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1章唯有力量

  天气很冷，鹅毛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路面堆积起来的雪堆，已经可以淹没成人的膝盖。
  没人愿意在这样的寒天里外出，除了迫不得以，以及无家可归的人。
  小小的男孩，努力把自己缩得更紧一些。身上包裹了几层的报纸，披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大衣，却仍然挡不住那些无隙不入的寒气。他艰难地抬头，不知道自己能否捱过这一天，或者像昨天他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般，冻死在了天桥底下。
  他需要温暖。
  温暖是需要物质支持的，例如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或者一块面包。可在这个经济大萧条的年代，别说像他这样的小孩，就连那些大人，也有不少宣布破产，不得不流浪街头的。
  在这个时代，能够活着已是不易。
  开门的声音让快要冻睡过去的小男孩清醒了些，他看到一个男人端着个碗走了出来，碗里盛着一些骨头。那些骨头上，赫然还有没有吃尽的肉丝。男人把碗放到旁边的狗屋里，向男孩看了眼，又走了回去。
  在他关上门之后，男孩站了起来。这个平时无比轻松的动作，现在却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艰难地踩过雪地，来到狗屋边。狗屋里一条狼狗正在熟睡，男孩顾不得许多，伸手捞起碗里一根肉骨头，啃了起来。
  忽然一声狗吠。
  那条狼狗不知何时醒来，正吡着牙，怒吠一声，扑出狗屋，张嘴朝这个敢往自己碗里抢食的小孩咬去。男孩拎着肉骨头连连退后，不慎跌倒。幸亏有狗链拴着，于是这条大狼狗，还差了那么少许，才咬上男孩。
  可这时门却开了，刚才的男人拎着一把来福枪跑了出来。看到男孩时一怔，然后大吼道：“滚，离开这儿，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给枪上膛。
  男孩咬着嘴唇，默默起身。他要走的时候，枪口顶在他的脑后，身后的男人说：“把你手上的骨头丢下。”
  这个该死的时代，人不如狗！
  男孩忍住快要涌出的眼泪，看了看手上的肉骨头，然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把骨头扔到了狗屋边上。那条大狼狗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回去，抱着它的骨头舔了起来。
  脑后那把枪这才收了回去，男孩抬起脚，走向街道。走了两步，身后那男人又叫了声“站住”。男孩无来由地生起一股怒火，自己已经归还了骨头，你还要怎样！带着这股愤怒，他转过身，却见男人朝他掷来个东西。他接住，是半边甜甜圈，男孩愣了。
  男人嘀咕道：“人怎么能吃狗的东西，拿去吧，小子。不过我刚才的话依然有效，别再来了，我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给你。”
  “谢谢你，先生。”刚才哪怕被枪顶着脑袋也没有哭的男孩，现在眼泪却不争气地划了下来。
  他拿紧了手中的面包，掉头跑去。
  他跑向一个垃圾场。
  在这个城市他没有家，而那个垃圾场里，有一个他小小的容身之所。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掉这个甜甜圈了，可他本该在路上吃掉他的，因为他跑进垃圾场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扫在腿上，整个人就摔了出去。还好摔在雪地上，并不疼，可那个甜甜圈却落到了雪地上，如此显眼。
  “哟，看看我们的威克利，都带回了什么。”
  “甜甜圈，虽然只有半个，但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该怎么说呢，我就知道这小子会拿回食物的。”
  男孩抬起头，几个比他大些的孩子出现在视线里。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大孩子捡起了雪地上的甜甜圈，吹掉上面沾的雪粉，咬了口说：“真好吃。”
  “那是我的！”男孩迸发出自己也难以想像的怒吼，要从雪地上爬起来。
  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把他砸倒在地，还砸掉了他一颗牙齿。男孩依旧抬头，脸已经明显的肿了，他伸手说：“那是我的面包。”
  回应他的是大孩子们的拳打脚踢，那个在甜甜圈上咬了口的大男孩推开众人，把男孩扯起来，贴着他那张又青又肿的脸道：“你说得没错，可现在它是我的了。威克利，你这个小废物。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然后把他扔了回去，又踩了几脚，才叫上其它男孩离开。
  小男孩抬起头，已经模糊的视线里，是大孩子们得意的笑声，已经看向甜甜圈的贪婪眼光。
  只有力量……
  唯有力量！
  蓦然坐起的威克利，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皮肤光滑，没有丝毫破损，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掀开被子，以一个小男孩的身体来说，这张床有些高了，所以他得跳下来。威克利来到厨房，背后伸出一根触须，把放在桌上的水壶拎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喝了一半，杯子被威克利砸得粉碎。
  昏暗的房间里，男孩抬起头，眼角遍布血丝。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忽然他感到有些冷。
  现在的确是寒冷的季节，只不过和童年时的他处境已经不一样了。至少，他有一个房间，而房间里有供暖。只是威克利从末使用，身为黑骑的他，已经很少会感到寒冷。所以他觉得冷，说明温度真的很低。
  威克利猛看向门边一个温度计，温度计已经结冰。他呼出口气，嘴边就多了一团白色的烟。威克利忽然掉头就跑，来到屋后窗边时，背后数根触须猛的抽了出去。窗户当场被抽爆，可迸裂的窗户后不是屋子后边的巷子，而是一大片冰块。
  就像，他的房子已经给冻在了一大片冰层里！