晚饭后宋蔷对苏莺笑着说：“莺莺，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老师，”苏莺说：“您快回去休息，今天忙了一天演出的事情肯定很累。”
  “没事，”宋蔷拉着她的手，亲切道：“想多和你呆会儿。”
  到酒店门口下车后，苏莺才知道秦城住的地方也在这里，也是老师一早就帮忙订好的。
  就在她房间对门。
  苏莺没多说什么，等宋蔷在门口和秦城笑着寒暄完就带宋蔷进了房间。
  她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宋蔷，在宋蔷的身旁坐下来。
  宋蔷喝了几口，把水瓶放下，扭头，声音温和地苏莺：“方便跟老师说说吗？”
  苏莺无奈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了然后分手了。”
  “那你说的对虾过敏的不是你是什么意思？”宋蔷看着苏莺的眼睛，“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别的女孩儿？”
  苏莺沉了口气，“嗯。”
  宋蔷的直觉告诉她，说是苏莺男朋友的那个男人，遇见另一个女孩比遇见苏莺要早，这从苏莺说的那句话里就能分析出来。
  可……宋蔷看着苏莺，不确定地问：“莺莺你不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
  “小三”这两个字宋蔷没说出口。
  “不是，”苏莺叹气，也不再隐瞒，“是他女朋友去世了。”
  “我和他死去的女朋友有几分像。”
  宋蔷震惊的睁大眼，“这个人居然要你当……替身？！”
  “是我自愿的。”苏莺坦然承认，“老师，我当时……很喜欢他，所以心甘情愿，哪怕只是作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甚至，隐藏真实的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和那个女孩儿更像，努力去博得他的喜欢。所以我曾经在他面前特别温顺听话，乖巧懂事，那个女孩儿不会跳舞，我就不再跳舞，那个女孩儿吃虾过敏，而我……您知道的，我虽然爱吃虾，但原来娇生惯养惯了，不肯自己动手弄这种东西，被他误以为我也对虾过敏，却从没辩解。”
  “可是我发现啊，再怎么像都是没用的。”苏莺笑笑，“不如痛痛快快做自己就好。”
  宋蔷看着苏莺沉默了半天，才情绪复杂地说了一句：“老师真的没想到，莺莺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居然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苏莺呼了口气，扭脸望向宋蔷，嘴角盈着浅笑说：“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就是拎不清的那个人，可能一开始对他的感情有着飞蛾扑火般的勇气，最后才发现，飞蛾扑火就是自寻死路。”
  “那他不喜欢你怎么还追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地需要一个和他去世的女朋友长得像的替身在身边。”苏莺耸了下肩，“管他呢。”
  宋蔷稍微消化了会儿，轻叹一口气，问：“你爸爸呢？他能不知道这事儿？居然没再你犯傻的时候把你敲打清醒。”
  苏莺默然，她垂下眼轻抿唇，过了片刻后才轻声对宋蔷说：“老师，我爸在四年前出事入狱了，明年才能出来。”
  宋蔷不敢相信，“入狱……怎么可能？！”
  宋蔷也是前段时间才重新和苏莺联系上，仅有的几次交谈都没有提到苏莺家里的事，所以听到苏莺说苏宏远犯事入狱，完全懵了。
  四年前入狱。
  四年前……她和苏莺失去了联系。
  宋蔷这才彻底明白。
  .
  单羲衍不出意外喝高了。
  康耀并不知道他在哪个酒店的哪间房住，只能架着情场失意喝的醉了吧唧的男人上了车，让代驾把他们送回家。
  好不容易把单羲衍扔到床上，康耀正要转身想去给他倒杯温水来，结果就被单羲衍抓扯住了手指。
  男人皱紧眉，喃喃道：“胃疼……苏莺……胃药……”
  康耀用力抽回手，叹了口气。
  出了卧室后它让家里的佣人倒了水拿了胃药过来，折回卧室想要让单羲衍吞几粒缓解一下，结果却看到本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坐在了地上。
  单羲衍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他身上的西装褶皱不平，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胸前的肌肤都透着红。
  男人摸出自己的手机来，找到了他要打电话的那个联系人，拨了出去。
  但是并没有打通。
  可他却意识不清醒地捧着手机自顾自对着听筒说：“你不要和秦城在一起，苏莺，苏莺……我给你剥虾吃，我给你买鲜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回来……”他的嗓音低哑哽咽，“……回来好不好？”
  “我想你了。”一滴液体落在手机屏幕上。
  上面的备注明晃晃地显示着——
  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