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处置
在场众人又岂能不知，王妃的言下之意，乃是将王爷搬了出来，活生生压了何玉璋一头。加上上次云思的婚事，本就与王府起了嫌隙，这会儿连何玉璋也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沉寂了许久，何玉璋才满眼鄙夷的瞥了尹氏母女一眼，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眼转过身去，一字一句邹长的说：“尹氏身为相府主母，屡次滋生事端，多番引起内宅之乱，却不能安然平息，由此，便回房去立德修身，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你手上的事，暂且交给月芝代管，包括账本，通通要交。”
“老爷……”尹氏闻言大惊失色，还意图挽回些什么。
可何玉璋也根本不给她机会，而是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今日你还能在相府内院好生待着，乃是托人之福，若还不知足，这相府，也就容不下你了。”
尹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何玉璋的背影，刚刚还万分强硬着态度，此刻也顿时泄了气，瘫坐在了地上。
何玉璋缓了缓，深吸一口气继续称：“何云锦，身为相府嫡女，众女之长，非但不能以身作则，护好妹妹，反而令几个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身受其害，自私自傲，说谎成性！实则枉费我这些年来寄予你的期望与悉心栽培！看来上次你祖母命你去佛寺修身养性，对你来说是自是没有半点作用，甚至变本加厉！如今你也不小了，你的婚事我会尽快安排。”
“爹，女儿不想嫁！您……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求您不要让我嫁人……”何云锦哭着哀求道。
何玉璋看也不愿看她一眼：“你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你终归是我何玉璋的长女，也是我们相府的嫡女，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是我太过骄纵于你了……你的婚事，为父定会为你谋划好，也会办的体面，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此事，你娘就不用插手了，你也不用再去见她，婚事办好之前，你便住在你祖母那，好好陪陪你祖母。”
“爹……”何云锦还想要央求何玉璋，这次竟被尹氏开口制止了，“云锦！就按你父亲说的办！既然要出嫁了，理应好好伺候祖母，尽尽孝道才是。”
有尹氏的阻拦，何云锦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目光里却渗出满满的不甘，更是十分怨恨的盯着云思。
良久，何玉璋才转过身来，瞧着安平王妃问：“如何，王妃对本相的处置可还满意？”
王妃这才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尹氏说：“既是相府的家事，自然由王爷自己说了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府了，择日待云锦的婚事定下，我再前来恭贺。”
“那就请王妃慢走，本相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出门相送了。”何玉璋冷脸说。
王妃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幽幽的说道：“那于氏既已去了，遗体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放在相府之内，终归不吉利，也不能早享安生。”
“不用王妃教，本相自然知道。”何玉璋略显不耐烦的说。
王妃终于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丫鬟离开了相府。
尹氏颤颤巍巍的瘫坐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去瞧何玉璋，生怕王妃走后，何玉璋因被王府压着徒生恼火，并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尹氏母女战战兢兢的一言不发，三夫人这才适时的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老爷，那于氏的遗体……”
何玉璋满是疲倦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很是沉重的埋着头，黯然低声道：“罢了，两日后入葬，最近府上的事太多了，云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顺便去请人来做做法事吧，驱驱晦气。这些事你去办吧，我相信你能办好。”
三夫人欠了欠身子：“老爷放心，这些小事就不用老爷操心了。”
老夫人也点了点头：“嗯，月芝生性稳重，这府上的事理应能打理的顺畅。若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其他的小事，也可以跟云思商量着办，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可头脑灵活的很。”
“老夫人不说，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三夫人笑了笑。
尹氏母女就这么跪在正堂内，听着老夫人与三夫人说话，更加显得二人存在的突兀，仿佛此刻若是没有二人，这屋内的一家子，只不过是寻常的凑在一起说着家常般融洽。
这样的感觉，令尹氏的心中隐隐刺痛，像是一根锋利的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插进了心脏的最深处，没有流血，却疼的抽搐。最不起眼的方月芝不仅轻而易举的便夺走了自己在相府掌管了这么久，小心翼翼，如屡薄冰，明谋暗算了这么多年才把控的权利。
更让她感觉到窒息的是，比起自己，何玉璋更在乎方月芝的感受，愿意跟她轻言细语的说话，愿意记着她的喜好，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了个男婴，连老夫人这种从来不与内院纠葛的人，都对她格外信任有好感，听她跟方月芝说话的口气，也是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和善。
她何德何能，竟毫不费力的夺走了自己曾经一心想得到的一切？尽管尹氏知道自己机关算计，小心经营了诸多年，却总是觉得在这相府之内，始终差了些什么。此刻看着方月芝的隐隐笑颜，才恍然明白，自己得不到的，是人心。
老夫人顺势瞥了一眼尹氏母女，见何玉璋没说话，还以为这会儿王妃走了，他有什么别的话要说，谁知他却直接起身，步伐沉重的离开了正堂，临走的时候才说：“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谁都不要跟着。”
“祖母，父亲不会有事吧？”云思看着何玉璋摇摇欲坠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担心。
老夫人摇摇头：“没事，你父亲走到今日的地位，该见的大风大浪也都差不多见过了，这内院的事，不至于让他倒下，待他自己静静心就好了，毕竟事发突然，谁都得缓缓……”
随即，老夫人也被竹春扶着起身，走到何云锦跟前说：“走吧，回房。”
“祖母，我想送母亲回去……”何云锦啜泣着说，声音略显沙哑。
老夫人皱着眉称：“你父亲的话，刚刚你也听见了，就不用祖母再重复了吧。自会有人送你母亲回去，你不用担心。”
何云锦很是为难的转头看着尹氏，双眼通红的说：“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尹氏点点头，强忍着泪水，不想让这屋内的人看她笑话，只能哽咽着点点头：“好，你不用担心娘，保重自己。”
何云落同样跟在老夫人身边，十分厌恶的嗤声讥讽道：“长姐有什么好哭的，待到长姐像我一样，与大娘阴阳两隔的时候，有的是功夫给你哭。有这点眼泪，还不如好好攒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枉费父亲跟祖母如此待你！”
面对何云落如此明显的诅咒，老夫人也不过是轻声换了一句“云落”。今非昔比，就算何云锦此刻有再多的不甘与恼火，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一咬牙跟着老夫人离开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